皇甫無痕又是一夜未睡,但他精神依舊飽滿,他揹着手踱來踱去。
“陛下。”皇甫無痕看着薛然從那個屋子走了出來,薛然疲倦的喊着皇甫無痕。
“惜若怎麼樣呢?”皇甫無痕擔憂的問道。
“陛下放心已經沒事了。”薛然看着眼前這個年輕的君王,就連他都沒有看過眼前這個男人的模樣,這樣冷酷殘忍的男人竟然會對一個女人這般溫柔。、
“如若能少害人性命,再名貴的藥材,朕也願尋來。”皇甫無痕期望薛然能夠找到更好的辦法,倘若惜若醒來,知道他是用這種辦法爲她保命,恐怕她也是不開心的。
“臣定當竭盡所能。”薛然畢恭畢敬的躬下身子。
“退下。”
“諾。”
薛然走後,皇甫無痕推開門,他走了進去,看見牀上那個蒼白的人兒。
皇甫無痕走到牀邊,高大的身軀投射到牀上的影子,將惜若的臉籠罩進去。
皇甫無痕低下頭,他聽見惜若微弱的呼吸,這樣脆弱的模樣,皇甫無痕心疼的親吻惜若的額頭。
“惜若,皇甫哥哥等你醒來。”皇甫無痕有些心疼的說着,已經很久了,等了這麼久,一直爲她吊着一口氣。
時間迴轉,那年冬天很冷,有一次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皇甫無痕約了惜若,在雪中等着她到來。一串銀鈴聲讓皇甫無痕擡起了頭,看着遠方嬉笑着朝着他奔來的女人,漸漸近了,一張沒有長開的糰子臉,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身體,算不得女人,只是一個尚未成年的小女生。看見她身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皇甫無痕忍不住皺起眉來,惜若身子本來就比較虛弱,這樣會能容易生病。
“皇甫哥哥,這雪大的都快要把我淹沒了,我瞞着爹孃來找你,也不見你眉目有半絲快活。”惜若輕快的抖動着身上的雪花,有那麼幾朵俏皮的滑到了惜若的頸脖裡面,惜若縮了縮脖子,嘴裡發出“嘶嘶”的聲音。
皇甫無痕微微勾起脣角,只有在惜若這裡才能覺着一絲輕鬆。
惜若身量不及皇甫無痕的胸膛,要努力擡起頭才能看清皇甫無痕臉上的表情,見皇甫無痕笑了起來,惜若也心情大好起來,一抹甜美的笑容在臉上揚起。
想到這皇甫無痕深深的看着牀上已經長大成熟的那具女人身體,原先的糰子臉也逐漸長開了。
“你素來最愛雪,還記得那年我們一起出宮玩雪嗎?是你爲我取了黃員外的化名,別再睡了,今年的冬天因爲你沒有醒來,一直暖着,沒有飄雪,沒有大雪。”皇甫無痕用着溫柔多情的語調說着,從未有過這樣的溫情。
“還記得後來,後來你長這麼大與我生氣,如果皇兄尚在,你現在就是我皇嫂了。”皇甫無痕逗着惜若說着。
“我知道你能聽得到,所以醒來吧!”皇甫無痕繼續與惜若說着,溫柔的纏綿的,每個月都會這樣找着惜若談談心聊聊天,試圖能喚醒惜若,也順便說一些不能與
別人說的話。
躺在牀上的惜若的確有清醒的意識,只是不能醒來,就好像中了沉睡魔咒一般。那年的雪天,在她的記憶中卻並不那麼美好。
時間倒轉到從前,那個雪天似乎就註定了惜若後來的悲劇。
那天原本惜若與皇甫無痕一直打鬧着,那時候的皇甫無痕還帶着少年的天真爛漫。
“皇兄說要迎娶你。”皇甫無痕一字一頓的說着,他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要親自告訴惜若。
惜若還只是個女孩,皇兄那樣沉迷色慾的男人,恐怕只是看上惜若身後的文族這個大家族。
“黃兄,哪位啊?黃員外你嗎?”惜若依舊沒心沒肺的笑着,以爲是皇甫無痕心情大好的與她玩笑。
皇甫無痕轉開臉,眼眸深處有着一抹看不懂的神色,眺望遠方,“皇兄今晨與我說的,現在恐怕已經將聖旨頒佈下去了。”
皇甫無痕的眼裡竟微微透出了一絲嫉妒的神色,終究還是奪走了他最後的堅守,黑袍下攥緊的拳頭,別過臉去,皇甫無痕眼眸深處翻騰出一抹血紅。
轉過臉來是惜若捂住臉痛苦的神色,嘴裡一個勁的叫嚷着,“皇甫哥哥,你要信我,幽兒此生只想嫁與你,我要回去阻止他們。”
看着惜若倉惶的身影,皇甫無痕心裡也起了一絲波瀾,從小惜若一直吵鬧着說要嫁給他。如今他卻聽從了皇兄的吩咐,特意將她帶出來,只爲了皇兄頒佈聖旨的時候,惜若不會出什麼紕漏。
那天惜若不知道用了怎樣的毅力,氣喘吁吁的跑回了家中,那一日在皇甫無痕心裡種下了愧疚的種子。
皇甫無痕跟隨在惜若身後,只是他一直徘徊在文族的祠堂前,他沒有合適的身份進去。他黑色的衣袍沒有沾染半朵雪花,周身彷彿有一個透明的屏障,讓那些雪花進不來。
忽地惜若從祠堂中跑了出來,她就這樣沒頭沒腦的朝前跑着,往日裡呵護備至的族人此刻竟沒有一人追在身後。
皇甫無痕立馬跟了上去,不打擾的跟在惜若身後,一直備受呵護的大小姐一下子變得無人問津起來,皇甫無痕都要好奇惜若在祠堂中那一會的功夫到底發生了什麼。
惜若只覺得天氣越來越冷,跟她的心境一般,快要冷凍成冰,往日家族的疼愛竟成了鏡中水月,原來連自己的姻緣都無法做主。
漫天的雪花突地旋轉成一個漩渦,宛如平地捲起的沙塵暴,一點一點席捲着地面,將那些厚厚的積雪都捲了起來,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沉浸在痛苦中的惜若卻不管不顧,直直的朝着那個漩渦跑去,皇甫無痕一個飛身在離漩渦幾步之遙,拉住了惜若。
撲入懷中的溫軟,低低的抽泣聲,帶着孩子般的稚嫩,皇甫無痕的氣息將惜若緊緊包裹,“皇甫哥哥,我不想要,爹孃爲何要強迫?往日我說的爹孃無一不滿足,今日卻變了臉色,皇甫哥哥,我不要嫁作他人婦,你會保護我對吧?”
惜若宛如抓住
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着皇甫無痕的衣襟,水汪汪的大眼,此刻盛着讓人疼愛的神色。
皇甫無痕也爲惜若心痛起來,他從未那般溫柔過,輕輕的拍着惜若的後背。
而惜若的抽泣聲卻越來越大,“皇甫哥哥也是壞人,你明明知道聖旨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爲什麼還要約我出來?”越想着惜若愈發哭的慘烈起來。
皇甫無痕低下頭脣湊到了惜若的耳邊,溫熱的感覺襲來,彷彿冬天也不再那麼冷,只是字裡行間卻足以叫惜若跌入地獄,“我覺得皇兄與你十分般配。”
“如果不是我逼着你嫁給皇兄,你是不是就不會意外墜馬呢?”
皇甫無痕恐怕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明知道像惜若這樣積極向上的樂觀的女人,不可能會尋死,但那次意外墜馬,意外的好似刻意。
閉上眼,彷彿記憶就不再侵襲,再睜開眼的時候,沒有惜若的絮絮叨叨。
“我的仇恨不該牽扯到你,原本我應該將你捧在手心呵護的。”皇甫無痕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沒有自稱爲朕,在惜若這裡,他變成了一個平常的男人。
時間滴滴答答,依然,惜若沒有醒來,皇甫無痕放棄了,這個月依然無法喚醒惜若,難道一定要找到一個至陰女子才能將她救醒過來嗎?
皇甫無痕從惜若屋裡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很高了,炙熱的陽光,讓皇甫無痕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不遠處,凌瀟正一步一步走來,凌瀟顯然也注意到了皇甫無痕。
“妖皇陛下。”凌瀟恭敬的朝着皇甫無痕行禮。
“北堂小姐。”皇甫無痕已經恢復正常,淡漠冰冷的樣子。
凌瀟此刻看到皇甫無痕,只覺得心裡十分膈應,她討厭眼前這個男人,無比的討厭。
凌瀟只想早點走開,她的厭惡,表現的十分明顯。
皇甫無痕看着凌瀟眼底的厭惡,想起昨夜凌瀟跟蹤他,估計已經看了不少陰暗的事。
皇甫無痕饒有興致的看向凌瀟,凌瀟竟然還有嫉惡如仇的本性,和凌瀟靠得越緊,就愈發的覺着這個女人身上有着太多皇宮中女人沒有的品質。
“聽說妖皇一直是天東國的催命閻王。”凌瀟嘲諷的語氣,毫不客氣的對着皇甫無痕說道,也不顧忌皇甫無痕的變化無常和變態至極。
“北堂小姐,難道對朕的事有興趣瞭解?”皇甫無痕調笑的看着凌瀟說道。
“聽到太多關於妖皇的傳奇,小女心生崇拜。”凌瀟反諷的說着。
“朕的傳奇?”皇甫無痕在面具下挑眉,有些好奇,他倒是有什麼傳奇。
“妖皇賢德聞世,當年先皇更是沒有將皇位傳給子嗣而是直接禪讓給了妖皇,這一直在民間傳爲佳話。”凌瀟笑的燦爛,用着欽佩的語氣的說着,聽在別人耳朵裡卻刺耳的很。
“北堂小姐,你也很傳奇。”皇甫無痕冷冷的掃過凌瀟,他自然聽出凌瀟是在嘲笑他弒兄奪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