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順着花幟的視線擡頭看去,嘴角不由一抽,“幟兒,是那竹屋嗎?”遠看那竹屋還算清秀,看着乾淨整潔似有一股竹香撲鼻而來,然而近看,墨漓咬牙,這要是真的住上一晚,傳出去他妖主的名聲就要被人笑死了。
還不等墨漓感慨完,花幟已經放開了扶着墨漓的手,走到竹屋門前敲門了。“陸安之,開門,沒死就快出來。”
花幟奮力的敲着門,門被她敲得發出吱丫吱丫的聲音。回到陸安之這邊,她終於可以發泄今天一天所有的憋屈了,此刻雖然手疼着,但心情分外舒暢啊!
花幟也只是象徵意義的敲敲門發泄出心裡的憋屈,陸安之話還沒說完,她就已經扶着墨漓走進了屋子。
“是花幟姑娘回來了嗎?門沒鎖進來吧。”屋裡傳出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不過片刻,屋內便亮起了燈光,接着房門被打開,陸安之披着外套穿着褻褲就出來了。
墨漓看着陸安之的穿着皺眉,拉過花幟擋在前面,聲音裡夾雜着憤怒“孤男寡女,陸公子就一點也不知避嫌?”
墨漓真的是要氣炸了,他就知道這個人類不懷好意,果然吧,想穿着清涼勾搭他家幟兒,還好今天他跟着幟兒回來了。
這他看到的就這樣,他沒看到的呢?他的幟兒啊,他要是再晚幾天出現,幟兒就不一定是他的了。墨漓這麼想着側頭看了眼花幟,還好他出現的早沒有一直待在幟兒的意識海,不然他守護了百年的幟兒可就要便宜這個人類了。
人類果然是太狡詐了,他傷好之後就要帶着幟兒回妖都。
陸安之被墨漓這麼一說,臉紅了,吶吶的回道“公子別誤會,在下是憂心花幟姑娘,實在是心急才忘了禮數,在下這就去換,這就去換。”說完也不等他們反應,急急忙忙的回到裡屋,接着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
“哼,輕浮,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類。”墨漓看着陸安之遠去的背影,冷哼一聲得出結論。
“別學吾說話,來坐下歇會吧,喝水麼?”花幟扶着墨漓坐下,倒了杯茶水放在墨漓手上,示意他快喝。
墨漓低頭看着手中的茶杯,眼底笑意一閃而過,仰頭一飲而盡。
“幟兒,我們還是住樹上吧,吾覺得這個陸安之不懷好意。”墨漓放回茶杯,拉住花幟的手繼續遊說。
花幟抽回手,坐在墨漓身旁自己也倒了杯茶,抿了口才道“不要,你現在這樣又不能上樹,莫非真要吾揹你不成?”花幟一口回絕,白了眼墨漓。
墨漓感到自己受傷更嚴重了,幟兒這是嫌棄他了,不過是這點小傷,他法力還在呢,上樹這種小事情怎麼可能做不到。
但,他不敢啊,他要是在這個時候給幟兒表演上樹,那剛剛他們相依相偎的走了那麼的遠的路,幟兒又得拋棄他了。
唉!自作孽不可活!
幟兒這邊是行不通了,看來只能說服那個人類主動讓出牀讓他和幟兒睡了。
“花幟姑娘,請問這位是?”陸安之換好衣服走出來看着墨漓問道。
墨漓上下打量了翻陸安之現在的穿着,才撇撇嘴沒說什麼。衣服都補過好幾次了還穿出來,看來這個人類家裡很窮哪。
身無分文的妖主大人此刻非常嫌棄陸安之,豈止自己在陸安之眼裡也好不到哪去。
“吾是幟兒的夫君。”墨漓提前開口說道,墨色的眸盯着陸安之,帶着警告的意味。
“啊?”陸安之愣在原地。夫君?花幟姑娘已經成親了,爲何他不知曉。心裡劃過一絲黯然,爲何他每次都晚一步。
今天花幟離開,他就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他知道這怕是喜歡上了花幟姑娘,但他一窮二白不敢對花幟姑娘有何貪念。
誰知道這場暗戀終究還未表明就要無疾而終,他苦澀一笑看着墨漓警告的眼神,和看向花幟姑娘時眼中的溺愛,他確實比不上。眼前這人應該是非富即貴,身上雖然穿着破舊的衣服,但仍然擋不住那一身的貴氣。
“別聽他的,陸安之今晚他和你睡。”花幟白了眼墨漓,朝着陸安之毫不客氣的開口道。
“啊?”陸安之驚了,一時也忘了反駁。墨漓出聲,他才驚醒過來。
“幟兒,吾當然是和你睡。”墨漓收回放在陸安之身上的視線,轉頭看向花幟控訴道。
“這,花幟姑娘,在下,在下不能答應。”陸安之看着眼前倆人在他家裡自說自話,也不知是好笑還是好氣。
“爲什麼不答應?”
“你還嫌棄吾不成?”
花幟和墨漓同時開口,墨漓雙眼毫無感情的看着陸安之,好似只要陸安之說出他不滿意的話,他就會殺了他一般。
“這位公子看着是受傷了,在下的牀就讓給你們,在下去外面打地鋪就行。”陸安之在墨漓的眼神下,不由自主的說出違心的話,接着身體不受控制的回到屋裡收拾好被褥去了外間,中間一個眼神都沒給花幟。
花幟看着好似遊魂的陸安之,皺眉思索,只是還沒等她想出些什麼,就被墨漓打斷了。
“幟兒,我們快些就寢吧。”墨漓坐在牀邊,解開外衣,挑眉看着花幟,脣角帶笑。
花幟眉眼一抽,拿起被子又喝了一口茶水,稍稍平息怒火。
被墨漓這麼一打擾倒也忘了思索陸安之的異常,她此刻看着墨漓纔是真正的頭大,這妖不知又要出什麼幺蛾子了。
“幟兒,吾準備好了,要吾先給你暖牀麼?”墨漓穿着褻衣,靠在牀邊問道。
“啊,對了,這上面有那個人類的味道,吾先給換個被褥。”墨漓驚呼出聲,站起來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隨手捏了個法術,周圍瞬間煥然一新。
“好了,幟兒來試試這個舒適度可以嗎?這是吾房間的被褥,陪了吾千年,上面還有吾的味道。”墨漓帶着討好般的意味,上前拉住花幟的手,把她帶到牀邊。
“不,不用了,吾睡樹上就行,你自己睡吧。”說完連忙消失在原地。花幟落在外面的樹上,拍着胸脯暗歎,還好躲得快。
墨漓轉身靠在牀上,眼睛看着窗外,目光幽深。他的幟兒還沒有完全接納他,不能太急,不能啊。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告誡自己,可是他忍不住啊,想了百年的人,他怎麼忍得住不親近。
原本他也沒想能和花幟一起睡,只是想看她害羞的表情,那個人類他自然是斷不可能和他一起睡的,作爲妖主他不喜歡別人的親近。今天花幟扶着他若是被忘塵看見了指不定得多麼驚愕,他活的太久了,時間沖淡了他身上的人類的感情,使他越發的清冷,怕是比之那三界之上的仙也是差之不多。
今天是他活了這麼久第一次笑的開心,其實花幟說錯了,他不是愛笑,只是因爲身旁之人是她,所以他才能毫無顧忌的笑。試問千萬年間誰人見得他妖主墨漓一笑。
陸安之對他的幟兒懷有那種感情,他還真是一點也不擔心幟兒被搶走,畢竟人類身上的紅塵味太濃,妖都不喜歡,故而妖很少下凡,下凡的妖大多是爲了成人再成仙。
再說外間的陸安之,自己也迷迷糊糊的,好像鬼上身了一般,身體支配着他的心,明明想要否決,卻張不了口,夾雜着揣測不安漸漸的進入夢鄉。
時至子時,墨漓身體懸浮在半空中,屋內的油燈不知何時滅了,墨漓閉着雙眼,雙手放置腹側,周圍圍繞着細碎的光點,一點點進入墨漓的身體,接着從墨漓的身體內迸發出白色的光亮,瞬間點亮漆黑的房間,許久許久墨漓周圍的光點才慢慢消散,屋內又恢復成一片漆黑,墨漓漸漸的飄落至牀上。
“忘塵,你來了。”墨漓睜開眼,從牀上坐起來,理了理散亂的頭髮,輕輕一擡手,點亮了屋內的油燈,明晃晃的燈光照在墨漓的臉上入眼的是一雙毫無感情的眸,黑的深沉,波瀾不驚。
“妖主,臣懇請妖主回妖都。”隨着墨漓話音剛落,一席黑衣的忘塵便跪在墨漓的腳下。
墨漓雙手虛託,用法力讓忘塵站了起來。
“妖主,以您現在身體的狀況分身出竅實在是太過危險,還望妖主顧全大局隨臣回妖都。”忘塵說的感人,甚至有些慷慨激昂。
墨漓一雙墨色的眸盯着忘塵看了許久,“忘塵你跟着吾多久了?”
忘塵一愣,擡頭看着近在眼前俊美無鑄的人,心神不知飄至何方,許久才道“臣,記不清了,大約已有千年。”
“是啊,久到都記不得了。”墨漓感嘆道。
“吾的妖都吾會守護,若是你因爲私人慾望而使得妖都衆妖魂魄消散,就算你陪了吾千年,吾也定會送你和他們團聚。”良久墨漓纔不急不緩的說道。帶有妖力上的壓制,墨漓一雙眼更加毫無感情的看着忘塵,脣微微勾起,帶着一絲嘲諷。
忘塵大驚,又因着墨漓妖力的壓制,他只能趴在墨漓的腳下,擡眼望着這個讓人望塵莫及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晦澀,血氣上涌,他艱難的嚥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