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不請自來的衛風,白華在看見他時有剎那的驚詫,還不待說什麼,便先聽得衛風懶洋洋道:“白華小子,這馬車是你的吧,我正好也要到臨城去,就和這倆小哥一塊兒坐了啊,客氣的話我也就不說了,我知道你白華小子是不會吝嗇到不捨得捎我一程的對吧?”
衛風說着,還翹着拇指指指坐在他對面的沈流螢與晏姝,晏姝白他一眼,哼了一聲。
“清……”白華面上的驚詫只是一瞬之間,瞬間之後他面上又只有尋日裡那般的溫和淺笑,可他才道出一個字,便被衛風打斷,邊擡手指着自己淤青的右眼邊糾正他道,“四爺,叫我四爺,雖然這會兒我眼睛上頂着這麼個黑圈,但我也還是我啊,你敢叫我別的,我可跟你小子沒完啊。”
白華向來是個識時務的人,衛風既已這般說,他又怎會不隨他的意,遂淺笑道:“四爺不嫌棄敝府的馬車簡陋願意搭乘,在下又豈有拒絕的道理。”
“你白家的馬車簡陋?”衛風笑眯眯的,“那這整個京城人家都沒人敢說自己家的馬車好了。”
“四爺謬讚了。”白華依舊笑得溫和。
“行了行了,好不好的也就這樣了,我也不挑剔,反正我有的坐就行,哦對了,路上你可得給我包吃包住啊,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咯。”衛風笑得得寸進尺。
“這是自然。”白華的溫和簡直與衛風的無賴成了強烈的對比,然衛風卻絲毫不覺丟人,反是笑得愈發得意,“那可就這麼說定了,這兒這麼多隻耳朵,屆時你不給我吃的我就告你虐待良民。”
“豈敢。”白華微微一笑。
“那說好了就上路吧。”衛風說完,轉身就要朝沈流螢與晏姝所在的那一輛馬車走,然他纔要轉身便被白華喚住,“在下的那一輛馬車稍寬敞些,四爺不若與在下同乘一輛馬車?”
衛風停下腳步,看看沈流螢又轉過頭來看看白華,忽然挑眉笑道:“呀,怎麼,白家主這是怕我輕薄了姑娘家不成?”
衛風這是一句質疑的話,若是換在別個身上,這會兒怕是早已嚇得趕緊賠不是了,衛風雖是個閒散無權的郡王,但好賴也是皇族中人,且還是當朝的四皇子,一般人可不敢得罪,然白華卻還是一副溫和有禮的模樣,不驚不亂,只是微笑着解釋道:“豈敢,不過是沈姑娘那輛馬車已坐了兩人,四爺坐上去怕是會覺擁擠不舒坦,正好在下的那輛馬車只有在下一人,四爺坐着會相對舒坦些,四爺覺得可對?”
“這個嘛……”衛風擡手捏着下巴,故作思忖,隨後才又笑道,“既然你都這麼替我着想了,我再擠到兩個女人那兒去可就要顯得我無恥流氓了,成吧,坐你那輛馬車去,否則那隻死兔子總想着欺負我的小烏黑。”
一旁的家丁眼角有些抽抽,這一隻貓被一隻兔子欺負!?什麼道理?
衛風說完便朝另一輛馬車走去,一直不離其左右的衛子衿便牽着他的馬跟了上去,晏姝盯着衛子衿瞧,擰着眉心用手肘杵了杵沈流螢,小聲道:“哎哎,流螢,這牽着馬的人……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啊?可我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你有沒有見過啊?”
“沒見過,怎麼,你覺得很眼熟?”沈流螢可沒說實話。
你個小姑娘覺得在哪兒見過那是肯定的了,那可是衛風的人,指不定你是在清郡王府裡見過好幾回了呢!
但話說回來,就算小姝不認識衛風的這個跟班,這個跟班也當是見過小姝的纔是,他沒有與衛風說過?
沈流螢思量不出個所以然,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衛風的確不認識小姝,否則就不會是這麼和氣無所謂的態度了。
“不眼熟。”晏姝撓撓頭,“就是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而已。”
“想不出就不要硬想了,省得自己頭疼,該想起的時候自然就會想起了。”沈流螢笑着道,一邊輕揪着白糖糕的長耳朵玩,“你說是吧,白糖糕?”
白糖糕聳聳鼻頭,模樣可愛極了,引得晏姝瞪着它道:“你這兔子可還真會討流螢歡心。”
晏姝的話才說完,便見白糖糕轉了身,將臀部對着她,擺明了一副嫌棄她的樣子,讓晏姝真想一巴掌就拍到它的臀部上,誰知沈流螢卻先擡手來擋着,笑道:“小姝,你可不能虐待我的白糖糕。”
“哼,叫我打我還不打呢!”晏姝哼哼聲,收回了手,“這是隻有心機的兔子!”
“是是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沈流螢覺得,其實帶着晏姝出來也挺好,至少這一路上不會無趣。
“不過話說回來啊,流螢,那個桃花眼‘四爺’究竟是什麼人啊?竟然叫白華公子爲‘白華小子’不說,白華公子對他還那麼客氣,他在京中一定是個有身份的人!你說我猜得對不對?哎,還有啊流螢,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啊?”衛風不與她們同一輛馬車,晏姝的問題便像炮彈一般,好在的是沈流螢向來也不是個安靜的人,倒也不覺晏姝太吵,相反,她們處得很開心。
但沈流螢心中還是有一事放心不下,便是沈家的事情,她這番出來不在府上,大哥今晨剛醒來,管家大叔還在牀上躺着,若是官府真要將那被她狠揍一頓的好色之徒的事算到沈家頭上來,大哥如何應對?
不過白兄看出她的顧慮,已答應她道是這些日子讓白家大管事白清照拂着他們沈家,不會讓沈家出事,有白家在前,當是不會有事吧,況且,白兄不是個辦事不足之人,當會說到做到纔是。
殊不知,白糖糕心裡也在想着這事。
有他在,還有白華何事?有他的人在,還有他們白府何事?他豈會讓螢兒單獨與白華去往臨城,也不會讓螢兒珍視的家人有恙,還有那膽敢想染指他的螢兒的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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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沈府。
忽來的一隊官府之人約有十名,二話不說推開前來開門的家丁便往府邸裡衝,沈斯年雖然已經醒來,但他終歸不是個健壯之人,加上平日裡太過勞碌,這一病使得他的身子大虛,時下雖醒,但精神氣不足,本需靜養幾日,但聽到官府有來人,現下卻是不得不強撐出來接見,對着爲首的那名一臉凶神惡煞的官吏客氣道:“敢問這位官爺,不知沈府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官吏將文弱的沈斯年打量了一番,那張凶煞的臉上多了一分鄙夷,只聽他厲聲道,“毆打朝廷官員家的公子算不算事兒!?勸你們識相就自己出來認罪,不然——就將你們府上的人全都抓到大堂上去問罪!”
沈斯年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倏地刷白,着急道:“我們沈府一向遵公守法,且是商戶人家,怎會毆打朝廷官員家的公子?”
“不是你們沈家的人,那是誰打了陳員外郎家的三公子!?”官吏擰起了眉,“府尹大人說是你們沈府犯了事,那就是你們沈府犯了事!咱們官差只管拿人,其他的,你們自個兒到官府大堂上和大人說去!既然你們沒人站出來承認,那就都抓了去!來人!將這府上的人綁了!”
綠草本是跟在沈斯年身旁一道出來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這會兒見到官吏們說抓便抓了沈斯年,頓時急得快哭了,“你們,你們怎麼能隨便亂抓人!我們大公子身上還有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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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草說着就要去拉開押住了沈斯年的官吏的手,卻被官吏狠狠地推開在地。
就當沈府慌亂做一團時,只聽一道溫和的男子聲音傳來,“諸位這般胡亂抓人,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