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靜，袁啓被送回空間，耳邊只有揹簍裡沅沅平穩一致的呼吸聲。
陶紫面無表情，不是對他的話無動於衷，而是太過震驚，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她想，許是自己聽錯了吧，她聽說過器靈、劍靈，天地間的各類生靈，但還從來未聽說過界靈。
一個世界的主宰，不應該是天道法則麼？怎麼會有界靈？
又是一聲嘆息。
“唉……你果然也和別人一樣，變得無趣了。”他靠近陶紫，似有若無的甜香漸漸充斥着陶紫的鼻尖，她這時才反應過來，這是曇花的香氣。
陶紫認真的點點頭：“您說的是，我一直都比較無趣。所以，您能不能……”
她話還沒說完，那“小曇”就將自己的食指放到陶紫的脣邊，示意她不要說話。
陶紫連忙止住話頭，聽他輕輕的道：“她來了。”
可，她是誰？
宮殿的門無風自開，清冷絕世的聲音飄散進來：“姐姐，我回來了。”
“唔，竟然在待客，是我來的不巧。”嘴上說着不巧，但人已經行至殿中。
陶紫小心的立在一旁，連呼吸都微乎其微。“她”，也和小曇長得一般無二，可無論是十五歲的小曇，二十五歲的嶽如筠還是風情萬種的徐白夢，都不及她的一分氣質。
她精雕細琢，毫無瑕疵，隨隨便便的一個道髻，普普通通的一身白衣，便勝卻世間一切美好。
她是最完美的複製品。
“你來了。”小曇依然保持着男子的形貌，對她的叫法不置可否。
“是啊，姐姐難道不歡迎麼？嵐依可是很惦記姐姐的。”她自來熟的坐到了鋪滿了柔軟雪褥草的主座之上，像是她纔是這裡的主人。
“小曇”卻也不惱，溫柔的對江嵐依笑笑：“歡迎，我親手造了你，便是希望這世界能有一個惦記我的人。我很開心。”
那江嵐依臉上卻涌上屈辱，不過轉瞬便消失不見，她含笑道：“我就知道，姐姐心裡也是我有的。”但隨即目光一厲，指着陶紫問道：“可是，她是誰！”
陶紫心裡一個咯噔，自己這般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被槍口對準，“小曇”他會怎麼做？陶紫擡起了頭，有些期寄的望向“小曇”。
但“小曇”卻沒有說話。
反而是江嵐依繼續道：“這是姐姐新尋來的玩具麼？”自己生平有三恨，一恨自己明明如此完美，但卻是個被當做玩物一般被捏造出來的“贗品”，而眼前這個人又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
這是自己的短處和掩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屈辱，便是無數次的被他提起，但自己除了恨，並不能做任何反抗。可他不知道，就算是贗品，也怕被替代的一天。
現在的陶紫在她眼中，就是“小曇”找來替代自己的新玩具。
她怎麼會輕易放過？只見她手指一擡，陶紫就被她攥住了喉嚨：“我欲毀了她，姐姐以爲如何？”
“小曇”溫柔的坐在江嵐依的旁邊，看不清他如何動作，陶紫便被他拉到身後。
陶紫心有餘悸、氣喘不止，卻不敢多說一句話，她聽到“小曇”對江嵐依說：“不如何，她是我的，你已經是你自己的了。你不能碰我的東西。”
聲音輕緩如風，卻也擲地有聲。
江嵐依勃然變色，她生平第二恨，便是他這般看上去雲淡風輕，但實際上卻漠然乾涸的心！真是好笑，他說的輕鬆，可贗品怎麼會有自我？江嵐依的手攥得緊緊的，他說給自己自由，也不過是斬斷了與他的聯繫，收回了對自己心緒的查探罷了。
可只要他在一天，自己又如何能自由？
“小曇”淡淡道：“你心緒不穩，我不喜歡。早些離開吧。”
“呵，姐姐是在趕我走？”她流露出詫異，接着便是質問：“我是姐姐造出來的人，便是心緒不穩，難道不都是因爲姐姐麼？可姐姐竟然要敢我走？憑什麼！”
剛進門時候的清冷卓絕早已不復存在，她像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幼童，幾近歇斯底里。
“小曇”卻只嘆了一口氣，淡淡道：“你已經成了這世間衆修的老祖，便不能再做我的嵐依，早些回去，擔負起你的責任。”
陶紫原本以爲，江嵐依會繼續質問，但卻沒成想，她只是姿態翩然的離開了柔軟的雪褥草，恭敬的對“小曇”行了一個禮，便作勢要轉身離去。
陶紫忍不住鬆一口氣，但下一瞬竟然又被人攥住了脖子，這次比上一次更狠，江嵐依長長的指甲，已經穿進了她的皮肉。
陶紫面色脹紅，聽江嵐依道：“姐姐，你又哄我了。我有什麼責任可擔？帶着他們飛昇麼？可我生來便是金丹後期的修爲，這個世界上的修士最多也不過是金丹初期，便是用盡天材地寶也是枉然。所以，若這是責任，我恐怕擔不起。”
看着陶紫面上的吃痛與掙扎，她繼續道：“姐姐，不如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提升修爲？還有那些凡人，你叫我保證他們衣食無憂，可他們怎麼入不了輪迴？”
她手上繼續用力，陶紫的脖頸便流出血來，她開心的道：“有趣有趣，真是想不到，區區築基小女修竟然會有這麼厚的皮肉，倒是比跟着我的那些金丹人修還耐打呢。姐姐，你要不要試試？”見“小曇”面上喜怒不變，無風無雨，她繼續道：“這小東西，之前盜走了姐姐千辛萬苦尋來的功法，難道不該處死麼？”
陶紫睚眥欲裂，這江嵐依簡直欺人太甚，一次不夠，竟然還來兩次！這般想着，掌心就是一團火。那江嵐依原本對她只有蔑視，全部注意力也放在“小曇”身上，沒想打一時不察，被枯榮之焱灼燒個正着。
她“嗷”的一聲，下意思的鬆開了嵌入陶紫皮肉裡的手，陶紫給自己施了個回春術，鳳儀劍隨即發出一聲清鳴。
任何時候，別人都不如自己來的可靠。
這江嵐依不是人，那藥劑對她便沒有效，可自己還有異火啊！金丹後期了不起啊，就是元嬰真君都不能慫！
卻在這個時候，整個大殿都發出一陣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