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清笑嘻嘻地蹲在岸邊,欣賞着美女出浴圖:“都說美人從水裡出來那風景是何等的誘人,怎麼我看你就是一落湯雞呢,真不知道阿鬱到底喜歡你什麼!”
“你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趕緊辦正經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發誓,等她有了內力練了武功,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這個討厭鬼打倒!一定!必須!
淺清笑着,手一撥便將相思身體掉了個兒,修長柔韌的手指在相思背上迅速戳點。相思只覺得胸口一悶一堵,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直覺,好似身體不再是自己的。在她難受地幾乎要暈厥的時候,突覺心口下方有一股小小的暖流緩緩流出,如置身在冰天雪地時頭頂灌下的一縷最溫柔的陽光,慢慢地如一條線般在身體各處遊走。隨着暖流所經之處,知覺也跟着一點點恢復,一種前所未有的酣暢舒爽的感覺,讓相思幾乎要醉了過去。閉上眼,靜靜地享受着這一刻別樣的舒暢。
收回手,淺清無聲笑了笑。慕容梟果然還是疼惜自己這個獨女的,原來相思的體內,早已經蓄積了一股身後的內力,只是以特殊的方式封住了。難怪一開始無法爲相思打通經脈,還差點害了她。慕容梟啊慕容梟,該怎麼謝謝你呢!
初次嚐到內力好處的相思,急不可耐地想要吸收更多來自於天地的精華。而她自己也慢慢發現,她的體內本身竟然存在着一股強大的力量,一股讓她精力充沛渾身充滿幹勁兒,再無疲憊的力量。
真氣頭一次在體內真正運轉,運行一個周天竟然耗費了將近一天的時間。而這一天的時間在相思看來是由其值得的,因爲當她睜開眼,目光觸及到水中那些原本快如閃電的游魚時,突然發現它們的速度減慢了。
她當然知道這跟魚本身無關,真正發生了變化的,是自己。這一刻,她發覺不僅自己的目力是前所未有的好,就連身體骨骼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感覺怎麼樣?”淺清將一條烤好的魚遞到相思跟前。
雖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餓,但她記得淺清說過,這魚是好東西,吃了對自己練功是有幫助的:“謝謝你!”
“你要怎麼謝我,以身相許?我看這樣不錯,你嫁給我,阿鬱就不會看不到我的存在了。”淺清很認真地思考了下這個問題,越想越覺得可行性高:“恩,就這麼辦!咱們成親吧!”
“成你個大頭鬼!”相思一巴掌將某人的厚顏拍到一邊,從水中爬出來,黑夜裡好似一出水的女鬼:“你能不能有點正經的時候!既然那麼想吸引他的注意,你怎麼不乾脆嫁給他得了!放心,我不歧視同志的!”
淺清摸摸鼻子,吐出一句讓人噴血的話:“這個主意不錯,出去後立刻實施!”
“不可理喻!”吃飽了就睡,相思頭一次將這一宗旨發揚起來。身子一歪,到頭睡去。
背後的淺清又摸了摸鼻子,笑容突然有幾分蕭索的意味。
相思內力精進的速度,就連淺清都大爲驚訝,纔不過兩天,她便已經有了平常人修習二十年的成果。她自己開心,淺清心裡也多了不少寬慰。這樣的話,走出鬼蜮的勝算就更大了些吧。
當淺清又用略微憂愁的目光看着那片密林的時候,終於敢說了些安慰人的話:“雖然我還不能完全掌握自己身上的力量,但你要相信我,我的實戰能力還是很強的。那片密林或許有很多想象不到的可怕,但我覺得,最可怕的還是內心。如果你不能戰勝恐懼,那再安全的地方也是危險的。”
“你總是那麼自信!”淺清回過來頭來笑笑,又擡頭望了望初露微光的天際,“天快亮了,我去準備些東西,天一亮咱們就出發。”
“好!”如今,相思幾乎是已經把自己的命交給了淺清。她很少會這樣,可是這次,她想賭一賭。然而淺清方纔那句“你總是那麼自信”卻讓她生出幾分疑惑。他話中的語氣,好似之前就認識她一般。或許是自己多想了吧,以前的慕容相思到底結交了多少人,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一個時辰之後,淺清帶着他準備的東西回來了。手裡拎着兩條很粗的藤繩,背上扛着一捆幹木棒。
兩條藤繩她還能理解,可是這幹木棒是用來做什麼的,居然還帶了一捆:“我們不是要逃命嗎,你難道還要帶着野炊的傢伙?”
淺清張羅着給相思在腰上纏繩子,聽了她的話後眨眨眼:“咦,你的主意不錯哎,我怎麼沒想到呢?看來咱們還要再打些魚。”
他這樣說着,也就這樣做了。他雖然醫術很高,但武功卻差得遠了,要不然在唐門的時候也不用受制於舒逸仁。他自己望了望河水,又看了看日頭,將相思拉到岸邊,開始指手畫腳:“你把內力,灌輸到鞭子上,然後往河裡揮一鞭子試試。”
相思想了想,明白了他的用意,笑笑退到一旁。
掙了掙藤繩,果然結實,瞅了眼淺清所在的位置,臂上用力一鞭子抽在水上:“嘩啦”一聲響,白粼粼的池水帶着一條條白粼粼的魚拔地而起直衝雲霄,到了半空又陡然跌落下來劈頭蓋臉盡數澆在淺清頭上。淺清一見不好趕緊要避,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被從頭到腳澆了個頭頂,還被數條肥魚砸到臉上弄了個鼻青臉腫。滑掉的魚鱗粘在他的臉上好似小丑畫得花臉,好不狼狽。
淺清蹦蹦跳跳怒氣衝衝竄到相思跟前,正要發作,哪知相思瞧了他的模樣後大笑不止連腰都直不起來,氣得他連話都懶得說了,轉身往密林走去。相思見他生氣,也不好玩得太過分,趕緊撿了魚追了上去。
他們進入密林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升空,天地明朗,初夏的天氣已經微微有了暑氣。可是一進入密林,走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光線就越來越微弱,一片陰森冷氣逼人。這密林開始的時候和他們在外面看到的一樣,老樹藤條,黑壓壓地搭在頭頂。偶爾有小動物探出頭來,好奇又驚懼地打量着他們,然後發出一聲怪響,飛快的離去。
“吱吱,吱吱!”突然,一物從樹藤上跳下落在封天肩頭。相思驚叫一聲用力抖了抖肩膀,小動物跳到地上抖了抖身子,怪叫了兩聲又躍上樹藤,搖着一跳大尾巴好似在嘲笑他。
一直都沒有說話的淺清突然哈哈大笑一起來:“終於有動物爲我出口惡氣了,哈哈,看你那還怕的樣子,真是笑死我了!”
其實那動物原本並沒有什麼可怕,她故意表現出十分狼狽的樣子也不過是爲了逗逗淺清。果然,那位生悶氣的傢伙終於開口了,她鬆了口氣,揚了揚眉:“我還以爲某位話嘮要一直做啞巴呢!”
“我只是不屑於跟某些小人一般見識罷了。”淺清揚揚脖子,很大人物的樣子:“可你竟然連那麼可愛的狐狸都要趕走,真是夠膽小的,哎呀呀!”
“原來你跟狐狸是朋友啊,嘖嘖,不過我看楚鬱跟狐狸纔像是一類,你嘛,蛇好像比較喜歡你哦!”相思的目光落在淺清頭頂,興味地看着他。
“什麼蛇?”淺清皺眉,順着相思的目光回頭望去,這一回頭正好跟懸在封天頭頂的蛇來了個大眼對小眼。那蛇口中吐出的信子幾乎到了淺清的鼻子上,嚇得淺清連連後退,臉色大變。
相思終於忍不住再次大笑起來:“你是醫生哎,竟然連蛇都害怕,我可是聽說你們這些中醫喜歡拿這些東西入藥的!”
“什麼中醫?是不是我死了你就真的開心了,你就不怕自己也死在這裡,哼!拿着!”淺清氣呼呼地從背上拔出兩根木棒,扔給相思一根,自己的那個點了火。
“我也要。”淺清點火把的用意她一下子便明白了,小心爲上,她當然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也不管淺清在那裡裝彆扭,自己湊上去引了火。
空氣中飄蕩着積年落葉連同獸骨腐爛相混合的氣味,腳下是沉積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腐枝枯葉。歡跳的小動物漸漸少了,無聲無息的密林裡,安靜瘮人,隱藏在暗處的壓力沉沉迫來。
這氣氛實在太沉悶,淺清那個話嘮也不吱聲了,爲了打破僵局,相思隨口扯了個話題:“喂,你怎麼知道這裡面有路的。”
“我不知道這裡有路。”淺清這次打得飛快,還回過頭來衝相思嘿嘿一笑。那樣子,滿是誘敵深入等着甕中捉鱉奸計得逞的驕縱。
相思不說話了,心中又起了戒備,謹慎地四處張望了一下。這一看不打緊,竟然發現暗處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他們。不時閃動着各種顏色的光源,一明一滅恍若幽靈鬼火。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厚厚的枝葉散發着腐朽的氣息,潮溼的泥土沾滿了鞋底,又帶起更多的枯枝腐葉,一步一步越來越沉重。除了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就只剩下不知從哪裡傳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食物的聲音。
淺清突然指着相思纏在腰上的藤繩道:“你拿着它揮兩下,儘量發出些大的聲響。”
相思點點頭,很是威風地甩了兩下鞭子。藤繩打在近身的一棵古木上,竟然帶起一陣勁風,掃得周圍的枝蔓一陣晃動。晃動間又是一陣“呼啦啦”的亂響,周圍暗處似有什麼東西迅速離去,腳步重重疊疊,紛雜踏亂。
兩人走了一天,黃昏來臨時選了這一處較高的山溪之側休息。
“沒想到這密林竟然還有沒被遮蓋的地方,總算是見天了。”相思咕噥着坐下處理早上打的魚,難得現在還挺新鮮。
“今晚我們就在這裡休息,等明日天亮了再走。”淺清就近撿了木柴,堆了火。又將背上那困添了些,生怕缺了。
相思瞅着他的動作,不禁笑道:“你到底是個大夫還是個柴夫,怎麼這麼喜歡背木頭。”
此話一出,淺清頓時黑了臉,怒道:“你以爲我喜歡啊,還不是爲了防備這叢林裡的野獸,也順便好照路。你往前看看,那裡又是一片漆黑。”
相思眨眨眼,把魚放在火上烤。淺清說得沒錯,這叢林裡雖然隨處可見木頭,但大多陰溼,能用來燒的確實不多:“別生氣了,我烤魚給你吃還不行嘛!”
“這還差不多,出去後我會幫你在阿鬱面前多美言幾句的。”淺清回頭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相思倒吸一口冷氣,訕訕道:“還是不要了,我巴不得他離我遠點呢。再說了,我不覺得你在他面前能說上話。”
相思哈哈一笑,笑到一半便止住。她原以爲拿這個話題刺激他淺清定然又會生氣,他生氣的樣子其實還蠻可愛的,哪知他只是慢慢的隨手抓了身邊的落葉樹枝添火,盯着火堆不語,眼珠子溼潤潤黑亮亮,像一對隱藏着無數浮沉心事的水晶珠。
“小心!”
相思突然伸手,劈手奪過他手中欲待拿起的“枯枝”,手掌間一搓,寂靜中響起“咔嚓”一聲骨裂之聲,淺清這纔回神,愕然一看,才發現那竟然是一條毒蛇,扁頭,灰褐色,生着點淡綠的斑紋,混在滿地斷枝落葉中,足以以假亂真。
淺清立即拉過她的手仔細檢查:“傷着沒?有沒有被咬到?你也太大膽了!”
相思心中一動,想到淺清是因爲自己的話才恍惚抓了蛇,現在卻反過來關心她,不禁生出股淡淡歉疚,下意識縮回手,勉強一笑,道:“沒事,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