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你可受用了1

踏空後退的相思話音未落就覺後腰一緊,人又被帶着往前飛。剎那間一掌與舒逸仁擦身而過,落在高高的龍案上。一身紅衣妖豔如霧,如墨長髮,肆意飛揚。

舒逸仁重重地咳了一下,轉身看着突然出現的人,目光變幻不定:“怎麼會,我的探子……”

“你的探子敵不過我的易容術!”楚鬱揚起好看地脣角,相思老實地窩在他的懷裡,這時候看他,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是那麼絕色啊!“我再送你一件禮物!”

楚鬱話音剛落,大殿門口突然涌進來一衆銀甲衛兵,推散先前的守衛讓出一條寬敞大道來。納蘭淳熙微微含笑慢步走來,目光一掃大殿的情景,最後落在剛死去的納蘭淳芷身上,悲痛一閃而過。

楊王后顫巍巍地站起身,隔着數丈遠的距離伸出手:“熙兒,是你嗎?你沒死?”

納蘭淳熙有些淡漠地垂下頭:“是的母后,我還活着!”

舒逸仁怒極反笑,遙望楚鬱:“這又是你布得局?你違背了神農谷的祖訓!”

“沒人告訴你,神農谷現在的谷主是淺清嗎?”楚鬱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眼中閃過一抹陰鶩,“你修煉邪術傷人害己,也該受些懲罰了。”

“懲罰?這個世上只有我懲罰別人,永遠都不會有人能夠懲罰我!”舒逸仁臉上又浮現起了不正常的潮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紅,他的笑容開始變得得意和邪佞,尤其是落在相思眼中。

相思看着他,突然覺得很不舒服。到底是哪裡不舒服也說不清,只突然覺得莫名地心慌,忍不住抓住胸口的衣襟,更有種想要插進心窩把心臟抓出來看看的衝動。

相思的異樣立刻引起了楚鬱的主意,他一把抓住那隻想要探入衣襟的手,在脈門上只一捏就變了臉色:“你給她下了蠱毒!”

“*!我們一人一顆!所以,你要保佑我長命百歲!”舒逸仁大笑,笑聲在寬闊的大殿裡迴盪,瘋狂,熾烈!

相思不明所以,只覺得滿腦子迴盪的都是舒逸仁可惡的笑聲,一聲聲,一陣陣,刺激着耳膜,大腦,心臟。似乎身體裡每一塊血肉,每一條經脈都有他的聲音存在。

有人在晃她,有人在驚叫,有人在喊她,有人冷如冰窟,有人帶着她飛天……

周圍有風,呼呼的風聲。

前方有笑,瘋狂的大笑。

近了,遠了,更遠了,慢慢從身體抽離,擴散到身外,存在於周圍每一寸空氣,每一顆塵埃。

突然,那笑聲似是跌落山谷,直直地往下墜。迴音敲擊在崖壁上一層層遠去,又一層層折回,反反覆覆直至消弭。而相思只覺得身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肉,只剩下綿軟無力的軀殼。她用最後一絲力氣掀開眼皮,看了一眼藍天遠山,看了一眼滿目驚怒和沉痛的楚鬱,笑了笑,閉了目。

好像並沒有睡很久,醒來的時候一眼便看到咖啡色的雕花大牀和暖色的幔帳,周圍還是深棕色的木器,上面擺着各式各樣的銀器。

她還在南昭王宮。

相思眨眨眼,努力回想着之前發生的事情。首先是在大殿,楚鬱來了,納蘭淳熙也來了,舒逸仁敗了,他笑了,笑得很奇怪。就是因爲聽了他的笑聲自己纔開始不舒服,胸口悶得像是壓着一塊大石。

“來,把這碗藥喝了吧!”紅影一閃,楚鬱坐到了牀邊,低頭含笑。

相思瞥了瞥嘴,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楚鬱的時候也是這情景。她剛醒來,他端着一碗藥讓他喝,還無情地殺害了一個侍女:“你知道嗎,我曾經想過要位那個無辜死去的女孩報仇的。”

“現在也可以,但要先把這碗藥喝了,不然你是沒力氣殺我的。”楚鬱將她扶起來,貼心地在後背放了個棉枕。

“我又不是老弱病殘,幹嘛照顧地這麼周到。還有,我又沒病,你給我喝的這是什麼?”相思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東西,眉頭大皺。

楚鬱沉了幾分臉,扮起了包公:“你是沒病,但卻中毒了。這藥若是不喝,到時毒發身亡可就沒機會找我報仇了!”

相思咬咬牙想爭辯什麼,突然聽到簾子外面喊着“參見國主”,便硬生生忍住了,張望着往外看。

珠簾一挑,細長身影走了進來,含着淡淡的笑,和有些陌生的威嚴。相思張了張嘴,有些不確定:“納蘭淳熙?”

“郡主,你不可以再這麼叫了,三王子現在已經貴爲國主。”納蘭淳熙身後走出一着着南昭盛裝的女子,熟悉的眉眼,不熟悉的感覺,卻是凌瀟瀟。她起色看起來不錯,可以說是容光煥發,與先前的死灰之態判若兩人。

“無妨,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這麼多禮節。”納蘭淳熙淡淡地擺擺手,隨即又看看相思:“你看起來不錯,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阿鬱可從來沒服侍過人,你可受用了!”

不知道爲什麼,相思總覺得納蘭淳熙看楚鬱的眼神很奇怪,比淺清還要奇怪。而他說的話,就更奇怪了:“你什麼意思,我到底怎麼了?”

後面一句話是問楚鬱的。

納蘭淳熙有些訝然:“怎麼,你還沒告訴她嗎?對不起,是我多嘴了!”

“既然知道自己多嘴,還留下來做什麼?剛當上了國主,沒事情做嗎?”楚鬱臉色有些難看,他勾着脣角,笑容邪氣森冷。

相思不由扯了扯楚鬱:“不讓問不問就是了,幹嘛那麼兇!對淺清是這樣,對他又是這樣,你這人還真是誰都惹不得!把藥拿來,我喝!喝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楚鬱揚眉,還真的把藥又送到了相思脣邊,神氣活現地盯着她。

相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一把奪過來灌下去。Shit!真苦!相思臭着臉把碗扔還給楚鬱,手掌一伸:“快,給我顆話梅!”

哪知楚鬱早已閃身退到一邊,只有凌瀟瀟端着個小托盤湊上來問:“話梅是什麼東西?”

相思瞥了眼她手裡的東西,也不解釋抓起來就往嘴裡塞。蜜餞雖然酸,但總歸還是甜頭多一點,更比滿嘴的苦澀好多了。吃了蜜餞又舒舒服服拿茶水漱了口,相思突然正色起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事!”

凌瀟瀟搖搖頭顯然是毫不知情,納蘭淳熙嘆口氣,看着楚鬱的背影。相思沒辦法,從牀上跳下來戳了戳楚鬱後背脊樑骨:“喂,說句話啊!看起來你比一國之主都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否則我就在背後捅你一刀。”

楚鬱豁地轉身,到把相思嚇了一跳。只是楚鬱看的是納蘭淳熙,眼中有着明顯的怒氣:“你們還在這兒幹嘛,還不快走?”

納蘭淳熙垂下頭,所有的表情都隱在垂下的長髮裡:“對不起!”

看着納蘭淳熙離去時蕭索的背影,不知爲什麼,心裡突然爲他感到有些悲哀。雖然認識不是很深,但直覺上他不是個貪戀權貴的人,這個國主,他顯然做得並不開心:“不是老國主還在嗎,難道他的癡傻沒救了?”

納蘭淳熙一離開,楚鬱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他閒閒地坐下來,託着漂亮的腦袋佯裝睡覺,但還是沒忘了回答相思的問題:“被那個瘋子下藥,沒有淺清出手是治不好的。納蘭淳熙雖然不喜政務,但她把你擄來害你中毒,這也算是對他的懲罰。這一生的自由,恐怕是沒了。”

楚鬱的話倒是提醒了相思,她湊到楚鬱跟前,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光聽你說中毒中毒,我到底中了什麼毒,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楚鬱微微睜開媚眼,笑道:“蠱毒而已,只要不跳出來活動,你怎麼都死不了。”

“什麼?蟲子?我的身體裡養着一條蟲子?”相思讀書的時候涉獵很廣,對於中國古時苗疆一代盛行的蠱毒多少有人耳聞。加上香港電影裡也有演,都說所謂的蠱其實就是隻金色的蟲子。想想一隻蟲子在自己的身體裡橫行,相思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舒逸仁呢,他死了沒?我記得昏過去之前,好像看到了山崖。”

楚鬱又閉上了眼睛,聲音懶懶地:“他跳崖了。不過看你都還好好的,他應該還活着。”

“什麼叫我好好的他就該活着!不行,我一定要找他報仇,你不知道他是怎麼對瀟瀟的,簡直是個禽獸!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這種對女人施暴的做法!”越說越氣,相思胸口劇烈起伏着。

“那些侍衛已經被新王后給殺了,一個活口都沒留下。舒逸仁跑了,納蘭靜蓉也死了,如今知道那件事的就只有新王后和你了。”楚鬱的語氣涼涼的,像是在嘲笑相思,“忘了告訴你,新王后就是凌瀟瀟。”

這下輪到相思說不出話了。凌瀟瀟成爲王后已經讓她奇怪,但更不能讓人相信的是,凌瀟瀟殺人,她殺了人?還有,納蘭靜蓉也死了?是自己殺死的?

似是知道相思在想些什麼,楚鬱伸指在相思光潔的額頭上一彈,喚回她的神智:“納蘭靜蓉受舒逸仁折磨,本就命懸一線時日不多了。至於凌瀟瀟,你也別往心裡去,經歷了那樣的事誰都會變的。更何況,你本又認識她多少呢?”

是啊,我又認識她多少呢?這句話她也同樣對凌瀟瀟說話,真沒想到才幾天功夫,竟然就被楚鬱拿來安慰自己了。她本來就不喜歡多事,想通之後又不由笑了起來:“楚鬱,我怎麼覺得你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想什麼爲難什麼你都知道。你這人若是我的敵人,那還真是可怕。”

楚鬱突然抓住她的手,相思一驚,愣然地看着已經坐直了的楚鬱:“你記住,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成爲敵人。哪怕有一天我傷害了你,那也是爲了你,你明白嗎?”

認識楚鬱以來,幾乎已經習慣了他或是魅惑或是陰沉的姿態,向今天這樣鄭重的表情,倒還是頭一次見到。

相思再一次覺得心裡暖暖的,也同樣認真地點頭:“我答應你,無論在什麼時候何種情景下,我都會選擇相信你!”

楚鬱帶着相思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南昭。說是悄無聲息,不過是彼此的心照不宣罷了。納蘭淳熙不可能留下楚鬱,也沒有留下他的藉口。相思和楚鬱也都不想再留在南昭,理由卻是各不相同。

關於凌瀟瀟的種種,相思略有耳聞,她用很激烈殘酷的手段殺了所有知情人,也曾想暗害相思滅口。也是因爲這個原因,相思一刻也不願再留在南昭。納蘭淳熙對她做的事恍若未聞,楚鬱說過,納蘭淳熙雖然看什麼都淡淡的,可早已經都放進了心裡。如果不觸到他的底線他是懶得去管的。對於凌瀟瀟,他有愧疚,所以娶了她,給了她最尊貴的地位。而凌瀟瀟,大概也是因爲那件事徹底地變了,成了南昭建國以來最有權利也是最陰毒的王后。甚至到後來,納蘭淳熙還會把國事交給她來處理,自己落得清閒自在。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而此刻,相思和楚鬱正在前往突厥國的路上。

說到突厥,相思便想起了那個喜歡打架的紅霞公主,當然也就想到了西平王賀蘭馥傾。相思曾一度追問爲什麼賀蘭馥傾會帶兵壓境南昭,不過看到楚鬱臭臭的臉和陰冷的眼神後決定還是不要多管閒事了。雖然這個閒事跟自己有關。

讓相思有些意外的是,這次的突厥之行,楚鬱竟然會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淺清帶上,樂得淺清被驅趕成了馬伕都還是一臉傻笑。

相思問:“淺清,你怎麼也來了,不怕楚鬱吃了你?”

淺清答:“吃了我更好,我就可以一直跟着他了。”

“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你纔有毛病呢,養蟲子的女人!”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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