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梅接過茶盞看了又看，眼珠子狡猾地轉了兩圈，說道，“今天好歹是我大壽，鬧成這樣，我這臉面也着實難堪了些，若是你們小兩口不給我奉茶道歉的話，以後別認我這個娘，以後阿大入了仕途，我這嘴巴肯定也說不出好話來的，到時候可別我這個當孃的，阻礙了你升官發財。 ”
“對，敬茶，敬茶，”李月娥笑得十分歡快，“玉娘，你還愣着幹啥，趕緊給你婆婆敬茶，都是一家人，哪有這樣慪氣的，說出去讓人笑話。”
李月娥個子不高，樣子也不出衆，只是這嘴巴特別能說，就沈如玉的腦海裡都出現過本尊被她忽悠的事情。
“娘，這是我們的家事兒，您啊別攙和，”沈如玉的聲音很輕，卻很堅決，“你趕緊回家去。”
“嘿，我說玉娘你咋地回事啊，你趕我走，算是什麼意思啊？”李月娥當即沉下臉來，雙下巴疊出兩層軟軟的肉，看上去頗爲滑稽。
李月娥也不是個好的，沈如玉心知肚明，王春梅和楊天生僵了也就僵了，偏偏要出來當和事佬，真是吃飽了撐着，“娘，我們的事情不用你管。”
“啥？”李月娥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說道，“你這孩子翅膀長硬了是吧，竟然這樣跟娘說話。”
沈如玉沒搭理李月娥，就好像繼續說下，在楊天生面前特沒面子。
“老太婆，你到底咋回事啊？我可是偷偷地聽到你大春說過，等阿大媳婦兒來了好好相處的，怎得這般撒瘋？”楊富貴說着站了起來，戳着王春梅的腦袋，氣不打一處來，“你的心眼兒咋地變得這麼壞了呢。”
王春梅躲了躲，拿眼睛偷瞄沈如玉和楊天生，訥訥地說道，“好吧，好吧，那我給她們奉茶，賠禮道歉總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楊富貴白了王春梅一眼，呵斥道，“那你還不趕緊去？”
王春梅嘴上應着，可心裡極不情願，轉身慢悠悠地去了竈間。
“瞧瞧，瞧瞧，這樣多好啊，”李月娥拍了手掌，樂滋滋的樣子還未她碰上天大的喜事兒了，“好了，好了，玉娘，既然你婆婆都給你奉茶賠禮道歉了，你就寬容一點，都是一家人呢。”
沈如玉躲開了李月娥伸過來的手，僵硬地扯了下嘴角，不想和她太過於親熱。
李月娥悻悻然地縮回了手，扶起仰躺在地上的條凳，又擦拭了一遍，把剛纔端來的茶盞擱在一邊，笑着說道，“坐吧，這樣站着多累。”
沈如玉可無心王春梅的茶，不過是想知道她到底要搞什麼事兒，剛還硬氣地要死要活，一轉眼居然要敬茶，這可真是見鬼了。
和楊天生對視了一眼之後，沈如玉更爲從容了，瞧見王春梅真的端來了兩杯茶，頓時起了戒心。
“來，把茶給我喝了，就忘記了剛纔的不愉快吧，”王春梅的眼珠子一直在托盤上的兩隻茶盞上晃悠，好像很緊張似地。
沈如玉剛要伸手，就被楊天生的眼神制止了。
“天生，來，把茶喝了，”沈如玉在王春梅的注視下端起楊天生面前的茶盞送了過去。
王春梅幾次三番地搞事兒，楊天生早就心寒如霜了，這茶他不喝。
“你不喝啊，那我喝，”沈如玉端着茶盞送到嘴邊，微微一頓後放心喝下了，雖然是廉價的茶葉泡出來的茶水，但是還算解渴。
看到沈如玉把楊天生那杯茶給喝了，王春梅的眼睛都直了，“沈如玉，你幹啥把阿大的茶給喝了？”
“我替他收下你的歉意，”沈如玉冷笑着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一股子異味立刻鑽進了鼻尖，令她很不舒服地打了個噴嚏。
臥槽，裡面放了什麼？
沈如玉尋着怪異的氣味想到了萆麻散，瘋芥子等會讓人瘋癲的草藥，真是沒有想到，王春梅會在茶裡下這種東西。
“怎麼了，玉娘？”看到沈如玉越來越凝重的臉色，楊天生慌了，“是不是茶裡下了毒啊？你說話啊，玉娘。”
沈如玉回神，對王春梅的行徑像是吞了蒼蠅般地噁心。
“別喝了，”楊天生奪下沈如玉手裡的茶盞，端起來就想倒掉。
“等等……”
“等等……”
沈如玉和王春梅異口同聲，可兩人的目的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楊天生住了手，一臉疑惑，“一碗茶而已。”
“你給我放下，”沈如玉嗔了楊天生一眼，接過來就放在了條凳上。
這個時候，條凳上有兩杯一樣的茶。
王春梅眼睛睜得大大地，完全分辨不出來那一杯是自己的，哪一杯是李月娥端來的。
“婆婆，”沈如玉端了一杯，看似隨意，實際知道這一杯就是令人瘋魔的那一杯，“這杯茶，我和天生祝你大壽。”
王春梅吃不準這是哪一杯，根本就沒有膽量接下去，而她的樣子落入楊富貴的眼裡，卻是不知好歹，“老太婆，你別作死啊，大兒子和兒媳婦都給你敬茶祝壽了。”
“喊啥喊，我聽不見啊，”王春梅恨恨地瞪了楊富貴一眼，折身就想走。
楊富貴被壓制了一輩子，這脾氣上來也是挺可怕的，看到王春梅油鹽不進軟硬不吃，便摟住她的婆子，接過沈如玉手中的茶盞，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讓王春梅的嘴裡灌。
“咳咳咳……”王春梅拼命摳自己的喉嚨，可以落入肚子的東西，哪能這麼容易吐出來。
“好了，好了，大家別看了，都安心吃酒吧，沈如玉和外頭的鄰里打招呼，說完便關上門了。
藥性發作得很快，王春梅很快就又哭又笑有鬧了。
“怎得回事？”楊天生也看出不對勁兒來了。
“沒啥，就是她自食惡果了，”沈如玉看到王春梅抱着楊富貴的腳舔個不停時，心裡一陣惡寒，如若自己分辨不出萆麻散和瘋芥子的話，豈不是就像她現在這個樣子了。
原來算計在後頭，還好留了個心眼兒。
李月娥看呆了，久久說不出話來，“玉……玉娘……”
“娘，你先回吧，回頭我回家一趟，”沈如玉現在沒工夫招呼李月娥。
“那好，娘先走了，”李月娥大了個哆嗦，開門出去了。
楊富貴看到這樣的王春梅，開始犯愁了，“天生，玉娘，你娘這樣可不是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