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娘，娘……”楊元寶的身影由遠而近，驚得沈如玉使勁把楊天生給推下身，急着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嘭”地一聲，門就被撞進來了，楊元寶氣喘吁吁地說道，“娘，那個誰……那個叔叔……山青叔叔來了。”
山青叔叔？
沈如玉一愣，好一會兒才晃過神兒來，蹲在楊元寶面前，柔聲說道，“寶兒，以後要叫山青哥哥，知道嗎？”
“爲啥呀？娘，”楊元寶扎着雙丫髻，圓圓的小臉蛋粉嫩嫩的，看似從年畫裡走出來的一樣，“姑姑叫他山青哥哥，那我就應該叫山青叔叔啊。”
沈如玉不由地笑了，揉了揉她的頭髮，說道，“好，寶兒就叫他叔叔好了，娘馬上出去，你去玩吧。”
這還真是沈如玉的疏忽，差點亂了輩分，還好，楊元寶這孩子聰明，沒有鬧出笑話來。
到了院子，山青朝沈如玉規規矩矩地作了揖，氣度沉穩，聲音洪亮，“大少奶奶，我們掌櫃的……”
一聽‘大少奶奶’幾個字，沈如玉心生反感，楊家本不是富貴人家，更沒那麼多的規矩，這山青如此稱呼自己，倒是顯得自己拿喬了，便出聲打斷了他的話，笑道，“山青兄弟，要是不介意的話，喊我一聲‘玉姐姐’。”
山青有些惶恐，不敢擡頭正視沈如玉，便恭謙地朝沈如玉再次作揖，“見過玉姐姐。”
“好，”沈如玉見山青雖然黑了些，也是乾乾淨淨地，極爲清爽，看着歡喜，“你稍等一下，我進屋一趟，很快就出來。”
“您請，”山青挪了步子，讓於沈如玉。
沈如玉穿過堂廳，去後院那了紅糖薑茶，又將效用和禁忌清清楚楚地寫於紙上，避免魯堅弄錯，她對山青千叮嚀萬囑咐，“這說明你得告知魯掌櫃看清楚了，切記切記。”
“是，”山青收下布袋，又將那紙條塞進前襟，這才躬身離開了。
“大嫂，那人看着有趣，”楊天餘從左偏房裡走了出來，眉開眼笑道，“我就沒見過這麼害羞的男子。”
“噓，別亂說，”沈如玉掃了一眼身後，發現沒有其他人，這才輕聲交代楊天餘，“以後可別在人前這樣評價一個男子，對你名聲不好，知道沒？”
“哦，”楊天餘悻悻然應下，墊着腳尖朝那山青的背影多望了一眼，礙於沈如玉在跟前，沒敢多看。
沈如玉言語至此，不想多說什麼，畢竟楊天餘是個懂事的女孩子。
這天輪到沈如玉做飯，她哪裡也去不成，盡耗在家裡頭了，但是楊天生空閒，她交待他去上頭把菌種栽種了。
吃午飯時，楊天生還沒回來，王春梅一個勁兒地嘀咕，“天生在忙啥啊？飯都顧不上吃。”
“他一個男人家，出去謀事回來晚了也正常，婆婆您別太擔心了，”沈如玉說完，朝楊天賜掃了一眼，只見他和李香蓮不顧旁人在側，毫無顧忌地相互餵食了。
王春梅權當成眼瞎沒看見，不滿楊天生現在什麼事情都不和她說，“要真是謀事，那就該正兒八經地出去打獵，回頭要是交不出銀子給我家用，那咱家可就喝西北風了。”
話音落下，氣氛有些怪。
沈如玉擡了擡眸子，發現李香蓮把筷子給放下了，便嫣然一笑，“婆婆，瞧您說的，這不是和天賜一人一兩嘛，您也不是非要指着天生那一兩銀子過日子，是不是？”
“話可不是這麼說，天賜不是在家嘛，哪裡來的銀子啊，”王春梅沒留意李香蓮難看的臉色，自顧着繼續說道，“反正還是和以前一樣，天生打獵了賣銀子，該給我多少還是多少，老大家的，你可別告訴我，你捨不得哦。”
“這是自然，我們這一房的一兩銀子肯定不會少的，”沈如玉再一次強調她的立場，希望王春梅搞搞清楚，別在把養楊天賜那一家三口的口糧算在楊天生頭上。
王春梅似乎回過味來，‘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了坐上，“嘿，我說老大家的，你想幹什麼，我就找天生多要一兩銀子，怎麼地了？”
“我不同意，”沈如玉乾脆把碗筷都放下了，當着一桌人的面，重申自己的態度，“婆婆，說好的事情怎得就反悔了？天賜沒成家，我也不說什麼了，這都成家了，是不是該公平一點？我們天生打獵很辛苦的，您老人家雖然不能一碗水端平，可也不能讓我們天生一人辛苦啊，這打獵有多危險，您知道嗎？”
“兇什麼兇啊，天生就是吃這一碗飯的人，你不讓他打獵，讓他幹啥？做教書先生麼，真搞笑，”王春梅說完，發現門口走進來一個人影，定睛一望，發現是楊天生，便揚聲問道，“天生，我問你，你幾時去打獵？”
楊天生被曬得臉色通紅，加上頭是汗，看起來有些狼狽，他掃了所有人一眼，一言不發地回了後院。
“天餘，你幫着嫂子收拾一下碗筷，”沈如玉不理會王春梅難看的臉色，起身跟着楊天生去了後院。
還沒等走近，她就看到楊天生打了一桶水，舀了一瓢水從頭上澆了下去。
“楊天生，你幹啥？”這一瓢冰涼的井水從頭上澆下來，可不得透心涼了。
清澈的水從楊天生的臉上流下來，他沒有擦掉，負氣說道，“玉娘，難道除了你，就沒有人關心過我嗎？”
沈如玉一愣，自責剛纔不該在飯桌上和王春梅說那樣的話，楊天生聽不見還好，這都聽見了，難怪他心裡頭難受了。
“有啊，天餘就很關心你，還有寶兒，這樣就夠了，”沈如玉摸出手帕，揚手擦拭他的臉，看到他眼底的受傷，有些不忍，但還是說道，“天生，有些事情既然沒有辦法改變，那就學着適應，人不能太貪心了，那樣只會讓自己更難受，分家是遲早的事，到時候自會好好些。”
聽了沈如玉這一番話，楊天生有些慚愧，握住她的手，訥訥地說道，“怪我一個大男人都沒你一個小女子想得透徹啊。”
“想通就好，”沈如玉抿脣一笑，明媚如陽，看得楊天生呆怔了，“玉娘，你笑起來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