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他明白了。
“非要如此麼?”離渚秦忍不住閉了閉眼睛,不願直視她眼底灼灼的光芒——那會燒痛他的眼。
“是啊。”肖宋笑得輕鬆自在,沒心沒肺,彷彿一點都沒有覺得自己如今說的是一個多麼沉重的話題。
“……給我一個理由。”
肖宋毫不避諱地說出了自己的野心:“我想變強,變得比所有人都強。”
“想要變強,並不止這麼一條路徑。”
肖宋微微眯起眼:“可這是一條捷徑,其他的路都不及它好走。”畢竟,她可沒有那麼多空閒的時間用來消耗浪費。
“這對你而言便真的那般重要?”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重要到傷害身體也不顧?縮短壽命也不顧?”
傷害身體?縮短壽命?
她根本不在乎這個,她只在乎能不能回到屬於她自己的地方,或許再這麼下去,她就什麼都不在乎了——若是在乎,當初她便也不會那麼毫不猶豫地撞上那刀尖,結束了蕭夏年輕的生命!
這一切的一切,她擁有的,她掌握的,她能夠得着的,都不屬於她。她只是寄存在這個身體裡的一個孤魂罷了。
肖宋眼角含笑,襯得一張巴掌大的面孔甜美異常,語氣卻是堅定不移,不容更改:“是。”
“……爲什麼要告訴我?”
就算不告訴你,你也已經知道了。她所做的,不過是加重砝碼罷了——讓自己不要被莫名其妙背叛出賣的砝碼。
她一向最鄙視出親情牌,卻總是在下意識之間出親情牌。興許私心裡,她知道這纔是對她最有利的方式。
“因爲,我相信離師兄啊。”肖宋的笑容一點都沒有改變,臉色平靜如常,一點都不心虛地說着謊話。“離師兄不會害我的,對不對?”
“那你呢?”他定定地回視她,“你會……麼?”
知道他已經開始妥協了,肖宋鬆了一口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爲的什麼會突然選擇在這麼一個錯誤的時間點攤牌,事實上,對於自己毫不避諱明示暗示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這回事,她自己都還在詫異……這是着魔了吧!
可既然說出來了,覆水難收,就必須得有一個結果才行。
若離渚秦站在她這一邊,那麼,她會順應原主封靈的心意,將她欠他的恩情連同自己這一份一道還了。
可若是……若是他執意護着東方尋他們的話,她不保證會發生什麼……
像她這麼薄涼自私,一心只有自己的人,爲了以防萬一,將來能夠高枕無憂,應當是會毫不猶豫地將所有擋路的石子給踢掉的吧?
好在……這個人終歸是心軟了。
真是圓滿得不像話。
肖宋不動聲色地將球往回推:“離師兄以爲我會不會?”
他看着她,不說話,固執得出奇。
肖宋嘆了一口氣:“師兄在意麼?”
他答:“他們是我的親人。”
“……親人?”
“我是孤兒,是師傅收養了我,養育之恩不能不報;師兄伴我長大,十幾年的情誼也是我難以承載的。”
肖宋眼底一冷,溫度盡失,很快便很好地掩飾住,沒讓任何人看出來:“離師兄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離渚秦神色微動。
“靈兒可從來沒說,會對師傅師兄不利啊!”不等他回答,肖宋慢吞吞地說道:“靈兒的父母爲賊人所害,幸得師傅相救纔有今天的結果,報恩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想要恩將仇報呢?”她不知道自己爲何改口。明明,已經將自己心中的秘密說出來了,卻終究沒有勇氣說到最後。
他是一個好人。
可她,最討厭好人。
她不想殺了這個師兄……可是再這麼說下去,這個良善重情的師兄不一定會站在她一邊。
不過是個劇情人物罷了,姓名,身世,性格……都是作者給的,連個自由的靈魂都沒有,她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肖宋垂下眸子,語氣平靜得好似一潭死水:“可是父母大仇未報,九泉之下也無法瞑目,靈兒斷然是沒有辦法安心的。”她神色凝重了起來,“我想要報仇,與其他人無關。”東方尋沒有在幾個徒弟面前提過她的身世,倒是給了她鑽空子的機會。
“只爲報仇?”
“當然不止。報完仇之後,我總歸還是要活下去的。可我一個區區弱女子,若是什麼都不會,只有被欺負的份。有一門好的武功便可以自保,讓別人不敢隨意欺凌於我。”她用近乎嘲諷的語氣低低說道:“別人不害我,我自然不會喪心病狂地去害別人。”可是,熟知劇情的她自然也知道,他們是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就算魏然風放過了封靈,東方尋也絕對不會罷手的。
……
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幾度掙扎……
她在說謊。
冰冷的,毫無溫度的謊言——跟她此時的眼神一樣冰冷。
他心思一向細膩,自然能夠感覺她說話時流露出的若有若無的惡意,雖然只有一點點,卻也讓他窺得了她的一線心思……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終是嘆了一口氣,連自己都詫異自己的輕易屈服:“我幫你。”
“不管後果如何,我都會盡我所能,護你平安。”
這是……他唯一能給出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