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兒,我已經知道了。”
肖宋:“……什麼?”
於滄溟一臉深情不悔到讓人憂桑蛋疼:“師傅已經告訴我了,你不必再瞞我了。夏兒,你如此待我,滄溟此生定不負你!”
肖宋:“……”這是發生了什麼連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見肖宋沉默,於滄溟也只以爲是自家師妹臉皮子薄,在害羞,他一臉‘你不用再瞞我了,我什麼都知道了’的蛋疼樣,十分誠摯地說道:“夏兒,師傅已經全部告訴我了。那一日我暈過去了並不知道,原來夏兒你竟然爲了救我而犧牲至此!若是沒有你替我分擔了一部分的掌力,如今的我恐怕……連性命都難以抱住。這次是我的錯,全怪我沒有本事,竟然連累夏兒你爲我受苦……你怎麼也不告訴我?我若知道……若知道的話……”於滄溟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後面的話於是湮沒消散。
肖宋臉色實在不算好看:“……我並沒有替你做什麼。”這可真是個不太美好的誤會,現在想起來,她都覺得那是一個讓她蛋疼到不想再想第二遍的意外!
於滄溟連忙打斷她,一臉深情:“不必再說了,我都明白!”
肖宋:“……”你到底明白個毛線啊?!
肖宋抽抽眉頭,深吸一口氣,努力耐着性子解釋道:“我想,師兄你可能誤會了什麼!我……”
於滄溟擡起下巴,羞赧而堅定地快速說道:“沒有誤會,我都知曉的,夏兒你不必再說。我……已經決定了。”
你到底決定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於滄溟像是鼓足了勇氣,牢牢握住肖宋的手,挺起胸膛,鏗鏘有力地再次重申:“夏兒,你待我情深意重……待你及笄之時,我便娶你。”
不要胡亂做什麼決定啊喂!
“……”肖宋差點沒有當場給跪了,這種想要立即失意體前屈給他看到衝動究竟是哪裡來的?“師兄!”肖宋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使狠勁一把抽回被於滄溟握住的手,在於滄溟錯愕受傷的眼神注視下慢悠悠地掏出袖中藏着的棉質手帕,細細地擦拭了一番。她的動作分外優雅,卻也透着濃濃的疏離。至始至終,肖宋都強迫着自己不許去看那張同於瀾相似的臉,她怕自己忍不住,撕了它……話說,於瀾,你阿爹這麼抽風,你究竟知道麼?
“我想師兄真的誤會了什麼。”肖宋冷冷地看着於滄溟,嘴脣繃得有些緊,脣線被扯得有些直,可以看出她並不是那麼愉快的心情。“此番受傷只是因爲我運氣不好,我並沒有想要替師兄做墊背。”那些因果恩怨她都不願意揹負,也不想跟於滄溟產生任何可能的交集,不管是愛也好,恨也好。是以她根本不想認下無意中救了他一條命的這個事實。
奈何……現在的少年郎的腦補能力都是這麼強悍的麼?
可惜了啊,於滄溟少年竟然一點都不懂她的苦心,還一臉理解地看着她,一副‘我都明白,你別鬧了’的賤模樣。
肖宋頓時覺得自己的太陽穴抽痛得厲害。還真是……流年不利!出門沒看黃道吉日,撞到精分了。
肖宋原本的想法是跟這個不是十分重要,但是相當關鍵的渣男保持老死不相往來的美好關係,並不想撕破臉皮,畢竟她不是那種個性決絕到完全不給自己留餘地的人。有些極端的念頭她會在腦子裡想想,不過一般都不會付諸實踐——比如宰了這個渣男。
真的只是想想而已。
雖然那種感覺應該會挺爽,畢竟她不爽這頭渣已經很久了。不過一來她還沒有討厭他到一定要殺死他的地步;二來她也不願意蕭落鳳傷心……或者看出破綻;三來,沒有於滄溟就沒有於瀾,沒有於瀾就不會有蕭秋的出現,畢竟於瀾算是蕭秋少年的引路人,沒有蕭秋……那這個世界就徹底崩壞了吧?
作爲一個基本沒有什麼金手指的可憐人,她現在唯一能夠仰仗的也不過是這些個劇情而已。以前她不懂這個道理,恨不得把劇情攪亂到天翻地覆連作者姑娘都不認識才好,可幾世的摸爬打滾卻讓她明白了——劇情雖然很雞肋,卻也很有用。
好吧,這些都是藉口,她只是希望於瀾少年能夠被生下來而已。奇怪……她爲什麼自從重新回到這個熟悉的世界就一直都有一種對不起於瀾的感覺?是她欺負過他?罵過他?騙過他?利用過他……還是最後爽約了的緣故?
一定是月亮有點大,照得她都有點頭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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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的肖宋森森地憂傷了一把,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她最擋不住的就是這種人。於滄溟不會是傳說中的中二病犯了吧?自以爲是到這個地步根本就聽不進別人的話啊!
肖宋面上依舊端着一副冷漠高端的架子,頗有那一世當掌門時的幾分風采,就是年紀太小,五官還太稚嫩,並不是那麼容易看出來。於滄溟若是感官更敏銳一點,大概便會知道自家的師妹氣場變得更強大了一點,但也只是如此了。畢竟一個八歲的毛還沒長齊的小孩子真要是霸氣側漏……人家關心的肯定也只是側漏,絕不會是霸氣。
外表是硬傷不解釋!
……
肖宋深呼吸,一字一頓地說道:“那一日的事情師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我同門的情誼還在,我出手拉一把便是應當的。”既然跟他客氣他聽不懂,那就乾脆別客氣了!至於‘此生不負’什麼的還是省省吧!少年你想以身相許也得問問她老人家願不願意收下!
肖宋道:“師兄你的一番心意我很感謝,不過我對師兄只有兄妹之情而已,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
“夏兒……”於滄溟的尾音帶着顫,不知是氣的還是激動的。
“方纔的話便就此作罷。就當我沒有聽到,師兄也沒說過。”
師兄你好!師兄再見……再也不見!
肖宋不再看他,利落無比地甩袖走人,不帶一絲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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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宋本以爲那一日她已經將話說得夠開,什麼都攤開來搞明白了,接下來應當就沒她和於滄溟什麼事情了纔是——事實證明,她低估了劇情君強大的殺傷力的同時,也低估了於滄溟腦回路的與衆不同程度。
翌日當她如同往常一般去蕭落鳳給她教習武功的大院裡學習,蕭落鳳在講解完她的習武心得之後與她過了幾招,肖宋毫無懸念地完敗,內力耗竭口乾舌燥,端起一邊的茶杯剛灌了一口茶水,便聽蕭落鳳突然不經意地說了一句:“夏兒,滄溟昨日向爲師求娶你了。”
整個身體迅速僵硬,茶杯從僵硬的手指摔出,還沒有落在地上,便被蕭落鳳優雅無比地接了回來,一滴茶水都沒有濺出,重新塞回肖宋的手中。蕭落鳳略有些冷清的臉上有些擔心:“怎麼了,這般心不在焉?”
肖宋捏緊茶杯,很快鎮定下來,垂着腦袋乖乖道:“是……夏兒一時震驚,失態了。”
蕭落鳳沒有再多說什麼,只輕描淡寫道:“滄溟昨日跑來尋爲師,二話不說便跪下求爲師將夏兒你嫁給他,他向爲師立了重誓,說日後定會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受一星半點委屈……倒是個有心的。夏兒,你怎麼看?”
蕭落鳳臉上的表情雖然很淡,但是肖宋跟她相處了有些時日,也看得出她對於滄溟的表現是十分滿意的。這裡雖然不是正統的古代,只是作者構建出來的武俠世界,但是迷信是一直存在的。肖宋活過三世自然知道這江湖中人更加看重誓言,他們相信報應不爽,若非誠心,一般不會輕易立誓。立誓之後,一般便不會輕易違誓。
可是……肖宋撇撇嘴,她最不信的就是所謂誓言,尤其是那些輕許誓言的人。肖宋自認是個重諾之人,對於自己在意的人,說出的諾言就會盡所能做到,所以她明白一句誓言並不只是那麼輕飄飄不值錢的一句話。一句話的重量誰都負擔得起,可是那句話背後的責任卻不是誰都承受得住的。
會輕許誓言的人根本認識不到這一點,所以也不值得一點信任。
何況,她被違的誓還算少麼?‘男人的話若是能信,母豬都能上樹了’這句話可不是說來玩玩的,它是建立在一定的現實基礎之上的。原著裡的於滄溟還不是一邊說着要照顧好蕭夏一生,一邊跟着別的女人翻雲覆雨生下了於瀾包子一枚?只能說……於滄溟說的這些,都是狗屁!她若是相信了這些狗屁,那她便是狗屁都不如!
“夏兒……”肖宋垂眸,遮掩住眼底的嘲諷,“夏兒一直將師兄當作自己的兄長看待,絕無男女之情。師兄會同師傅提出這樣的要求,夏兒也很意外。只是,師傅……還請您收回成命。”
蕭落鳳一愣,有些小小的驚訝,不過她的情感一向內斂,倒也沒有太流露出來。只是,滄溟和夏兒兩人自小一塊兒長大,最喜歡黏在一處,她還以爲他們感情甚好,日後成親也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卻不想夏兒竟然會這般直截了當地拒絕,着實是出乎意料。
若是換作平日,她也只會以爲這是小女孩的嬌羞。
可是,夏兒難得將話說得這麼死,那堅毅的表情着實跟嬌羞扯不上任何關係……難不成,夏兒真的不喜歡滄溟?
看着肖宋可憐兮兮略帶哀求的表情,蕭落鳳心裡軟了一軟,口氣溫和下來:“爲師並沒有將你許給滄溟,畢竟你還太小。尤其這是你的婚姻大事,爲師也不願意草率定下,總歸……得是你喜歡的才行。”
肖宋差點眼淚汪汪……師傅,你真是好銀!
卻不想蕭落鳳還有話等在後頭:“夏兒,你與滄溟是爲師看着長大的,爲師自然是希望你們能夠過得好。”
肖宋點點頭,撲進蕭落鳳的懷中,拽着蕭落鳳的衣襟各種撒嬌賣萌:“師傅,我知道師傅對我最好了!師傅是全天下最好的師傅!”
蕭落鳳揉揉肖宋的小腦袋,“別鬧。”
肖宋乖乖安分下來,聽着蕭落鳳略帶懷念的聲音慢慢說道:“爲師初見你之時,你方纔是個襁褓中的嬰兒,連開口說話都不能。而如今,已是這般大了。”她好似陷入了回憶中,細數當年瑣碎而溫馨的歲月。肖宋乖乖伏在蕭落鳳的膝頭上安靜不語。那份蕭夏的記憶對她而言,實在是太久遠了。十幾年過去,她也快記不得了。雖然美好,卻終究抵不住時光……
“滄溟雖然性子有些傲慢,但本質不壞,若是能夠好生教養,將那些劣習一一改過來,確實是個值得託付的男人。”
肖宋不依地哼哼……她不怕自己的男人傲慢,她就怕他腦子有毛病啊!而且她自認爲不是治癒系的姑娘,怎麼能夠治好這個腦回路明顯有問題的男人?“師傅不必再說師兄好話了。夏兒同他一起長大,自然知道清楚師兄是個什麼樣的人。”
蕭落鳳並沒有將肖宋的童言童語(?)放在心上,只像是安撫一個小孩子似地順口問道:“哦,那夏兒以爲,滄溟是個什麼樣的人?”
肖宋皺起眉來:“……師兄,是個好人。”除了發張沒有誠意的好人卡,她實在是找不到更加美好的形容詞了請原諒她!
蕭落鳳不知道肖宋的想法,失笑說道,“傻丫頭,哪有這般形容自家師兄的?”
肖宋只是無辜地眨眨眼,“師傅最疼愛夏兒了。夏兒不要嫁給師兄,夏兒要跟着師傅過一輩子。”*裡能找到一個正常的男人不?肖宋對自己的人品基本不抱多大指望。就算找到,人家好男人也不一定會看得上她……這世上最難的,就是兩情相悅。
她偏偏還就是一個胃口被*養叼了的壞姑娘,若是情非得已也就算了,可是在自身擁有實力的情況下,還勉強自己委身一個不喜歡的男人過日子,那就實在是太憋屈了。
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啊!
孤家寡人的生活雖然是孤單了一點,但她流連人世這些年,最不怕的就是孤單。每每新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哪有那麼容易就跟陌生人建立良好的友情交流的?她都孤單多了,也就習慣了。實在不行的話,她在這裡當一輩子的掌門人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啊。就算形單影隻,可至少過得愜意自由。
蕭落鳳拍拍肖宋的脊背,聲音無比溫和:“傻丫頭,你總會長大的,爲師卻不能陪你一生。只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嫁人生子,幸福安平。”
肖宋心頭一動,被另一個獨立的個體真心祝福的感覺……真溫暖。肖宋眼裡黯了黯,垂下眸子,軟聲說道:“師傅定會長命百歲,而夏兒會跟師傅一起,一世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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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蕭秋少年偷練過的,曾經的肖宋用封靈姑娘的身體也偷練過,而如今的蕭落鳳正在練的,便是那紫清派的魔功。它是由紫清派的創派之人闖出來的,原著中隱約提到創出這門功夫是因爲那先祖修煉的武功帶着強大的魔性,會誘導人的內心,讓人無法心平氣和,差點走火入魔,爲了壓制下去這副作用,他纔會在藉助那原本魔功的思路反着來逆行經脈,才創出這麼一門功夫來清心凝神。
他做到了,這是一門神奇的魔功,各種不科學不合理不解釋。
之後這門武功傳了下來,爲歷代紫清派掌門所練習,成效確實十分地大,但是副作用也不小。紫清派的掌門基本沒有一個是長命的……在外人看來,這就是個詛咒,而只有那些掌門人以及肖宋這個異數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那門短命夭壽的功夫所致。
等到蕭落鳳師傅那一代,紫清派其實已經敗落得差不多了。蕭落鳳的師傅,也就是前掌門大徹大悟,曾經交代蕭落鳳不要再練那門功夫……蕭落鳳也曾一度沒有碰觸那禁忌。可是眼看着紫清派就要毀在自己的手裡,沒有絕對強悍的她總會受不住心中的誘惑,拾起了那本可以讓她一飛昇天,讓武林中人再也不敢小瞧紫清派的捷徑。
蕭落鳳希望蕭夏一世安康,自然不會讓蕭夏去練那門夭壽的武功,原著裡便是如此——當然,原著裡的蕭夏也沒那個資質練那功夫就是。而如今,頂着八歲軀殼的肖宋姑娘重新面對了這個熟悉的選擇,練功自然是從小的好,小時若是不大好基礎,年紀越大,便越難晉級。她現在這具身體才八歲,正是可塑的最好時期。錯過這黃金歲月,以後怕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所以,究竟是練……還是不練?
練的話,她一定會毫無理由地短命!哪怕她早已有了練過一次的經驗大概也阻止不了這毫無理由的虛弱。
不練的話……感覺總有那麼一點不得勁啊!紫清派的武功秘籍雖然不少,但是最厲害的還是這門魔功,否則歷代也不會那般重視着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