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這還是那個一向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麼?不過一個晚上而已,造型就變得如此犀利,這是遭遇了什麼事情吧?還是說……其實昨日便已是如此,只是她不曾注意過而已?

肖宋驀然想起昨日他似乎有提到過東方尋的事情……是了,他說他已經離開師門,已經還清東方尋的恩情了。東方尋那般養育之恩,而他又是那種認死理的人,究竟要爲東方尋做到哪一步,纔算得上一個“還清”?她終於找到了心裡那股違和感的根源,手指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嚇的。如果東方尋死而復生,她所做的一切便都等同於泡了湯,她又該怎麼辦?她根本沒有再戰一場的能力和精力,恐怕連時間都沒有,如今她時時可能睡死過去一命嗚呼,連自身都難保,還拿什麼跟東方尋一較高下去?難不成,這次的任務竟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敗掉了?

不!她不甘心!

肖宋想問,想狠狠地質問他自己的猜測是不是真的?想問他究竟是怎麼想的,爲什麼要這麼害她?想要從牀上爬起來,狠狠地打這個人一頓!她做了那麼多是爲了什麼?不就是有朝一日重新恢復自由!甚至爲了那自由,連同跟離渚秦交好都只是在算計內的一件事。而如今,這個本是計劃中的人卻狠狠地扯了她的後腿,將她做的一切努力統統打碎。這讓她如何甘心?

當然,她也深刻地明白她想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掩飾自己恐懼失敗而惱羞成怒的情緒而已,那太弱勢了←_←!但是再一想到自己苦心經營那麼多年不就是爲了搞死東方尋?好不容易達成所願竟然就那麼悲劇地輸在了一個男人的手上……男人,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究竟想做什麼?!”即便對方眼神溫柔,看起來純良無害至極,肖宋依然是問出了這麼充滿敵意的一句話。沒有直接衝上去咬他一口實在是身不由己,要是條件允許,她不能保證自己會直接上去幹掉這個傢伙。溫情什麼的都見鬼去吧!她怎麼會被狗屎給糊住了眼睛,把那些最簡單不過的利用當作狗屁的溫情?哎喲我去,她該是有多蠢纔會相信*裡雄性動物的話啊!這無疑就是找死的節奏。越想越氣,越想越爲自己的智商哀悼,肖宋咬牙切齒地瞪着他,磨着牙加重了語氣:“離渚秦,你究竟是想做什麼?”

對方因着她突然開口,腳步遲疑地頓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正常,提着那食盒走到她的牀前,走進她的視野之內。他望向她的眼裡滿是溫柔之意,卻避開了她的問題,只微笑着道:“什麼時候醒的?比我預計的要早一些。”

這種狀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語氣……

有一瞬間肖宋甚至懷疑昨日果然是噩夢一場,眼前這樣的人怎麼會做那種無恥的事情呢。然這個念頭很快被她甩下去,她還沒有老到連現實和做夢都分不清!肖宋面色不善,依舊死死地瞪着他,語言還沒有組織好,那人已經將她從牀上抱起,攬住她的腰身,不知從哪裡取出了個柔軟的墊枕墊在了她的背後,讓她舒服地坐好。

肖宋身不能動,如同廢柴,掙扎不能,只能任他動作,看着他爲她整理被子時低垂下的眉眼,那慵懶垂下的兩扇羽睫透着股恬淡的溫順,心中就開始各種不爽,尋思着要刺他一刺,明明做錯事的是他不是麼?憑什麼卻是她要接受懲罰……這可真不公平。肖宋梗着脖子,僵硬着身體試圖用語言攻擊:“離渚秦,沒想到原來你纔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一個,這麼多年來將你的本性藏得那麼好,我竟一直沒有看出來。我是瞎了眼纔會認爲你是個好人!”

“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他淡淡道,頭也沒擡,繼續專心地爲她捻被角,絲毫沒有一絲受傷的意味。

肖宋一堵,訕訕罵道:“你如今倒是實誠!你原本怎麼不說?現在說這種話是想嘲笑我有眼無珠麼?!”

姑娘啊,你真心是想太多了啊!

“在你面前……”將一牀被子弄得服帖整齊,他終於擡起頭來,漆黑的眼睛專注地看着她,一瞬不瞬:“在你面前,我何曾掩飾過自己。”明明是很平淡的語氣,肖宋森森地聽出了自嘲的味道。這姑娘差點沒有炸毛……這種森森的幽怨感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是在指責她從來沒有注意過她的隱藏意思麼?這……一定是錯覺!

雖說是錯覺,但肖宋姑娘還是被打擊得忘了詞,徹底惱羞成怒了:“離渚秦你究竟是什麼意思?你想要做什麼?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你說了這麼多有的沒的怎麼不告訴我你現在到底對我有什麼圖謀!何必故左而言他!……”炸毛的肖宋姑娘越說越惱怒,越吼越痛快,只覺得這貨越看越不是個東西!(唉唉唉,姑娘不要人身攻擊啊!)只恨自己白瞎了眼竟然以爲他是一個好人!除了一副皮囊能夠騙騙人,他那種不冷不熱的做派……到底哪裡像是好人了啊?到最後肖宋姑娘已經偏離了理智的軌道,徹底暴走,“離渚秦你放開我!離渚秦,你混蛋!離渚秦你去死吧!”

這麼幼稚的做法……究竟是爲了哪般?肖姑娘啊,這大吼大叫的,真心不符合你淑女的風格!

“你便這麼不願見到我?你便這般恨不得……讓我去死?”

離渚秦說這句話的時候實在是太平靜了,平靜到肖宋根本沒有注意到什麼不對勁,趁着那囧然而生的怒氣,她便順口吼道:“是啊!我就是不願意見到你!所以你……”去死去死去死!

是個矜持的姑娘都不會喜歡被人強迫威脅的好不好啊魂淡!

良久沉默,感受到氣壓的不對勁,肖宋姑娘噤了聲,梗住脖子不講話了——如今她是真不曉得這個師兄會對她做出什麼事情來,實在不敢繼續放肆。這姑娘默默地想,她那明顯是小孩子撒氣的話應當不至於令這個平日裡看起來脾氣很好很溫和的師兄……惱羞成怒吧?

“如你所願。”離渚秦緩緩睜開一雙點漆般的眼睛,直直地看進她的眼裡,輕聲呢喃:“如你所願。”

“什麼?”完全不記得自己撒氣內容的肖宋姑娘只感覺莫名其妙,是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了麼?

那人狀若未聞,好似不願再談。待將她安置好,便坐在牀頭打開食盒,動作嫺熟而優雅地從裡頭取出一碗白粥,用調羹舀了舀,舀起一勺,放在脣邊輕輕吹涼,送到她嘴邊,溫柔地說道:“餓了吧,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那樣的溫柔,真不像是作假的。如果能夠忽略這件事的本質的話,這無疑是個極美的畫面。他們兩個一起長大,封靈姑娘的這具身體又被她折騰得異常病弱,這些相伴的歲月裡,基本都是離渚秦在照料她的。這種餵食的事情並不是一次兩次,對肖宋來說,幾乎已經是個無比自然的習慣。在看到那雙漆黑的眼睛時,肖宋幾乎要被那樣柔軟的眼神蠱惑,下意識地真的聽了話,嘴脣動了動,剛想將那口粥吞進,驀然便反應過來自己竟然這樣無節操地妥協……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有損淑女的風範!

她猛地扭過頭去,動作幅度略大了一點,碰翻了那調羹,那粥立即沾在了她的臉頰上,黏嗒嗒的忒不舒服。肖宋立即皺眉……她是心理上的重度潔癖,肉體上的輕微潔癖患者。

離渚秦輕嘆了一口氣,放下調羹掏出手絹,爲她輕輕拭去臉頰上沾染的溼痕,一下一下,動作溫柔,並沒有弄疼她。肖宋被他那副看不懂事的彆扭小孩子的模樣幾乎氣笑,心裡百轉千回,話到嘴邊卻消弭了個乾淨,抿緊了嘴脣着實不願意再說什麼。這親暱的動作或多或少勾起了當初的回憶,那是在這個慘白的世界裡唯一留下的溫馨記憶,雖然已是曾經。

離渚秦的心情……

當初的她太沉溺於溫暖的感覺,也太需要利用他的感情,對於他的好從來不會推拒,因爲那樣,終於是讓他誤會了麼?於是今日的一切,其實都是她……自作自受?

眉頭再次皺起,神思有些飄渺了,直到脣邊再次傳來溫熱的觸感,她的視線對準焦距,是離渚秦又舀起粥餵給了她。肖宋心裡無措了一晌,已經意識到了人類不作是不會死的這個道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貌似還是她這個不矯情會死星人……雖說心裡已經有了這個認知,卻還是沒有認錯的覺悟,沒辦法,這姑娘自私唯我慣了的。最終,她還是抿緊嘴不肯說話,只拿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離渚秦與她對視,漆黑眼裡情緒平靜。對峙片刻,他依舊不肯放棄,並不將那調羹撤回,帶了十分堅持的意味,並非勢在必得的自信,只是堅持而已:“靈兒,我不會害你。”見她並無任何反應,他輕聲補充道:“你若不信……”

肖宋很快給出了反應,她不耐煩看這些個兒女情長的戲碼,也不願意看這個在背後捅她一刀的人在這裡訴衷腸,哪怕這件事跟她連脫不離關係,但還是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眼角微挑,帶了幾分輕視的味道:“我若不信,你又待如何?”尾音被拖長,泄露了濃濃的諷刺。

“你若不信……”他似乎看不出她的諷刺,表情並無一絲變化。只是此時的聲音有些空渺,在頓了兩秒之後,反手便將那粥送進自己口中,吞入腹中,以實際行動告訴她,粥裡並沒有多餘的調料。肖宋看着他,神色如常,一絲變化都無。良久,她垂下眼,揮去心裡頭那不該有的情緒,冷笑一聲,嘴角露出一個譏誚的表情來:“你不覺得這話太沒說服力了麼?”頓了一秒,“便是這粥裡當真下了什麼藥,你難道沒有解藥?即便沒有解藥……你這百毒不侵的身體還會怕這些不成?”

“我有我的理由。”他重新舀了一口粥,送到她脣邊,低聲吟歎:“不管你信也罷,不信也罷。”

肖宋的視線有些放空,聲音透着點蒼茫:“原本的我……大概是會信的吧。”可是在經過被這樣對待之後,你讓她如何再如當初一般相信你。信任這種東西最是純粹,經不起一絲玷污,哪怕其中夾雜了一點點雜質,便不可能再如原本一般。覆水難收這個道理,誰都明白的不是麼?“離師兄,我再叫你一聲師兄,你究竟想要做什麼?這樣困住我,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這是她最後的通牒了。

他卻只是垂眸:“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害你……永遠都不會害你。”

肖宋盯着他,驀然笑了,笑得冰冷,笑得無暇,笑靨如花:“你們男人啊……總是這般……”自以爲是。

爲什麼會有人認爲只要說一句虛幻的‘相信我’,沒有給出任何真實的憑證,女人便會全心全意沒有一絲懷疑地信任他們麼?或許有這樣的女人吧,但相應的,說出這樣的話的男人也是個千金一諾的男人。可是如果是有了前科的人,只說這麼一句便指望對方相信他的話……

怎麼可能啊!

你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智商,還是太低估了別人的智商?

她不信!她一個字都不願意信!

從今以後……她誰都不會再相信!

說得再好聽又有什麼用,還不都是騙人的。便是你能說出一朵花兒來,假的還是假的,永遠都不可能變成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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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渚秦走了,肖宋並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劇情已經被改得亂七八糟,莫說是細節,連大致走向都已經發生了變動,她根本沒有辦法推測出離渚秦的去向以及目的。遑論原著中那是單純的談情說愛,哪裡會涉及到這些個令人頭疼的東西。

肖宋森森地頭疼了。

好在離渚秦並沒有趕盡殺絕,她的身體在那慢慢恢復了過來……很可惜,這個‘慢慢’真的只是‘慢慢’,一點誇張的意思都沒有,經過一整天的修養,她的手指纔開始能夠動彈……實在是沒有比這更慢的事情了。估計等她全身能動的時候,肌肉都已經萎縮了←_←!

肖宋原本一直很擔心,因爲離渚秦走了,她自己又變成了這麼一副模樣,這個時候那黑店的幾個夥計要是對她做什麼,她簡直就連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指望英雄救美什麼的,以她的人品,還不如指望這幾個夥計突然失去性功能呢!後者的可能性還能相對高那麼一點點,前者她根本不抱指望……就算真的有人救美,那必定也不會是什麼英雄。以這作者恨她的程度,來的要麼是狗熊,要麼是人渣,她只會更慘不會更好,這是已經肯定的了。君不見她上輩子的時候好不容易從不死煞神那裡逃出去遇到的是個什麼貨色啊!還不如不死煞神呢←_←!

好在離渚秦還是很有愛的……他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那夥夥計不是什麼好東西,離開之時順便幫她滅乾淨了。當然,這一點肖宋是從那個服侍她的婆子那裡聽來的。那個婆子……其實這麼說人家不太厚道,這姑娘芳齡不過三十二,兩年前路過這家黑店之時受到了原著中封靈女主一樣的待遇,因見着她容貌着實不夠出色,便是轉手賣到妓院也賺不了幾個錢,見她廚藝還不錯,又生得手大腳大會幹活,這才留了下來給這黑店的後廚幫忙做事打下手,順便還解決一下幾個夥計們的生理需要。

婆子……哦不,是這姑娘表示自己一開始還是想要逃走的,只不過畢竟還是個弱女子,不管逃出多遠都會被抓回來,又加上後來年老色衰,那幾個喪心病狂的東西也很少會再想起她,而她失了貞操,又變成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便是逃出去了又待如何?久而久之便也熄了這個念頭……好在那幾個夥計也沒有再爲難她,只把她當作了透明人一樣的存在,她的生活便也漸漸地好起來。

但是這心裡頭對他們的恨意卻從始至終沒有減少過。她原本該有一個很好的人生,相夫教子,平淡到死!就是因爲有了這幾個渣滓惡賊,才害她至此!她怎能不恨!如今那位英俊瀟灑公子(咳,指離渚秦)幫她報了大仇,救她於水火之中,她身無長物無以爲報,只有以身相許……咳咳咳咳咳,肖宋姑娘聽得心裡很激盪←_←!看着這婆……嗯,是姑娘滿頭華髮滿臉褶子一臉嬌羞的模樣,一時不知道離渚秦這是桃花運呢還是桃花劫?

咳咳,她闖蕩江湖這麼久,怎麼從來都沒有人對她表示要以身相許呢這不科學!

她這絕壁不是在幸災樂禍!

……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婆……哦,是姑娘現在最大也是唯一的任務,就是在離渚秦回來之前,負責照顧肖宋姑娘她,省得她一個癱子不吃不喝的就這麼餓死了。

被這麼直言不諱的嫌棄,肖宋表示累覺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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