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天氣不比京師,屬於極寒極陰之地。冬季更是多雪,而這場雪一連下了六天才算停下來,整個漠北全部籠罩在白茫茫的一片中。
這幾天趙沉難得的沒有再去忙,軍中的事物也都交代給鐵穆爾去處理,他幾乎所有時間都是陪着李扶月在營帳裡度過的。
幾天的親暱相處下來,她心裡自是歡喜的很,每天都圍着趙沉身邊。當然了,驕傲的十三爺,也十分樂意讓自己的女人粘着自己。
有的時候他下棋,她就安靜的坐在他身邊看着順便拜拜師學學藝,有時候他在看書,她就替他輕糅額頭緩解疲勞,總之兩人時時刻刻的都膩歪在一起。
就算兩個人一整天誰都不說話,只是安靜的坐在一起,她都會覺得很滿足。同時心裡更是一陣惋惜,如果以後的日子爺能像現在這樣該多好。
沒有陰謀,沒有權爭,沒有人心險惡。只是簡簡單單的和相愛的人守在一起,最好以後能再添個孩子,一個長得像他或者像她的孩子,那樣她的人生就真的圓滿了……
其實她要的真的不多,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而已。
可她心裡比誰都清楚,那樣的生活也只能是想想罷了。生活不是童話,不會你想怎樣過活就能怎樣過活。
幾不可聞的喟嘆一聲,李扶月掐斷了腦子裡的胡思亂想。
不管怎樣,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也應該滿足了,人生哪能處處都如意?
她擡眸看到他頻頻的用手按壓着眉心,心裡微微一陣心疼,起身來到他的身後。
蔥白的手指搓了幾下,感覺手指微微發熱後,力道適中的按着他的頭部,眉心微擰的望着他略顯皮色的臉上,問,“頭又疼上了?”
他回來已經了六天了,但很顯然此時的他還是沒有休息過來,臉上帶着難掩的疲憊,每每看到,她都會心疼好一陣子,恨不得自己能替他疼了。
“唔……”趙沉微微闔着眼,拉下她的小手,眉頭微蹙,聲音有些暗啞,“無礙,過會兒子自然就好了。”
李扶月心裡嘆氣,瞪着他的臉,使勁翻了一個白眼兒。
這人還真是能撐,真當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
推了推他的肩膀,她說,“去榻上躺會兒吧,我來給你揉揉。”
趙沉睜開雙目,盯着她看了半晌,執起她的小手,在脣邊輕輕一吻,說,“辛苦阿月了。”
說罷,起身走到軟榻上,半躺下來,一副大爺模樣,令人哭笑不得。
李扶月啞然失笑,這位還真是淡定帝,永遠都這麼的繃得住。
帳內的火盆很足,趙沉心疼李扶月身子單薄,又命令李重新在帳子裡多添了好幾個火盆。
雖然外面數九寒天,但帳子裡面卻暖和的多。此時帳子裡只有他們兩人,自然也沒什麼顧忌,李扶月坐在榻上,讓他枕在自己腿上,找準穴位,輕輕的揉捏起來。
偌大的帳子裡,彼此十分默契的都沒有開口,都在享受着好不容易得來的安逸。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的手微微發酸,她才停下來。
垂眸,視線在他的臉上流連,半晌後,她輕輕的咬了下脣,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爺,咱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趙沉似是舒服的‘唔’了一聲,聲音低沉的說,“什麼要怎麼做?”
李扶月一咬牙,心裡有些惱了,低頭在他脣上重重一咬。明明他心裡什麼都清楚,
還偏偏是楞裝什麼都不懂的大尾巴狼,真是可恨吶!
“丫的,你少在這裡給老子裝不懂?”
脣上突然傳來的刺痛感,讓趙沉‘嘶’的一聲,雙眼倏地一下睜開。
一雙幽深如古井的眸子,臉頓時黑了好幾層,“你這狠心的小婦人,打算謀殺親夫?”
李扶月自覺的有些理虧,低頭在他的脣上‘吧唧’親了口,臉上掛着討好的淺笑。
“不要轉移話題,朝廷派下來的糧草被魏國爭那將老匹夫扣押着,那咱們接下來要怎麼辦?總不能幹挺着吧?”
趙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挪開視線,淡淡的問,“阿月認爲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李扶月痞痞的‘呵’了聲,一副狂拽的口吻。
“既然他不給,那咱們只好去搶了。哦,對了,順便再好好的收拾一下魏國爭那老匹夫,好讓他長長教訓!”
“恩……”趙沉眼皮都沒撩一下,微微點頭,“好辦法,爺認爲此法子可行。”
李扶月‘嘿嘿’一樂,脣角輕翹,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灼灼的望着他,“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姑娘我是誰?我出的主意能不好麼?”
趙沉悶笑一聲,揶揄的說,“那不如就派你去收拾他吧,讓他知道知道你玉面小諸葛的厲害,如何?”
“……”李扶月怔住,垂目看着他。
趙沉微微側了側身,眼神揶揄的睨着他,脣角微勾,再次重複問,“如何?”
妹的,這廝竟然還有心逗自己玩,李扶月狠狠的瞪着他,一咬牙,“此話當真?”
趙沉一挑眉,睨着她的眼神幽暗深遠,那一雙深如古井一般的眸子裡彷彿在說,“當真如何?不當真又如何?”
李扶月“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小手在他的臉上輕輕的滑動,“你若是當真的話,那姑娘我……”
“行了吧,你還是讓爺省點心吧。”趙沉忽地打斷她的話,雙眼似是認命一般的闔上,語氣沉沉,“這些事情,你就交給你男人去解決吧,你只管伺候好爺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就不勞夫人煩心了。”
夫人?
李扶月嘴角一抽,小手擰着他的耳朵,佯怒道,“無賴,沒事竟佔老子便宜!”
“恩。”趙沉頭一歪,將她的小手含在嘴裡,不輕不重的咬着,兩人之間的曖昧瞬間升級,指尖傳來的溼潤感,讓她臉微微有些發燙。
直到把她調戲的面紅耳赤時,他才狂拽的開口,“老子要是無賴的話,那你就是無賴的女人!”
李扶月嘴角的笑意僵住,一雙美眸嗔怒的瞪着他,“霸道!大男子主義!”
趙沉愛撫的拍了拍她氣鼓鼓的小臉,眉眼微微一挑,大言不慚的問,“難道爺還不夠‘大’麼?這段日子以來,阿月竟然沒有體會到?”
“轟”的一下,李扶月的臉噌的一下燒起來,心裡一陣惱怒,這廝說話真是越來越沒有節操了。
“趙十三,你真是越來越有流氓的潛質的了!丫的,節操碎了一地!”
“阿月平時不是經常罵爺是流氓麼?”趙沉忽地拉下她的頭,在她的脣上重重的一吻,“老子對自己的女人流氓,誰管的着?”
“……”李扶月嘴角直抽,一雙美目羞怒的狠瞪着他。
趙沉勾着嘴角,睨着他,湊近她耳邊聲音暗啞的說,“別說你不喜歡爺對你流氓,爺是不會信的。”
灼熱的氣息瞬間撲來,
李扶月下意識的一把推開他,一張臉幾乎能滴血,慌亂的轉移話題。
“爺,你說賀蘭蘇接下來會怎麼辦?”
“阿月轉移話題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厲害了……”趙沉眼睛都沒擡一下的損的她,在她即將發火的時候,正色說道,“賀蘭蘇不傻,在沒有糧草的情況下,他們不會幹耗着。”
“你的意思是他會撤兵?”李扶月心裡頓時一喜,一顆心撲通撲通加速狂跳。
如果賀蘭蘇撤兵的話,那他們是不是也可以儘快的離開這裡了。雖然她不怕自己陪他一起吃苦,但卻心疼他被別人利用完了再一腳踢開,吃苦受罪的是他,最後享福的卻是別人,她是萬般的不願意。
趙沉哼了聲,不可置否的說,“只有蠢貨纔會在這裡死守着,現在漠北大雪封山,易守難攻……無意義的耗着只有等死。”
“賀蘭蘇撤兵後,咱們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裡了?”李扶月笑的雙眼幾乎眯成一條縫,“那咱們還回重洲麼?”
嘆了一口氣,趙沉坐起身來,手上一個用力,將她攬過來坐在腿上,大手在她的脊背上來回撫摸,不帶一絲情慾。
沉默半晌後,他開口說,“等漠北的仗快打完,這裡的事情處理完後,爺就帶你一起啓程回京師。”
李扶月一想到回京師後那一堆的麻煩事,心裡一沉,重重的嘆了口氣,腦袋在他的肩窩上蹭了蹭,吐出一口鬱氣,“真不想回去……”
“不回京師,難道還留在這裡?”趙沉挑眉好笑的看着她,大手鉗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阿月,該不會是在這裡待出感情來了吧?”
“是啊……”手臂圈着他的脖子,吳儂軟語,“我好像已經愛上這裡,不想離開了,爺,你說該怎麼辦呀?”
趙沉冷冷的睨着她,沉聲哼了一聲,甩她兩個字,“涼拌!”
“……”李扶月一時被他噎的無語,沉默許久。
“真希望咱們以後能找到一處世外桃源,隱居起來,過着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趙沉聽到她的話,久久不語,只是攔着她的手臂慢慢的收緊,緊的好像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裡一般。
直到懷裡的女人出聲抗議,才放鬆了鬆的力道,但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下巴抵在她的額頭,繼續沉默着。
其實他的沉默她都懂,因爲他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是大鄴國的親王,只要朝廷需要他一天就不會放開他。如果有朝一日朝廷不再需要他了,那他們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就在李扶月靠在他懷裡,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營帳外面,忽然一道高聲傳來。
“報!”
隨着高亢的一聲‘報’落下,鐵穆爾匆匆進入營帳裡,向趙沉微微一拱手,神情嚴肅的開口,“殿下,剛剛收到消息,魏國爭那老匹夫,前日又向玉成方向退了大約三十里後紮營了。”
李扶月一怔,幾乎是下意識的去看趙沉的臉色。
然而驕傲的十三爺臉上依然是一副沉穩高貴的模樣,聽到鐵穆爾的話,臉眉頭都沒皺一下。
語氣一片淡然,“知道了。”
鐵穆爾遲疑下一,再度開口,“爺,還有一事,今日賀蘭蘇率領大軍返回北海了。”
沉默半刻,他揉了下眉心,像是有些疲倦,聲音透着暗啞,“恩,知道了,繼續讓魅一和魅二盯着。”
鐵穆爾領命,“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