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幽痕本來聽完她和江採雪的故事頗有感懷,話題突然引向他,他有些懵。
“痕,你是真的不記得了?一年前,天下第一樓,煙雨紅霏,七夜。”
南宮幽絕猛地驚住!
一年前。
夜幕,四合——
“主子,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那什麼?”“什麼?過分麼?”
“嘿嘿,主子你瞭解我。”
“哼!”
夜色昏暗,空中星光點點,夜空下,兩個身影鬼鬼祟祟的趴在一座房子的屋頂上。夜色很暗,依稀能辨出那是一紅一紫兩個身影。
紫色的身影輕輕掀開一片瓦,看向室內。室內,一粉裳女子靜靜的坐在銅鏡前。
“確實很美,主子,你的眼光可是越來越好了。”
“廢話,我的眼光何時不好過?”紫色的身影輕瞥了一眼穿紅色衣服的女子,蓋上瓦片“媚兒,讓人盯着那邊,落筱筱,我今晚勢在必得。”
“放心吧。”紅衣女子揚眉,那張嬌媚的臉上全是自信。
接着,兩個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夜色下。
天闕國,闕都,煙雨紅霏,被稱天闕第一樓。
豪華奢靡的氛圍,典雅而又不失大氣的裝飾,紅色和粉色的絲帶以一種張揚而又豔麗的姿態盤踞在煙雨紅霏的高檐之上,絲帶飄揚,迎風飛舞,如此高調而又張揚的宣告着它的地位,它在闕都至高無上的行業地位——第一青樓。
而今晚是煙雨紅霏的頭牌落筱筱的初夜拍賣之日。
落筱筱,據說容貌傾城無雙,舞姿天下第一,如驚鴻下凡,讓人爲之流連忘返,多少文人墨客對其趨之若鶩,甚至包括了那些江湖上有名的英雄豪傑。
夜色漸濃,月亮升起高掛在天邊,像是在爲今夜等待些什麼
煙雨紅霏一座普通的院落裡,燈火璀璨,正廳之上,四位羅衫美姬兩兩分開在兩側,姿態優雅,樣貌美豔,無盡風情,四人中間簇擁着一位紫衣華服男子,墨發豎起,額前斜長的劉海,眉眼處細緻精美,英氣十足,腰間繫着一塊通體透白的玉石,隨着男子仰臥的姿勢從榻椅上垂落,高貴卻又簡潔。只是如此賞心悅目的景色中唯一不足的便是看不清男子的樣貌,只因那男子面上罩着精心打造的紫色鑲鑽面具,只露出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和一張優美的脣。面具下方是男子白皙的手指,那指上赫然是一塊形狀怪異的紫晶石。
“主子,你真的是衝着落筱筱來的?”說這話的是軟榻左側的藍衫衣女子,此女樣貌自是不在話下,她的名字喚作兮染。兮染始終不相信一個普通的青樓女子值得主子親自跑一趟。
“兮染,主子的心思哪裡是你能猜測的?不過呢,那個落筱筱的樣貌當真是不錯呢,只是比我還差了些。”藍衫女子身邊的紅衫女子一臉的春風得意,那張精緻的小臉上嫵媚至極,竟比那青樓頭牌還要豔上三分。
榻上的男子微微勾起脣角,但笑不語。
“切,媚兒,小心人家真的勝過你,你就抱牆角哭去吧!”右側的黃衣女子瞪着一雙靈氣逼人的大眼睛狡黠的看着紅衣媚兒,說完還用衣袖捂住嘴巴輕笑。
媚兒紅脣一嘟,撇了撇嘴,眼角偷偷的看了看自己的主子,見主子沒什麼反應,扯了扯嘴角,轉身去端茶水。
“主子,你到底怎麼想的?”黃衣女子名喚妙清,她身邊的黑衣女子爲寒珂。
寒珂也隨着妙清的問話看向主子。
榻上的男子收起嘴角的那抹笑容,緩緩地站了起來。
“你們難道忘記了本公子平生最喜熱鬧?當然是哪裡有熱鬧就去哪裡了。”
看着主子那精緻的令人羨慕的面具,三人默默地對視然後無奈的笑笑,這可真是七夜公子了!?
“主子,茶來了。”媚兒扭着細腰從屋內走出來,手上是一套碧玉茶具。
待她走到跟前,七夜公子些許傾身輕佻的擡起媚兒的下頜“美人兒,你餵我喝,可好?”那語氣要多輕浮就有多輕浮,要多風流就有多風流。
媚兒被公子這麼一調戲,紅着臉跺了跺腳“公子你討厭。”說着把手中的茶水向寒珂手中一塞就跑到一邊去了,遠遠地也能看見紅紅的臉蛋兒,媚兒心中感嘆,她家公子可真是個禍水。
如火夕陽壓下,夜幕逐漸降臨,闕都的大街上今晚卻遲遲不見安靜,反而有越來越熱鬧的趨勢。
原來,大家都是奔着一睹這煙雨紅霏頭牌的樣貌而來,有錢的自是希望能與美人春宵一度,沒錢的也自然希望可以一睹其傾城容顏。畢竟煙雨紅霏的頭牌落筱筱可是天闕公認的第一美女,只不過身份低賤了些而已。
今夜,不僅是王公貴族,更有江湖各門各派的重要人物到場,美人,誰不喜歡呢。
又或者,有其他的什麼……
煙雨紅霏的二樓單設包間,每個包間都是被預先安排好了的,隨着人潮一波一波的到來,煙雨紅霏的老鴇子面帶微笑一一歡迎。
半個時辰後,人都差不多到齊了,落筱筱的歌舞表演卻仍未開始,下面的一些人開始按捺不住,胡亂叫囂着。
“怎麼回事?還不開始?”
“靠,老子都等了半天,啥時候開始啊,快點讓我看看這第一頭牌長什麼樣?”
“是不是等什麼人啊?”
“等人?等誰?誰他媽這麼有來頭,這麼多人等他一個,老子不等了,快點開始吧!”
叫罵聲此起彼伏,顯得整個大堂亂哄哄的
。
“宮主,需不需要……”
二樓的某個包間內,一個黑衣男子低聲詢問自家宮主的意思,卻見宮主擡起手示意。
他默默地退下,宮主自有宮主的安排。
突然之間,一陣清脆的笛音傳來,衆人只覺神清氣爽,彷彿看見了萬物復甦的場景,整個人都置身於一片輕鬆安逸的環境之中。
二樓之中的包間裡,幾人頓覺壓抑,提起內力欲抵抗這聲音,卻只聽見笛音頓轉變得急促起來,氣血翻騰,竟被自己的內力反噬,挺不住的人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笛音甚是駭人,竟可以迷惑人的心神,若是不被其迷惑,強行用內力抵抗,只會被內力反噬,除非內力極爲渾厚。
笛音戛然而止,漫天飛舞的各色花瓣紛紛揚揚的飄落在地,一陣花香襲來,紅紗鸞帳,魅影飄然,只見四位美姬擡着一頂紅紗轎從天而降,就那樣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衆人方纔回過神來。
最先看清的自然是二樓的貴客們,二樓的貴客多位權貴和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武功高強自是不在話下,雖全力抵抗,但仍有些人受了不小的內傷。
反觀一樓大廳裡的人,多爲平常人,只是受了迷惑,並無其他。
“好大的派頭,不知閣下是誰?縮頭縮尾的藏在轎子裡算怎麼回事?難道是太醜不願見人嗎?”
聲音是從二樓傳下來的,此人乃是江湖上獵刀幫的副幫主,何威。
何威內力雖然深厚,但仍是受了內傷,說這話的時候明顯中氣不足。
“我家公子乃是七夜公子,今日所來自是爲了筱筱姑娘。”兮染溫婉甜美的聲音讓衆人心頭不禁一蕩,此時竟然才發現,那擡轎的四位女子竟然都是絕色的美人,心想着這七夜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讓四位美人甘心臣服。
“七夜公子?沒聽說過。”
“今夜之後自會聽說。”妙清那如深谷黃鸝般清脆悅耳的聲音讓衆人心下一凜,這七夜公子敢情是來博名聲了。
“好大的口氣,如此就讓我千飛笑來會一會你!”二樓的一間房間裡,一位深藍色長衫的男子噌的飛了出來,手中的摺扇直指紗轎中的人。
啪啪叮叮——男子手中的摺扇直接被擊飛了出去,直直的插入房樑之上。
千飛笑心中一寒,突然面露狠色,一個旋踢直對着轎子裡的人。
砰地一聲千飛笑被打了出去。
黑衣女子冷冷的說道“和公子,你還不配!”
好囂張!好狂妄的口氣!
衆人不禁吸了一口冷氣。
二樓的包間裡,黑衣男子皺了皺眉頭“宮主,沒聽說過什麼七夜公子啊?這千飛笑雖是魯莽了些,但武功還是不錯的,怎麼這麼輕易就被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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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喚作宮主的男子同樣是一身黑衣,但貴氣宛若天成,只是張臉卻平淡無奇,毫無特別之處,唯有那雙眸子炯炯有神,而且其中意味自是顯示出,他,對突然出現的這位,很有興趣!
“宮主?”黑衣下屬見主子不應他,又喚了一聲。
被喚作宮主的男子摸了摸下巴,脣角勾起惑人的弧度“有趣!”
啊?站着的男子不知所以的看了看宮主,又看了看窗外,有趣?有趣嗎?他怎麼不覺得。
此時的樓下,衆人不禁駭然,四個侍女兩個都如此厲害,那裡面的七夜公子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美人呢,什麼時候出來?媚兒,快去看看,本公子可是好奇着呢。”
清澈、魅惑而又疏離的聲音自紅轎中緩緩傳出。
聽起來就像只是一個無所事事風流不羈的富家子弟。
“宮主,這可是一個愛美人的人。”
“斬非,多嘴。”
額……斬非識相的閉上了嘴,宮主今天真是有些奇怪,幹嘛不讓他說話啊?
“公子,怕是美人害羞不敢出來呢?”
媚兒嬌媚的聲音自紅脣之中吐出,這樣的聲音對男人本就是一種魅惑,更別提那些突然間雙眼冒光的男人了。
“哦?如此,那就請姑娘出來吧。”七夜公子漫不經心的開口,好像一點也不急切。
寒珂抱着短劍恭敬地向着轎子內俯身,然後四下去尋那老鴇。
老鴇終於是顫顫巍巍的走了上來,勉強的擠了一個笑,寒珂在她的耳邊低頭說了些什麼,老鴇眼神一驚,看向七夜公子等人的目光頓時恭敬起來。
老鴇子派人把七夜等人引到二樓的包間,轉身準備歌舞表演去了。
包間內,七夜臨窗落座。
“寒珂,你剛剛在那老婆子耳邊說了什麼,瞧瞧看我們的目光立馬就不一樣了。”
妙清頗爲好奇地問道,想來肯定是主子吩咐的,但是她們可不知道。
寒珂淡淡的說道“我不過說是她家主子讓我們帶走落姑娘而已。”
“啊?”“啊。”“啊……”
“主子,什麼意思啊?”
七夜公子看着她們三人“說你們笨你們還真是笨,你們忘了本公子可是天下第一樓的座上賓。”
天下第一樓,實爲天下第一青樓,整個洪澤大陸的所有青樓都屬於天下第一樓,當然,知道的人並不多,除了他們幾個或許還有那麼幾個,但也僅限於幾個。
“主子的意思是早已經跟江樓主打好招呼了。”媚兒不屑的看着那兩個人。
“哦,原來如此。”妙應和兮染點了點頭。
七夜無奈的搖了搖頭,剎那接收到對面一道冷漠卻帶着危險的目光,下意識朝對
面看去,竟看到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那雙眸子中還帶着些看戲的味道。
原來是他!
七夜嘴邊盪開一抹挑釁的笑容,等的就是他。
伸手一樓,媚兒還沒有注意就直接被公子拉到了懷裡,直直的對上公子那雙算計的眼睛,媚兒無力的嘆氣,公子怕是又要算計誰了,可是,爲什麼每一次都是她呢?要知道,公子的柔情她真的是消受不起呢。
這樣想着,媚兒卻還是配合的做出一些誇張的動作,雙手緩緩地攀上公子的脖頸,露出光潔的小臂,如同一條美女蛇整個人纏着公子,目光充滿了挑逗和勾引,還時不時的發出一聲聲嬌軟的低吟。
“公子!”這一聲公子似癡似怨,似是不滿又似是滿足。
這戲可謂做全了,只是不知這七夜公子葫蘆裡究竟是賣的什麼藥?
衆人不禁羨慕起七夜公子來,身邊時時有美姬陪伴,風流愜意,可謂人生一大快事啊。
“七夜公子,在下商斐宇,對公子頗爲好奇,冒然前來,但願不要擾了公子的雅興。”
七夜擡頭望去,眉毛一揚,手上微微一用力,媚兒便站了起來,媚兒又怎會不瞭解主子的意思,幽怨的看了一眼商斐宇,不情願的站到七夜的身後,但是卻把手搭在七夜的肩上揉弄着。
七夜絲毫不見不好意思,反而是一臉坦然的坐在那裡消受着美人恩。
“商斐宇?天闕寧王?”
七夜把玩着手中的玉石看向商斐宇“不知寧王殿下找本公子所爲何事?”
商斐宇心下訝然,沒想到面前的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七夜竟然知道他的身份,要知道天闕商姓並非只有皇室,而他也從來不是很張揚,知道他的名字能對上身份的人可是不多,想到這兒,商斐宇不禁多了絲警惕。
“本王自是有心結交七夜公子,不知七夜公子可否給本王一個面子?”
七夜公子沒有尊卑觀念,既已挑明,那他堂堂天闕寧王自是不能沒有王爺的氣度。
“呵呵——”
七夜輕笑,低着頭似是思索,商斐宇,豈不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她的表哥?
商斐宇見他久久不應,心中不爽,正欲開口,卻見七夜站了起來。
“咦,美人要出場了,君子有成人之美,寧王殿下,你看這……?”
商斐宇眉頭一皺,明顯的不高興。
七夜完全是一副禮貌的樣子,可是那話裡行間卻無一不在說明,本公子壓根不在乎是否得罪你這個王爺,本公子就是要看美人!
縱使商斐宇脾氣再好,也覺得七夜不識好歹了,他堂堂寧王何時需要如此巴結別人了,冷哼一聲,甩袖進了自己的房間。
七夜挑眉,這個表哥也太有脾氣了吧,王爺又如何?就是皇上他也照樣不想放在眼裡。
轉身的瞬間又對上了對面的那道目光,七夜的脣角勾起,語氣淡淡的說道“媚兒,陪我見個人。”
“見人?誰啊?”
七夜勾起媚兒的長髮放在鼻尖輕嗅“問題真多,看來是我太寵你們了?”看似責備的語氣,卻全然沒有威嚴可說,彷彿只是朋友之間的閒話而已。
媚兒吐了吐舌頭,衝着其他三個人做了個挑釁的動作,邁出小步子跟在了七夜的身後。
那三個人相視無語,只好默默祈求這媚兒別被公子給賣了。
“宮主,那個七夜公子過來了。”斬非一臉的糾結,七夜怎麼像是衝着他們來了呢?
“開門迎接。”
“啊?”斬非不可置信的看着宮主,拜託啊,他好歹也是冥幽宮三大護衛之一,竟要去給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七夜開門,而且那個七夜還帶着個面具,也不知長得是圓是扁,萬一其醜無比,那可怎麼辦?
突然感到一道冷冷的目光,斬非哆嗦了一下,順從的去開門。
恰好七夜和媚兒也走到門口。
“幽主?”七夜公子緩緩開口,看似是疑問,實則是篤定。
紫袍男子微微揚眉,算做默認。
“冥幽宮幽主,久仰大名。”七夜公子那可是相當不客氣,直接就走了進去。
不遠處聽到這句話的商斐宇氣的牙吱吱作響,剛纔那個七夜公子竟然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現在竟主動跑到冥幽宮宮主的面前,難道說他堂堂一國王爺還比不上一個江湖莽客???
而此時斬非的一張臉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這什麼人呀,好歹他也是風流倜儻,貌比潘安,怎麼那個七夜公子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媚兒看見斬非一臉糾結的樣子,不禁嬌笑起來“嘿,你怎麼了?”
斬非此時才發現他的身邊站了一個女人,臉色不禁更黑了,他剛纔可是瞧見了七夜公子和這個女人是怎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做了那樣的事的,這樣的女人,一看就讓他非常討厭。
斬非冷哼一聲不理她,媚兒覺得莫名其妙的,要是她知道斬非是因爲看見她和公子做了‘那樣的事’而討厭她,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此時,樓下的高臺之上,落筱筱已經跳開了第一支舞蹈,霓裳羽衣。
粉衣翩翩,落影簌簌,旋身,甩袖,無一不精彩到好處。
“幽主覺得落姑娘美嗎?”七夜公子戳着下巴看着幽主,卻是一眼也沒有看向落筱筱。
幽主的臉色不禁有些發冷,這個七夜公子到底打得什麼主意,怎麼一個勁兒的看着他呢?他有些捉摸不透,如果這個七夜是敵人的話,恐怕還真是他的對手。
這個人,不簡單,甚至也絕不向表面那樣無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