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那些小弟好像潮水一樣退卻,茶樓上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拿毛巾來。”三爺淡淡開口。
小弟送上白毛巾之後,三爺拿出毛巾,擦了擦臉上的血水,又把手擦乾淨,接着揮手讓小弟給其他人都送上毛巾。
我們全把臉和手擦乾淨了之後,把毛巾放在桌上,有小弟上來要把老鼠的屍體拖走,三爺擡起手示意不要動:“讓他就躺在那裡聽吧...”
兩個小弟訕訕地退後到了一邊,但眼睛卻一直盯着牛哥,手也放在了腰間,似乎隨時都會開槍一樣。
“阿牛,你一槍崩了老鼠,不管你有什麼理由,這都是殺了自家兄弟,你可有想過後果?”三爺經過最初的震動之後,現在已經緩過神來。
“自家兄弟?洪門兄弟,幫規他犯了不知道多少,他都不能算自家兄弟。”牛哥說道。
“那也該是有人檢舉,然後大家判斷。”三爺說道。
牛哥笑着站起身來,雙手按在桌子上,他魁梧的身軀立即給人帶來彷彿大山一樣的壓迫感。
“那我現在開始檢舉,大家來判斷判斷,該不該死咯?”牛哥冷笑着問道。
“坐下。”三爺揮了揮手:“今晚第一等的大事是要決定這往後洪門怎麼走,其他的,回頭再說吧...”
“好!”牛哥毫不客氣地坐下。
他一槍崩了老鼠,出乎所有人預料,三爺居然沒有對他發難,這也出乎所有人預料。
但我想起當時在海邊的時候,牛哥和我說過的話,立即就想通了,無論如何,三爺都是洪門的老大。
他做的一切小動作,無非就是爲了穩定自己的地位。
但如果洪門都沒了,他的老大也就沒了,所以任何足夠動搖洪門根本的籌碼,都絕對可以讓三爺妥協。
當時牛哥說那批貨,就是洪門命門,現在看來一點不假。
想到這裡,我扭頭看了牛哥一眼,這傢伙真是厲害,三爺這個老狐狸,現在和他鬥也已經處於下風了。
“三爺,既然大家討論的是洪門未來,那我覺得第一個重要的,是不是應該確定一下洪門領頭人?”牛哥笑嘻嘻地開口說道:“這次這麼大的變故,洪門兄弟損失過半,雖然都是越南人殺的,但是我們自身也存在問題,要不然爲什麼洪門在海外發展上百年,我們紐約分舵一直是最彪的那一支,這次怎麼會忽然這樣?您說是不是?”
“繼續說。”三爺拿着白毛巾,捂住嘴,吐了一口痰之後慢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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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就繼續說了。”牛哥說道:“現在這種情況,我覺得洪門不能再像是以前那樣軟弱了,正所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我們現在不強,就更要展示剛強,好讓別人不敢來惹我們,只有這樣纔能有空間和時間發展,不知道衆位兄弟認可我的話嗎?”
我們一個都不說話。
牛哥繼續說道:“大家都不說話,那我就當大家認可了。”
“所以我認爲這關鍵時刻,該是要年輕人上位才行!”
“你覺得誰合適?”一直沉默的三爺忽然擡頭看向牛哥。
牛哥微微一笑:“應該是什麼樣的人合適,這個人,一定要有衝勁,能打能殺敢衝敢拼!要有戰天鬥地的膽子!”
“呵呵...你說的這樣的年輕人,我們洪門多的是。”三爺說道。
“那當然得是最好的那一個!今晚我們和越南人火併,中國城這邊多少人?越南幫那邊多少人?死傷了一半兄弟!”
“越南幫雖然兇,但這也太誇張了!尤其是十一爺和五爺都被人趁亂弄死了,雖然都是兄弟,但我還是不得不說,這都做的什麼事!”牛哥說着猛一拍桌子。
這時候一直沒有開口的二爺,慢慢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牛哥:“阿牛啊,你講話小聲一點嘛,都吵到我睡覺啦,二爺年紀大了,睡覺很多的啦...”
“二爺...五爺和十一爺走了您知道嗎?”牛哥問道。
二爺點點頭:“是嘛,難怪剛剛我做夢他們來看我,說走了,還說什麼兄弟沒得做咯...”
“二爺,您老說一句,沒有保護好大佬,是不是該罰?”牛哥問道。
“臭阿牛,你吵到我睡覺我都想罰你呀!”二爺說道。
我在一旁一開始還以爲二爺真的是老糊塗了,但是聽到二爺說出這句話,忽然在心裡覺得,二爺纔是真正的腹黑啊!
這時候一直是牛哥在說,洪門剩下的大佬當中,就只有三爺和二爺輩分大,牛哥說破了天去,三爺就算再不佔理,只要大家沒有撕破臉互相指責對方幹過的髒事,那三爺都佔據一個輩分的優勢。
但是現在二爺這麼一出手,三爺還想像剛纔那麼淡定,只怕是不能了!
果然,下一刻我就聽到三爺輕輕挪動椅子的聲音。
三爺過了一會兒之後嘆息一聲,開口說道:“阿牛你說的有道理,洪門確實是到了需要改變的時候了,而且這個改變一定要大!一定要足夠大!”
“所以我覺得,新的話事人...唐山最適合。”三爺說完了之後微微垂下眼瞼。
我坐在那裡一下子就驚呆了,不可思議地看向三爺,其他人也都好像我一樣,不可思議。
我?三爺怎麼會忽然推薦我?
“根據洪門規矩,上任話事人的推舉,至少頂三票,現在我們這裡還有七個人,你們表決吧。”三爺說道。
“三爺...”我忍不住開口。
三爺擺了擺手,示意我不用多講:“唐山你放心,這個話事人你來做,但是老兄弟們包括我和二爺,都不是嫉妒賢才的人,肯定會幫襯你。”
“哈哈...三爺說的對!你的想法真是和我一樣,我覺得最適合的人選,也是唐山!”牛哥忽然大笑着一拍桌子。
“年輕!敢打敢拼!最重要的是剛剛進入洪門沒多久,沒有自己的小弟和根基,所以可以做所有人的大哥!”牛哥說道。
聽到牛哥這麼說,我的心沉了下來。
這個老大,牛哥肯定是想要做的,但是他爲什麼又說出支持我的這種話呢?答案已經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