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志收到兵變的消息時天才矇矇亮,頓時驚出了他一身冷汗!
自己手底下的人馬同仇池軍人數不相上下,所以秦忠志入城後第一件事,就是將仇池軍打散,收編入北魏的兩萬軍隊中。
如今西營還未來得及收編的一千多俘虜竟然逃脫,若是其他營的仇池士兵得知消息,豈不是要在各軍營中都產生譁變!
從軍打仗的人都知道,軍中最怕的就是譁變。因爲一旦生亂,敵我難分,根本無法控制。
到那時,兩軍在內部硬拼起來,怕是要兩敗俱傷。
如若真發展到那個地步,自己就是死也難贖其罪了。
秦忠志連衣衫也顧不得穿整齊,一身裡衣就跟着衝了出去。
“叛軍現在何處!”
“已經殺到城門口了!”
秦忠志不解道,“戰俘被捉的時候都繳了武器,他們怎麼殺出去的!?”
來人也是一頭霧水,“末將不知,不過他們大多數都拿着武器。”
秦忠志一聽,暗叫了聲糟!自己親自負責降軍編制,現在人跑了不說,還帶着武器!自己這個內鬼的嫌疑真是怎樣都洗不清了。
幸好秦忠志趕到城門的時候,兵變的仇池軍已經被包圍住了。可再一看叛軍的人數,秦忠志的心又一下到了嗓子眼兒!
西營關押的仇池軍總數一千零九十七人,現在包圍圈裡的撐死不過三百,算上方纔被擊殺的一百多人,剩下的近七百人在哪裡?!
所有俘虜均被關在一處,斷沒可能只有這些人跑了出來。這是聲東擊西啊!
“報——秦舍人!樑府被叛軍圍住了,他們說不放他們出城,就殺了樑翁和府裡所有人!”
樑府?秦忠志的狐狸眼睛一轉,似乎瞧見了一絲曙光,立刻追問道,“你說樑府?那檀女郎可也在裡面?”
“這個……應該是在的……”
此時,樑府內。
偌大的院子裡,裡裡外外已經被叛軍擠滿,府外也是圍了三圈的人。
可是院子內卻不見樑府一人,只有個小姑娘站在正廳門前。
“小丫頭!別擋路!本將軍不想爲難下人,你要是……”
震關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邀雨一個耳刮子直直打飛了出去!當場就不醒人事了。
叛軍的士兵們傻了眼,搞不清楚什麼狀況。方纔殺紅眼的氣勢,不過瞬間就被個小姑娘的巴掌扇飛了。
邀雨冷冷掃了叛軍一眼,開口道,“聽說仇池將士各個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如今看來,不過是羣貪生怕死,是非不分的惡徒!”
她指了指頭頂上,“你們可看清這府上的匾額了?這是樑府!是爲了救仇池子民,不顧自身傷病,日夜兼程趕回國中的樑翁居所。若不是樑翁,你們早在北魏軍入城那日便死了!如今你們有何臉面立於此處?難道要將救了你們的樑翁手刃了不成?”
邀雨的一番話皆用內力催發,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楚。仇池士兵聽到她的話,人人都面紅耳赤。
邀雨見叛軍戰意減退,又開口道,“你們的妻兒老小,皆在國中。就算你們今日能逃出城去,他們呢?你們就不顧他們的死活了嗎?”
邀雨沒給這些人多想的時間,側身一掌擊在院中一側石制的太平大水缸上。半人高的石缸竟應聲而碎。裡面爲了防火而蓄的水嘩啦啦地流了一院子。
“殺了你們很簡單。可你們若想活命,就給我乖乖的放下兵器,
束手就擒!”
邀雨的一席話直接擊碎了叛軍的戰意。沒了震西關領頭,羣龍無首之下,不少人嚇得當場丟了兵器,伏地請罪。
範倪見狀,拼命拉右相出頭。可右相怎麼敢?
他來樑翁府本就心虛,看到震關西被打飛,立刻嚇得縮在了人堆裡,連頭都不敢冒。
他哪想到邀雨會在這兒,不然寧可直接衝城門,也不敢來這兒找死啊。
原以爲是條聲東擊西的妙計,卻不想西邊冒出了個羅剎神!
右相此時就想溜,可是府中裡裡裡外外都被叛軍堵死了。前面的人手裡拿着兵器,多少還留個空,後面沒分到兵器的,幾乎是人擠人塞在那裡,變成只老鼠也出不去!
“祝融,別殺了。”邀雨說完這句話便自顧自回了內院。
一股綠煙很快就在院子裡瀰漫開來,院子裡最前排的叛軍還沒弄清怎麼回事,便一個接一個倒了下去。
後面的人不明所以,以爲是什麼妖法,嚇得統統跪了下去。
邀雨將外面交給祝融和暗中的子墨,自己則進到內院,卻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徑直走進了樑翁的書房。
此時的樑翁,正在他最疼愛的孫女服侍下練字。一個“謀”字寫得遒勁有力,極具風骨。
邀雨進來時,他正好收筆,擡起頭來讚賞道,“檀女郎當真是令人不敢小覷啊。方纔一番話說的真是剛柔並濟。”
樑翁將筆放在筆山上,舉起紙來,似是觀字,似是評論道,“先講大義,以理服人;再言人倫,以情動人;最後施以武力,以威懾人。老夫佩服,佩服啊。”
邀雨卻沒工夫聽他誇讚,“事情有變。我們今夜就得動手。樑翁可都準備妥當了?”
樑翁望着邀雨,腦中又迴響起她在北燕邊境見到自己時,說的第一句話。
“我受託要帶您回仇池。但我想您和我一樣,不希望仇池成了北魏的屬地。不知樑翁可有何良策?”
如此敢作敢爲之人,以國相托又有何不可?
樑翁微笑着道,“皆已安排妥當。女郎儘可放心。”
等秦忠志帶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樑府的時候, 樑府外面的都雙手抱頭,跪在地上。
府裡堆着一地的叛軍,乍一看以爲是屍體,仔細查看才發現這些人都還活着。
祝融活脫脫是凶神託世,立在門口,聲如洪鐘般吼着,嚇得還清醒的叛軍跪在那瑟瑟發抖!
“快!統統綁了!”秦忠志鬆了口氣後,講話也開始有底氣了。
此時已有樑府的下人出來圍觀,秦忠志趕緊上前去打聽情況,“樑翁可安好?檀女郎現在何處?”
下人見是他,立刻畢恭畢敬地答道,“回秦舍人,樑翁和女郎都在房內休息。檀女郎交代過,您來了就叫她。小的這就去。”
秦忠志安下了心,擺擺手道,“不用,不用。我親自去。”
三步並作兩步地到了邀雨房門口,秦忠志卻不敢去敲門。不知道邀雨現在心情怎樣,要是說錯話,自己很有可能小命不保。
他正猶豫着,裡面就傳出了邀雨的聲音。
“出了這麼大的事,拓跋破軍來時,你打算如何交代?”
“某謝女郎救命之恩!”說完秦忠志當即跪下,也不管邀雨看不看得見,自顧自地磕起頭來。
後院寂靜,只聽見秦忠志“咚咚咚”一個接一個的磕頭聲。
冷冷地,邀雨終於再次開口,“行了。你先去處理那些叛軍,然後今夜也在樑府安置吧,明早再親自向樑翁解釋。”
秦忠志不解,“女郎這是要……”
邀雨冷哼一聲,“你嫌命長嗎?我的話你也敢問?”
秦忠志身上一個激靈,立刻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