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自己這兩日做過的事兒,檀邀雨的表情就變了又變。她忍着想要直接逃走的衝動,也顧不上找嬴風算李家的賬了,心懷愧疚地將人小心抱起,送回房間。
朱圓圓和袁昌正巧來給兩人送東西,將方纔那一幕全都看在了眼裡。
“秦郎君的武功沒了?”袁昌爲難地看着手裡的請柬,那他還怎麼入宮啊……
朱圓圓想了一會兒,噗嗤地笑了出來,“秦郎君這是做戲呢!”
“做戲?”袁昌不懂,環視了一圈,沒見旁人,“給誰看?”
“這你就別問了。請帖給我,然後你去藥鋪,抓幾幅最苦的藥回來。快去!”
檀邀雨中了五石散的當晚一直躲在朱家別院。此時若是墨曜在,肯定是要不眠不休地照顧檀邀雨。
可朱圓圓問清事情原委後,立刻躲得遠遠的,要冷水給冷水,要寒食給寒食,要衣服給衣服,但就是不上前服侍。
等檀邀雨清醒後,朱圓圓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表示自己這兩日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見。
贏郎君這一出分明就是苦肉計,怕女郎秋後算賬,才故意裝出什麼武功盡失。否則怎麼女郎中五石散時他還好好的,女郎一醒他就武功盡失了?
檀邀雨對前兩天的記憶其實也是模模糊糊,時不時有些片段跑出來,讓她丟臉到想去撞碎一堵牆。愧疚和羞臊之下,邀雨似乎並沒對嬴風失了武功的事兒產生懷疑。
“我大概跟建康八字相剋,先是子墨傷了,現在你也這樣……我一會兒就帶你回五學館,讓東籬行者幫你瞧瞧。”
嬴風聽見邀雨抱怨,立刻道:“我這只是暫時的……等藥勁兒過去了肯定就沒事兒了。七皇子那邊還押着一堆案子沒完,我現在哪兒有時間去五學館。”
嬴風剛說完,朱圓圓就拿着一份請柬走了進來道:“郎君,賑災銀糧的貪墨案結了。皇上龍心大悅,說是學子們有督促之功,讓各學館派學子於冬至入宮,參加太子晉封大典,以示褒獎。”
房中一陣安靜……
“這就很尷尬了……”
嬴風剛想再找個別的藉口解釋一下,
檀邀雨卻一擡手,“你先好好休息吧。你若是不想讓前輩們知道你沒了武功,我自會替你保密。不過我覺得師叔是不會因爲你這麼沒用就對你發火的。畢竟你武功還在時其實也沒什麼用。”
檀邀雨說完就轉身出了嬴風的房間。
嬴風被邀雨戳得心窩子疼,扭頭去問朱圓圓,“你說她這麼說是不是在報復我?”
朱圓圓笑得一臉虛僞,“郎君說什麼呢?我聽不懂啊。難不成您前兩天做了什麼讓女郎生氣的事兒?”
嬴風一陣惡寒,“奸商”的血統可真是可怕……
第二天一早,檀邀雨來看他好些了沒有,朱圓圓就當着邀雨的面兒端上了一碗湯藥,說是專門解五石散的。
嬴風硬着頭皮喝了一口,結果瞬間噴出一道彩虹,“你這什麼鬼藥!怎麼這麼苦!”
朱圓圓嘴角的笑容動都沒動,“良藥苦口。嬴郎君還是趕緊喝了,病才能好的快。”朱圓圓纔不會傻到直接去跟邀雨說嬴風是裝的,平白得罪人可不是個好商人。不過讓嬴風自己露出狐狸尾巴的辦法她還是有很多的。
檀邀雨從懷裡掏出個布袋,這墨曜給她做的,專門用來隨身放零嘴兒的。她從裡面翻出塊糖,遞給嬴風,“含着這個再喝吧。”
嬴風立刻笑嘻嘻地接過來,豪氣雲天地幹了一碗藥!
邀雨轉頭吩咐朱圓圓道:“傳信給雞籠山,說我暫時不回去了。叮囑墨曜看好雲道生他們幾個不會武功的,平時不要出五學館。”
朱圓圓喜道:“郎君要住在我這兒?”
檀邀雨卻看向嬴風,“你可還要回七皇子那兒?你如今沒有武功,若是執意留在山下,我得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嬴風剛想說不用,腦子裡就閃過之前朱圓圓護着袁昌的樣子,立刻改口道:“我就住在這兒就好,有勞樓主貼、身、保護我了。”
檀邀雨點頭,“我今日還要去花船上看一眼禾依,你跟我一起去。武功沒恢復之前,你就呆在我旁邊。若是連你的功力也被紅龍吸走,我怕連我也制不住他了。”
嬴風自然滿口答應。
他終於開竅了,對待邀雨這種“猛士”,就得激起她的保護欲才行!你看她對雲道生的態度就比別人都好。自己怎麼早沒想到!
檀邀雨說着就出門去準備要帶給禾依的謝禮,朱圓圓也跟了上來,有些猶豫道:“郎君……嬴郎君他……”
檀邀雨回頭看了朱圓圓一眼,心情似乎不錯地吩咐道:“給行者樓發消息,說嬴風武功已失,無法再擔任知命人的職責。請師門重新擇選我的知命人。”
朱圓圓瞠目結舌地看着毫不猶豫走遠的檀邀雨,原來女郎早就知道……原來……朱圓圓又回頭看了眼嬴風的住所,無奈地嘆了口氣……
禾依倒是沒什麼事兒。雖然被李郎君打了一巴掌,半邊臉還腫着,可想到李郎君的下場,也算解氣了。
檀邀雨歉疚道:“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連累了禾依姐姐。你放心,等事情再過一段時間,我一定好好爲姐姐討回公道。”
禾依苦笑,“上次你說你身邊太危險,我還當是你的推脫之詞, 沒想到竟是真的……你掩藏武功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檀邀雨有些心虛,她雖然感激禾依,可眼下依舊沒法將自己真實身份說出來。
“十二郎,你別擔心。”禾依道:“便是有人拿刀子架着我的脖子,我也不會把這事兒說出來的。”禾依看着邀雨,心裡的愛慕竟又多了一分,“看你長得瘦瘦弱弱的,力氣竟然那麼大。”
一邊的嬴風看不下去了,硬是夾進了兩人中間,一副哀怨的表情道:“禾依姐姐,你這算不算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你以前可是最疼我的,如今卻連眼角都放不下我了。”
嬴風一回手又攬住邀雨的肩膀,“你可別打她主意,十二早就是我的人了。不信你問她自己。”
檀邀雨身子一僵,擡眼正對上禾依驚愕又哀傷的雙眸,想起嬴風來時同自己說的話,邀雨只有一咬牙承認道:“是。”
禾依聞言眼圈一紅,捂着臉一扭身兒跑出了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