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宮女一瘸一拐的到廣運門報到。
“媚兒姐,你的腿怎麼了?”三寶趕緊過來扶她。
“沒事啦,昨天不小心崴了一腳。”唐媚兒笑眯眯的說,“所以我特意過來看兩眼冰塊男,看一看,百病全消,聞一聞,醒腦提神”其實是昨天在鳳芙園推開皇帝的時候崴的,臭皇帝,又惹的她有些心情消沉,她就過來看看冷麪侍衛,調節下心情。
“哎呀,都腫了,還說沒事呢,快坐下。”三寶沒有理她的自我調侃,很擔心的看着她腫成蘿蔔的腳腕,扶着她坐在了一邊的石墩上。
三寶小心的給唐媚兒脫掉了襪子和繡鞋,露出白嫩的小腳,仔細觀察了一番,才皺眉說道,“是脫臼啊!媚兒姐,你怎麼不去太醫院看看!”
“啊?我不知道呀?以爲一會兒就好了……開始還沒那麼疼的……”唐媚兒看着自己可憐的小腳,現在被人一關心,倒是越發疼的厲害了,有點委屈的想哭了。
“沒關係,漢臣大哥會治的,”三寶說道,回頭急切的喊冰臉侍衛,“漢臣大哥,快點過來,媚兒姐的腳腕脫臼了--”
“恩?”狄漢臣皺眉快步走過來,從不離手的長槍放到了一邊,蹲下,拿起她的纖纖玉腳。唐媚兒不知道爲什麼,覺得自己有點害羞,小臉飄起了一片紅暈。
“是脫臼,還好不嚴重--”狄漢臣皺眉說,手裡輕輕拿着她的小腳,看了她一眼,說,“就疼一下,可以?”
被他難得的直視着自己,還是這樣近的距離,唐媚兒臉紅的更厲害了,她心裡甜滋滋的點點頭。
“咔”的一聲,隨着“啊--”的一聲吃痛的尖叫,在狄漢臣略微的用勁下,小腳丫的腳腕的關節總算復位。
“嗚--”唐媚兒淚眼汪汪的咬着嘴脣。
“哎呀,漢臣大哥你怎麼不輕一點,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懂不懂憐香惜玉啊……”三寶在旁邊不滿的嘮叨開了。
“好了,一會兒就不疼了。”他擔憂的擡頭看了一眼她楚楚可憐的小樣,低頭給她按摩着腫脹的腳腕,“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他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這樣多的話……唐媚兒愣愣的看着一向對自己冷淡的要命的狄漢臣,蹲在自己面前,那樣溫柔的給自己揉腳,一瞬間她以爲這是幻覺。
啪嗒。一滴晶瑩透徹的淚珠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擡頭,看着臉頰上掛着淚珠的小宮女,眉毛皺的更厲害了,他開口,雖然語氣依然冷冰冰,但是說出的話卻帶有幾分關心,“很痛嗎?”
小宮女咬着嘴脣拼命搖頭。一邊的三寶也懂事的閉嘴,一時間廣運門前陷入了一片寂靜,一個柔柔的小女子光着一隻腳坐在石墩上,兩個男人蹲在她面前,一個無聊的在地上畫圈圈,一個專心的給她揉腳。小宮女安靜的眼淚盈眶,一滴一滴的,劃過她清麗的臉頰,她小聲的開口,“狄漢臣?”
“恩?”冷麪侍衛擡頭。
“你可不可以喜歡我?”
已經是漸暖的三月。皇宮的後山也開始重新鬱鬱蔥蔥起來,陽光明媚的一日,皇帝心情大好,於是帶上三五妃子前去踏青。
不是三五妃子,其實是十幾個女人,圍着英俊挺拔,氣度不凡的皇帝,那叫一個衆星拱月啊。
哼。不就是踏個青,居然叫這麼多女人陪他,純粹顯擺!唐媚兒屬於侍女們的那一堆,靜靜的跟在皇帝和妃子們的後面,隨時聽候差遣。
自從上次皇帝在她耳邊用很邪惡的口氣說要懲罰她,她當真是有些提心吊膽,一連幾天都在躲着他,不過還好,他最近也沒有出現在坤寧宮,才讓唐媚兒鬆了一口氣。
到了一處小池塘,沿着蜿蜒的木板橋在水上散步,皇帝和一衆妃子談笑風生着,好不心怡!
“藍妃,美景怎能不吟好詩呢?你倒是可有佳作?”皇帝笑問,這藍妃乃是某個翰林大學士的女兒,素有才女的美稱。
藍妃,還紅妃呢,好小白的名字。唐媚兒撇撇嘴。
“這一時胸中倒無佳句,”藍妃屬於清逸脫俗的那種女子,幾分清瘦不但沒有讓她顯得單薄,反而增添了她柔弱的風韻,“不過倒是想起,一位好友的佳作呢。”
叫藍妃就穿一身藍色衣裳,很雷人好不好。唐媚兒不懷好意的打量着她,強行剋制自己的眼神不往一旁的俊美皇帝臉上瞟。
“哦,倒是什麼詩?不妨吟來”皇帝笑意盈盈的說。
“芳草綠野恣行事,春入遙山碧四周;興逐亂紅穿柳巷,固因流水坐苔磯;莫辭盞酒十分勸,只恐風花一片紅;況是清明好天氣,不妨遊衍莫忘歸……”藍妃用輕靈悅耳的聲音吟道。
拜託現在只是三月好不好,還什麼清明。
“恩,果然好詩。”皇帝爽朗一笑,稱讚道。
“陛下,臣妾也想起一首詩來呢,”倚在皇帝身邊的麗貴妃馬上也站出來笑盈盈的說道。
“哦?愛妃想起哪首?”皇帝摟着她的纖腰,笑問道。
“是唐代韓翃的一首踏青的詩歌,”麗貴妃得意的瞄了一眼藍妃,那意思是,絕不會讓你自己佔盡風頭的,輕吟道,“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哈哈,不錯,朕的愛妃們果然個個飽讀詩書,是朕的驕傲啊!”皇帝的笑聲更爽朗了。
聽到唐媚兒耳朵裡卻分外的刺耳。
幾首破詩,她眯着眼不爽的看着左擁右抱的皇帝,卻不料皇帝笑完,像是不經意的,朝她這邊瞥了一眼,兩個人正好目光交錯,她心頭一驚,趕緊心虛的低下頭去。
“朕,倒也想起一首詩來”皇帝眼睛盯着不遠處的唐媚兒,嘴邊勾起一絲笑容。
“哦,不知是什麼詩呢?”曹皇后問道。
“金碧佳人墮馬妝……”皇帝一邊吟詩,一邊信步轉身,向身後走去,“鷓鴣林裡採秋芳……”看着皇帝居然朝自己走來,那些侍女和太監們紛紛讓開一條道路,“穿花貫縷盤香雪……”皇帝嘴邊含笑走到了唐媚兒面前,唐媚兒一驚,小手已經被皇帝牽了起來,皇帝輕輕的在她耳邊吟完最後一句,“…曾把風流惱陸郎。”
一衆嬪妃們都傻眼了,看着皇帝居然信步走過去,牽住了一個小宮女的手,還很溫柔的湊到她耳邊說話。
唐媚兒也傻了,腳下不聽使喚的,任皇帝摟住她的腰,就往池塘中心的小亭走。
皇帝一臉輕鬆的摟着小宮女,路過那些嬪妃身邊,無視那些嬪妃驚訝和嫉恨的眼神,臉上掛着人畜無害的笑容,“風景如此好,各位愛妃怎麼都在看朕呢?看風景纔是”
下面的場面就開始詭異了,皇帝摟着一個小宮女在湖面的寬木板橋上前面走着,後面遠遠的跟着是一羣臉色難看,面面相覷的嬪妃,再後面是一羣嘰嘰喳喳小聲議論着的侍女和太監。
“你們吵什麼吵!”淑貴妃最先沉不住氣,回頭呵斥那些奴才,一羣下人們才趕緊噤聲。
“怎樣?你是選擇做朕的妃子呢?還是選擇被朕的妃子們折磨死?”皇帝摟着她的腰閒閒的走着,低頭在她耳邊輕語一句。
唐媚兒腦袋一震轟響,徹底明白了。她咬着嘴脣,眯着眼睛看他,小聲說,“你狠!”
“要不要現在就做出選擇?”無、良皇帝的手在她的腰上來回磨蹭着,湊到她的髮鬢間深深的一嗅,恩,好香,他已經想了很久。
唐媚兒的迴應是,狠狠的踩住了他的腳。
“哼。”他痛的悶哼一聲,停住腳步,臉上帶着溫柔的微笑,捧起她的臉,“看來朕做的還不夠”他輕輕的低頭吻下去。身後跟着的妃子們全都停住了腳步,集體發出了一聲驚呼。無論是曹皇后、淑貴妃、麗貴妃,還是所有的人,都傻眼的遠遠看着皇帝若無旁人的摟着小宮女在小亭邊親吻,曹皇后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坤寧宮裡出來的下人,果然不同一般啊!”淑貴妃冷冷的嘲諷說。
唐媚兒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根本不瞭解眼前的這個男人,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的多。一出手,就是最狠,最致命的,非要她輸不可。作爲妖女,向來是能屈能伸,最能曲顏奉承,隨波逐流的,但是此時的她,卻被激起一種難得的倔強和固執,對眼前這個男人,她覺得她一點也不想輸。她狠狠的咬住他的嘴脣,一絲鹹鹹的液體流到了她的脣上,是他的血。
皇帝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自己的嘴脣,看着手指肚上的鮮血,沒有怒氣,反而是嘴邊掛了一絲笑容,她越抗拒,他贏的就會越開心,他掛着邪惡的微笑,“你咬朕的每一口,將來都會付出代價……”他輕輕的湊到她的耳邊,溫柔的說,“遇到危險的時候,記得喊成傲……然後成傲就會出現……”
“我絕不……”唐媚兒倔強的與他對視,眼睛裡閃着小獸般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