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字漢臣,漢人,汾州西河人氏,無父無母,少時其友與鄉人鬥毆,狄漢臣代友受過,被逮罪人京,竄名赤籍,於是進入兵營,十二歲便爲披甲人養馬。十三歲隨軍隊赴戰場殺敵,大小戰事經歷數百起,曾因其勇猛而被將軍賞識,賜爲營帳守衛,後隨軍回朝,適逢皇宮守衛空缺之際,內務府便從軍隊中選拔精英充入宮中,初始爲奉德殿守衛,因得罪總管太監,後調至廣運門駐守宮門,再…,後來調至慈安宮…”
德全心虛的看了皇帝一眼,把慈安宮一級侍女寶珠說情,調動其到慈安宮的那句給省略了,繼續讀,“四月太后壽宴,護駕有功,升爲…”
“等等…”皇帝皺眉擺手,“沒說他師從何門何派嗎?”
德全拉開薄薄的竹簡,掃視了一眼,無辜的搖搖頭,“沒有…沒有任何學武記載…”
“哼。念。”皇帝想起自己昨晚輸的那麼慘,冷哼一聲,說道。
“性情冷淡,略爲孤僻,唯一交好之人是同來自兵營的小士兵三寶,及…”德全又一陣冷汗,天刑司的情報系統什麼時候這麼發達了!!該寫不該寫的居然全都詳細的記錄了。
“念!”皇帝一瞪眼。
“及慈安宮侍女寶珠,其在廣運門時,寶珠爲坤寧宮侍女,與其已頗有流言,經常有愛慕寶珠的侍衛與之私下鬥毆,據傳…”德全擦擦額上的冷汗,又遲疑了。
“念!”皇帝又是一瞪,但是眼神裡多了些怒火,冷冷的命令。
“據傳,可打倒狄漢臣者,便可獲得美人青睞…”德全小心翼翼的念下去,“半年內,挑戰者不下百餘,皆被…”
“放肆!”皇帝氣的腦袋冒煙,重重的一拍桌子,嚇的德全腿抖了抖。
“那個不知檢點的小野貓…朕要把她…”皇帝惡狠狠的斥道,握緊了拳頭。
“據查…狄漢臣作息規律,倒沒有與該侍女私通的跡象…”德全握着竹簡的手都在抖了,顫顫巍巍的繼續念道…
“哼。”皇帝又冷哼了一聲,“這句話還算中聽…”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德全手中的竹簡一合,總算唸完了這份來自天刑司的調查彙報,當真是事無鉅細全部調查的清清楚楚,甚至包括狄漢臣所有的細節瑣事都一一的記錄在案。
“陛下,要不要派人…”德全討好的湊過來,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做了個“殺頭”的姿勢。
“…你覺得朕身邊哪個侍衛可以殺得了他?”皇帝皺眉,問道。
“按陛下的描述…似乎…”德全遲疑了一下,然後出損招,“但是寡不敵衆?!”
“啪”,是皇帝一巴掌拍到了德全的腦袋上,“你想讓朕下令衆侍衛圍殺另外一個侍衛?理由是爭風吃醋?!”
“嘿嘿,奴才明白,奴才明白了,那就,下毒?!”德全自以爲了然的提出新建議。這次皇帝的反應是一腳把他踹出了長平殿。
“皇上…”德全苦瓜着臉爬回了殿內,“奴才愚鈍,請皇上明示…”
“派人先監視着,不許他再靠近唐媚兒一步…”皇帝坐在龍椅上摸着下巴,“殺他…倒不至於…何況他當日壽宴纔剛救過朕一命…”
“那要是媚兒姑娘靠近他呢?…”德全小心翼翼提出問題。
“那你就死!”皇帝瞪他一眼,這個奴才最近怎麼越來越蠢!
此時的太醫院廂房。聽說小宮女甦醒過來了,太后帶着青嬤嬤和小蝶一行人過來探視。
“太后萬福…”唐媚兒掙扎着想行禮,卻被青嬤嬤和小蝶趕緊扶回了牀、上。
“丫頭,好些了嗎?”太后微笑的坐在牀邊,拉着唐媚兒的小手,關切的問道。
“好多了。”唐媚兒乖乖的點點頭,其實額上還有因爲疼痛而冒出的冷汗,剛剛下牀行禮,給牽動傷口了。
“你真是救了哀家一命啊當日!!看着你渾身是血的樣子,哀家當時真是嚇壞了!!”太后愛憐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把她耳邊散落的髮絲替她挽到了耳後。
“那是奴婢應該的…”唐媚兒看着太后慈祥和藹的面容,總是不自覺的想到外婆,覺得心裡一陣溫暖,“其實奴婢一直都把太后當做自己的長輩一樣…”
“哀家也一直說過很多次,看你很是親切,想來能有你在身邊伺候,真的是一種緣分吧…”太后微笑的看着唐媚兒,心疼的回頭對青嬤嬤說,“你看這小臉,蒼白的,你們回頭把番邦進貢的西域雪蓮拿來給丫頭補一補身子…”
“太后,不必了!不用爲奴婢費心那麼多的!而且皇上還有宗寶少爺和公主都已經賞賜了很多人蔘靈芝了…”唐媚兒趕緊謙讓。
“傻孩子,你這一箭,是爲哀家挨的,哀家賞賜你什麼都不爲過呀!”太后笑了,拍拍她的小手,“對了,你救哀家一命,哀家一定要重重謝你,有沒有想過要什麼賞賜呀?”
“不用的…”唐媚兒搖搖頭,“奴婢也沒有想過…”
“你不想,哀家可是替你想了好多天了…”太后臉上的笑容更深了,笑看着唐媚兒。
“恩?…”唐媚兒茫然的眼神看向太后。
“丫頭,你我有緣,從見你第一面,哀家就覺得份外的親切和麪善,總覺得上輩子就認識似的,後來你伺候在哀家身邊,也是貼心的像哀家的女兒一樣…”太后笑說着,青嬤嬤在一旁輕輕點頭,也帶着笑容看着唐媚兒,倒是小蝶和幾個侍女一旁好奇的豎起耳朵,想聽太后究竟會有什麼賞賜。
“現在,壽宴遇刺,你又奮不顧身的救了哀家一命!此情此義,真是堪比哀家的親生孩兒啊!”太后說到這裡,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但是唐媚兒還是有點迷惑,不敢相信的問道,“太后的意思是…”
“對!你願意,做哀家的女兒嗎?哀家想收你爲義女…”太后微笑的看着唐媚兒。
“呀!那寶珠姐姐不就是公主了!”在太后面前向來率性的小蝶,輕掩小嘴,驚呼出聲。
“恩,是這樣。哀家要給你一輩子的寵愛,你願意,喊我一聲娘嗎?”太后柔聲的說道。
“我…”唐媚兒心裡一陣狂跳,震驚也有,欣喜也有,感動也有,真是一時間被這個忽如其來的提議弄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的雙眼漸漸的蒙上了淚水,娘!她不記得她這一生曾經能喊出過這個字!可是,眼前這個和藹慈祥的婦人,那樣溫柔的拉着她的手,告訴她說,她願意做她的媽媽,她真是一時間百味陳雜了…
“傻丫頭!還不趕快答應啊!”青嬤嬤看着唐媚兒愣在那裡,輕笑了一聲,嗔怪的看她一眼,催促道。
“怎麼?不願意喊哀家孃親嗎?”太后微笑着,問道。
“沒有…”唐媚兒嚥了下口水,艱難的開口道,“娘…”一個字剛剛出口,眼淚已經撲簌而落了。
“哎!乖女兒!”太后笑了,抱了抱唐媚兒,爲她擦去眼淚,然後回頭對青嬤嬤說,“傳歐陽修!”
負責爲皇帝擬寫詔書的翰林學士歐陽修原來一直就在房外侯旨,此時聽到太監召喚,趕緊捧着紙筆進門。
“歐陽卿,你快速速爲哀家擬一份詔書,昭告天下,哀家要認何寶珠爲義女,賜姓爲趙,賜號爲魅晴公主,擇吉日在玄武壇祭天籌神,正式認祖歸宗!!哀家要你一個時辰之後,全京城都知道這件事情,一天之內,公文發往各地,你速速退下去辦吧!”太后說道。
“這…”歐陽修也嚇一跳,沒想到喊自己來居然是這樣的大事,遲疑的問道,“這是否要回稟皇上再…”
“你放肆!”青嬤嬤斥責道,“太后的懿旨你也敢不聽嗎?”
“歐陽卿不必多慮…”太后微笑道,“國事自然是以皇帝爲主,但哀家認女,此爲家事,回頭哀家再知會皇帝便是,你草擬詔書即可…”
“是!臣遵命。”歐陽修當場唰唰的開始揮筆,不愧爲皇帝最賞識的才子,不出半個時辰,一張言詞莊重不失親切,敘述簡潔大氣,且用辭文雅並引經據典的詔書便完成了。太后過目了一遍,很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歐陽修拿着草擬好的詔書徑直回翰林院,準備發佈正式的昭告。
“魅晴公主,哀家把頤華宮賞賜給你住,如何?”太后笑眯眯的說。
“恩。”唐媚兒乖乖的點頭,眼睛上還掛着淚花。
“魅晴公主吉祥,千歲千歲千千歲…”看到太后認女算是定下來了,青嬤嬤帶頭跪拜在了牀前。
“魅晴公主吉祥,千歲千歲千千歲…”小蝶和一衆宮女太監也向牀、上的唐媚兒跪拜行禮。一屋子霎時間跪了一地人。
“謝…謝……”唐媚兒傻乎乎的迴應。
“撲哧”,是小蝶偷笑出聲。
“傻孩子,該說平身…”太后也笑着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輕聲提示。
“哦,平身啦!”唐媚兒吐吐小舌頭,小臉難得的羞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