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汐關上房門。
失神的看着自己關上門的雙手。
時間, 似乎就停滯在這一刻。
江月夜最後的眼神,戚汐看到了。
莫名的,戚汐心中一酸。
他太瞭解江月夜, 正如江月夜對他的瞭解一樣。
也只有在徹底透支所有的體力, 疲倦到極點的時候, 江月夜纔有可能流露出這樣的感情而不自知。
剛剛, 在抱住江月夜的瞬間, 戚汐就知道。
無論他嘴上說得如何,都抹殺不了江月夜在他心裡的特殊性。
沒有愧疚,沒有慾望, 只是單純的抱着,抱着, ……不願意放手。
……
戚汐知道, 只要他再打開這扇門, 走進去,輕易的就可以再次擁抱江月夜, 而江月夜,絕對不會拒絕。
但是,再次擁有江月夜之後呢?
他們兩人,又要再重複一次當年的種種嗎?
當年還有一個契約!還有一個劇本!還有一齣戲!
橫隔在他們當中。
可以成爲種種背叛,種種傷害的藉口。
江月夜可以堂而皇之的傷害他, 名曰照着劇本演。
他可以坦然的接受江月夜的背叛以及墮落, 不悲傷、不妒忌, 名曰這只是一齣戲。
他可以徹底無視江月夜所受到的煎熬, 他告訴自己, 這是江月夜選擇的演繹方式。
江月夜完全忽略戚汐有戲假成真的可能,他寧願相信戚汐只是入戲太深, 也不敢相信他所感覺到的真情。
……
如今,劇本已經結束。
再在一起的兩人,結果又會變成怎樣?
怕是最後,還是會相互傷害對方的——
江月夜不可能爲了他放棄現有的一切。
而戚汐,也不可能爲了江月夜而停留。
江月夜心裡,除了戚汐,還有重劍閣,還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戚汐不會、也不可能成爲他的唯一。
但是,戚汐對情人最是挑剔。
不是唯一,他不要。
不是全部的奉獻,他寧願捨棄,也不願屈就。
他們兩人,都不願意爲了對方而改變。
同樣執着,同樣倔犟的他們。
——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彼此的錯失。
……
早已經有定數的事情,他何苦在此嘆息?
脣畔微微上揚,這是一個落寞而灑脫的笑容。
沉默着,手訣翻飛。
一連佈下十二個空間封印和警戒點。
只要一有人觸動,他馬上就會知道。無論身在何處,也無論空間是否被人封閉,他都可以立即返回。
等於是他私人專用的定位傳送。
轉身,走下臺階。
一回身,看到那三個僵在原地的少年,戚汐斂去了剛纔在房裡的溫柔表情。收起在房門處的失落。
囂張而高傲的走到三個少年的身邊。
將三個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傲然一笑,“黦是我的!”只是三個連毛都沒長齊的黃毛小兒而已,哼哼,就憑他們,有那個資格和他爭龍昕黦?
真不明白,自己剛剛吃的是哪門子的醋?
說着,隨手將三個少年扔了出去。
……
“墮情,葭蘭,既然來了,就出來吧。這樣遮遮掩掩的,不像你們的作風,……”戚汐突然說道。
“還以爲你會無視我們呢,……將我們叫出來,是有事吩咐吧?”墮情和葭蘭一同現身在戚汐眼前。墮情大咧咧的說道。
挑眉,若有所思的打量一下他們兩人,然後,在看到他們兩人交握的雙手後,壞壞的揚起了嘴角,“我想,你們應該包一個大紅包給我這個媒人的,……”戚汐說道。
葭蘭面上浮現了一抹紅霞,使勁掙扎一下被拉着手。
“幹嗎?他都已經發現了,你再掙扎,也於事無補了,……戚汐,葭蘭臉皮薄,你就不要笑話他了,……你還是直接跟我們說,你想讓我們幹什麼吧?”墮情用力握住葭蘭,不讓他將手抽走。心裡嘀咕着,葭蘭什麼都好,就是這臉皮太薄了。大家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了,就他一個以爲瞞得好好的,還樂此不疲。
“爽快!”戚汐一笑,走到墮情和葭蘭身邊,分別將手放在他們肩膀上,心念一動之間——
“這是?!”身體瞬間充滿力量的感覺,讓墮情和葭蘭齊齊驚呼出聲。
“我幫你們恢復你們全盛時期的力量,……我會暫時離開一下,處理一些私事,順利的話,一天左右我就會回來,……我不在的期間,他們,就交給你們了,……”
感覺到在力量回歸的同時,身體裡面又多了一個禁制,墮情不禁苦笑道,“戚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嗎?”
“知道。但是,這句話不適用在我們的身上!相比你說的那個,我想,我們都更傾向這個禁制,……”戚汐笑笑。
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多大的交情。
墮情和葭蘭答應保護三少他們,也只不過是因爲戚汐承諾事後會恢復他們的力量,解除墮情四個兄弟身上的封印。
一事歸一事,既然他們已經遵照承諾,保護好三少他們。
那戚汐自然也會兌現當年的承諾。
這,也是墮情和葭蘭抱着一試的心態來找戚汐的原因。
“你這人,……”墮情撇嘴說道,“快去快回!如果連你都覺得棘手的對手,憑我和葭蘭,也支持不了多久。”
“本來就沒指望你們能擋住他,只要能夠阻撓一會,拖延一點時間就可以了,……不用你說,我也會很快回來。畢竟,這裡,可是我的寶貝啊,……”說到房裡休息的兩人,戚汐眼光一暖,“況且,我已經將這裡周圍的空間全部封印,除非來者比我強,否則,絕對不可能闖進來,我要你們防的,是聯盟裡的人,如果他們有任何異動——”
戚汐神色一轉,眼神冰冷的比了一個“殺”的手勢,“現在的他們對你們來說,只不過是不堪一擊的小丑罷了,不要手軟,也不要擔心什麼後果,反正,他們活了這麼久,如果還不會審時度勢,那活着,也只是一種浪費而已……這種人,只會多,不會少,……”
江月夜總以爲他不知道箇中的利害關係。
他不是不懂,只是懶得理會而已。
而且,江月夜也將這些修行之士看得太低了。
或許因爲經歷的原因,江月夜往往會在審時度勢之後,作出決定,哪怕是再屈辱,他都能夠忍受。譬如當年的契約,譬如當年成爲紅夢的內寵,譬如當年和青醉幾人的密謀,……
他的經歷,決定了他的忍辱負重的心性和行事。
但是,如果他用他的行事模式對比其他的修行之士。
難免會出現偏差。
或許會有一部分的修行者,認清時勢,逼於無奈而同流合污。
但是,這隻會是一小部分。
大部分的修行之士都不會是易與之輩。而這部分人,不能逼,逼得緊了,他們寧願一死,也不願意忍下這個屈辱。
殺一兩個,可以震住局面,但不可多殺。
只是,不殺,這些桀驁的修行者又怎會屈服?
要麼和他們慢慢磨。
只是結果絕對不會如江月夜所設想的那麼簡單。
要麼全殺!
從戚汐的角度來看,他是更傾向於全殺的!
畢竟,雙方的仇恨已深,根本就無法化解。
他的“誤會”之說,只是給自己一個臺階,給江月夜他們一個臺階。只是爲了不弄僵他們之間的關係。
讓江月夜他們有所選擇,而不是由他專斷獨行。
哪怕那些修行之士現在答應,也是迫於武力。
他在,自然無人敢反抗。
那他離開以後呢?
只怕,首先響應的重劍閣和三少他們,必定是衆人第一個討伐的對象!
江月夜心裡的小算盤,戚汐清楚。
無非是讓他暫時留下,鎮住整個修行界。
而江月夜以及重劍閣就可以藉此機會,穩步發展。
再配合戚汐他手上的靈丹妙藥、神功秘籍,假以時日,以後就算他離開,江月夜以及重劍閣也已經有了可以傲視修真界的實力,自是不必懼怕任何人的報復。
如果是之前,這事,戚汐會爽快的答應。
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
心裡一滯,戚汐不禁苦笑,對啊,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江月夜這個小算盤,算是行不通了。
因爲,剛纔,他聽到了來自法則的召喚——
當五界有一界受損從而牽連其餘四界,又達不到五界涅盤的時候,作爲創始一族的成員,有義務去修復受損的那一界。
而白藤被戚汐奪走了大量的能量,變回種子狀態,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時空漂流,而灰紋草只會在毀滅的時候現身,所以,這個義務,自然就落到戚汐的頭上了。
剛剛和龍昕黦纏綿的時候,戚汐就隱約聽到了這個類似於倒計時的聲音,……
“包括三少的族人?”並不想和戚汐有過多牽扯的墮情,雖然看到戚汐臉上那個略帶苦澀的笑容,但是,他並沒有詢問,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除了至親,可廢不可殺,……其餘的,一視同仁!”戚汐略微思考一下,馬上說道。
“我們只有兩人,有時候,難免會顧及不了所有人。”墮情暗暗咋舌,戚汐這話,等於是定了所有人的生死。
“這你倒不用擔心。江月夜他已經將相關的人都安排在這個院子周圍了,……你們,只要守好這裡就可以了。……”
“江月夜贊成?”這不像江月夜的作風。墮情奇怪的問道。
“不!他只是未雨綢繆而已,……凡事爲自己多留一條後路,是他一貫的作風。況且,他也清楚,只要這‘誤會’之說一旦說開,衆人無論會不會接受,羣情洶涌之下,他的門人難免會受到牽連,……現在,倒方便你們行事了。”
說着,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戚汐身上的氣息一滯,看來,真的躲不過了,但願,時間足夠他解決影族那邊的事。
看向墮情和葭蘭,“他們,就暫時拜託了,……” Wшw★тt kán★¢O
說着,瞬移離開了。
“他,變強了,……”葭蘭看着戚汐消失的地方,有幾分失神的說道。或許因爲角度的關係,葭蘭看到戚汐在離開前,看向房間的眼神裡滿是濃濃的留戀和無奈。
“變強?”墮情說道,“不!他一直是最強的。只是,他以前迷失了。……”
“墮情,我有種奇怪的感覺,……”葭蘭不覺用力握住墮情的手,“感覺上,戚汐,似乎要很久之後纔會回來了,……”
“怎麼可能?他只是去找影族而已,……他自己也說了,最多就是一天而已,……”
“還好,我們不需要分開,……”葭蘭握着墮情的手,將頭靠在墮情肩膀上,幽幽的說道。
他對戚汐並沒任何好感,甚至是有幾分懼怕的,畢竟,那樣一個實力恐怖、心性殘忍的妖,任何人都會敬而遠之。
只是,碰巧見到戚汐剛纔那個眼神的現在,葭蘭卻莫名的覺得戚汐可憐。
嘴上兇巴巴的說道,“傻瓜!!我們怎麼可能分開!?你敢逃,天涯海角我都會通緝你!!……”墮情攬着葭蘭,“對了,葭蘭,這裡的事了之後,我們是找個地方隱居呢?還是到處遊歷……”
“都行,……只要,我們能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