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軍嫂馴夫記
這廂,龍泉把周純拖進了書房想要好好盤問好兄弟究竟是怎麼回事,可看着對方那明顯沒吃好、沒睡好、甚至連臉都沒刮乾淨的頹然模樣,他腦子裡縱然有千百個問題,可張了張嘴,嘆了嘆氣之後,一個字也沒真正說出口。
他只是搬了把椅子和周純無言對坐,然後非常認真地問他:“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暫時收留我一下,也就三五天,等銀行卡解凍,還有人會送錢過來,”對於這個曾經同睡一個鋪的哥們,周純也不講什麼客氣,直接說了自己的要求之後還笑着問龍泉,“我說,你家有煙嗎?好久沒抽了,販癮。”
龍泉皺了皺眉,然後一言不發的帶上門在廚房裡找到了正在剁肉的老婆,輕聲說道:“別弄飯了,待會兒我們出去吃。先幫忙買包煙,不,一條,玉溪。”
說罷,龍泉也沒在意林瓏答不答應去幫忙買東西,轉身就想出門回書房,他急着想去問問周純,什麼叫做“有人會送錢過來”?究竟是什麼錢?這會不會就是一切問題的根結?
才踏出門兩步,他想起了另一個問題,趕緊又倒轉回來問林瓏:“家裡還有備用的毛巾、牙刷之類的嗎?沒的話就順便帶一套回來。”
“他,他要住家裡?!”林瓏被這麼一嚇,沒顧得上回答問題,直接壓低了嗓門反問着,臉上表情是十足的震驚與不滿。
若不是顧慮對方會聽到閒言,她真是恨不得扯着龍泉的耳朵大吼:開什麼玩笑!你假期就這麼一天,之後就留下他和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啊?!平時倒敏感得厲害,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都要東防西防的,這會兒怎麼如此大方了?!你就不覺得這樣會不方便,會很尷尬很囧嗎?!
儘管林瓏有很多話都沒說出口,但她糾結的噴火眼神足以向精明的龍泉傳達出所有怨念,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伸手揉揉愛妻的腦袋,低聲勸道:“他遇到了很大的麻煩,需要暫時找個地方落腳,時間不長,最多一週。你就多擔待一下吧,那是救過我命的老大哥。”
“這話聽過很多次了,”林瓏一把將龍泉拖進廚房,關了門、避着人繼續輕聲嘀咕,“我沒說不樂意幫他,可是,就不能給錢讓他住賓館去?”
“這……”龍泉一臉的躊躇與爲難,儘管住家裡和住賓館都是住,可親疏的感覺明顯不一樣,在林瓏提及之前,他壓根沒想過要讓周純住賓館去,他覺得鐵桿兄弟到了自己家理所當然的就得住下,甚至還想他跟自己一樣的吃吃林瓏的拿手家常菜,好好補補。
“得得得,你們繼續聊。”林瓏把圍裙脫下來往龍泉身上狠狠一摔,拿着錢包和鑰匙一臉陰沉的出了門。儘管心裡非常不滿,可她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落龍泉的面子,也只能無奈的先答應下來。
不然怎麼辦?人都進家門了還能攆出去不成?答應是答應了,可林瓏心裡依舊是非常的不甘,甚至氣得邊走邊磨牙,發誓要在周純看不見、聽不着的地方給龍泉個教訓——憑什麼這樣自作主張的不尊重人?!
龍泉知道自己老婆很是不滿,但此刻他也顧不得去安慰沒什麼大問題的林瓏,只趕着回書房,一臉嚴肅的問周純:“什麼人給你送什麼錢?”
看着如此認真模樣的龍泉,周純心裡也有些無奈,他知道自己這兄弟有時候是挺較真,什麼話都不透也說不過去,只得簡單交待道:“我收了賄賂,事敗,但因爲曾經爲國家作出過卓越貢獻,所以,就只是‘病退’,沒被繼續追究問題。”
“……”聽着這樣的解釋龍泉有些無語,賄賂,周純會收賄賂?他直盯着對方的眼繼續追問,“這是真的?”
“嗯,比真金還真——這是比較嚴肅的官方說法。”周純很無所謂的點點頭,然後吧唧吧唧脣,從茶几上摸了一顆林瓏的大白兔奶糖扔進嘴裡含着,緩緩煙癮。
“非官方的說法呢?”龍泉看着他的動作就知道那肯定不是實話。周純是個煙鬼,但他只是習慣用抽菸來緩減工作壓力或焦慮的情緒,如果只是平靜的閒聊,抽不抽菸那無所謂,不至於難受到去吃糖做替代。
“我夥同上面的某些人收了賄賂,事敗之後一個人硬扛了所有事情。因爲曾經出過貢獻,又有人在不斷‘活動’,所以我‘病退’了,而上面的某些人爲了感謝我如此知情識趣,會在稍後幾天內送上點安家費,”周純直視着龍泉追問的眼神,嚼着糖含含糊糊的說,“這個是完整版,別再問了,再說一遍、十遍也就是這樣,變不出朵花來。”
龍泉總覺得周純的狀態不是很正常,理智上要自己別再問了,情感上卻忍不住促使自己又補了一句話:“那你還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就你知我知絕不外傳的話。”
“天真,只有死人才能絕對的保守秘密,”周純給了龍泉一個白眼,而後,端着的肩膀卻突然鬆了下來,衝着他淡淡笑道,“就說一句——我,對黨絕對忠誠。”
這句話一出口,周純就覺得他整個人似乎終於真正平靜了下來。這段時間真是壓力巨大,輾轉反側的思考着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有過矛盾和猶豫,也擔心那些破事壞了自己形象弄得兄弟絕交,家人唾棄。
周純來之前真是沒想到,龍泉能在聽了無數風言風語之後還能只問是否要幫忙,還會這樣用關切的眼神看着、等着,等自己說出一個他能接受的正當的理由。
可惜,不論對方是否聽懂,他唯一能說的就只有那六個字:對黨絕對忠誠。
而龍泉,他只是默默思索了一下,面上也沒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恰好林瓏這時候又敲門送煙進來,兩人的對話被打斷了,等她出去之後,龍泉再沒扯回先前的話題,轉而問起了周純對於將來的打算。
周純自然樂得他不再追問,笑嘻嘻的回答:“我暫時還沒具體的計劃,只是在這地方待得久了,有感情,不想離開。打算在中緬附近做做生意吧,至於具體做什麼,還在想來着——你如果有好的建議記得知會一聲啊。”
兩人就這麼平靜甚至和樂融融的說着話,再沒提一句周純那糾結事情,眨眼就到了正午,三個人在家裡吃了一頓便飯。
並非林瓏樂意給周純做飯,而是她紫砂鍋裡已經有煲了一晚上的墨魚燉雞濃湯,菜板上有一時憤怒剁出來的一斤多排骨,冰箱裡有調好了的黑胡椒豬排餡料,以及一堆待做的時令蔬菜。
龍泉說過他下午五點就得出發回單位,這頓不讓他吃了,難道全留給借宿的老公的戰友?如此一想,林瓏更不甘心,也只能便宜了龍泉。
午飯後,周純借了點錢說要出門溜達一下,去理髮刮鬍子什麼的,已經佔用了龍泉一上午的他,得識相的將下午的時間還給弟妹,讓他們兩口子單獨相處去。
清早見着龍泉送紅玫瑰,中午幫忙端碗的時候又瞟到林瓏洗乾淨的漂亮盤子和紅酒杯,周純就知道自己今天不該貿然登門,可來都來了也只能厚着臉皮坐下,吃飯之後要再不走,那可就真是討人嫌了。
出門之前,林瓏擠出笑容給了周純房門鑰匙,讓他在6、7點左右回來吃飯,那笑容雖然僵硬了點,可也算是一種在怒火中燒時最具善意的表情。
趴在窗口目送周純出了小區之後,林瓏轉身就惡狠狠的瞪向龍泉,用高了整整八度的嗓門喝問道:“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嗎?你知不知道我早上蓬頭垢面的去開門,結果發現外面杵着的不是自己丈夫時那是什麼感覺?!你知不知道我期待了整整一星期今天的見面,結果卻變成給你戰友跑腿買菸的打雜小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受?!”
“對不起……”在暴怒的老婆大人面前首長完全沒了平日裡的氣勢,乖乖杵着被訓,然後諾諾的解釋道,“周純他確實遇到了大困難,這事情也很突然……”
“管他遇到什麼困難?!我只知道這件事是你沒做對!”林瓏三兩步蹭蹭的向前邁着,直接用手指頭戳着龍泉胸口怒道,“我是你老婆吧?我們纔是一家人對吧?你請周純到家裡來怎麼能不先給我打聲招呼?!完全不商量一下你就自己做了決定,這就夠氣人的了,更神奇的是,你怎麼能越過自己老婆,讓他來告訴我,你要我給他做早飯?!”
“我,早飯那事我只是順口那麼一說……是該給你打個電話的,可那時候我正在路上,想着不差幾分鐘就到家了,所以……對不起啊,你消消氣,我下次絕不再犯。”龍泉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依然態度良好的道歉。
他這時的做法,參考了在部隊裡被長官罵時的經驗教訓,不管領導罵得對不對,先承認錯誤再道歉。絕對服從啊,必須得這樣,膽敢擰着來的話,之後會死得更慘。
不過,說實話,龍泉確實不太明白林瓏究竟爲什麼氣得那麼厲害,不就是少打個電話交待一句而已嘛,就算先打電話說了這事情,也不會真正影響最後的決定,走那麼個過場很有必要嗎?
沒想到,林瓏下一句話就是:“你知道我到底在氣什麼嗎?”
龍泉愣了愣,然後異常無辜的搖了搖頭。他也不想火上澆油,可確實是沒辦法點頭,萬一隨口應了又被逼着說出個1、2、3來,那豈不是更討罵。
看着他那茫然的神情,林瓏倒吸了一口氣,順手抓起茶几上的手機就給龍泉扔了過去。按特種兵的身手,他其實能挺輕鬆的給接住拽手裡,但是,爲了不進一步刺激噴火中的老婆,他硬生生的剋制住了順手一擋一抓的衝動。
下一秒鐘,龍泉的肩膀被狠狠砸了一下,那血肉之軀卻是比鐵還硬鋼還強,於是,脆弱的手機兄活生生摔在地上成了三瓣,機身、電池、後蓋徹底分家。
林瓏瞟了一眼自己新買的手機,稍稍肉疼了一下,然後擡頭繼續吵架,“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是吧?!他是你內人,我是你傭人是吧?!我討厭你!”說罷,她頭也不回的衝進臥室,反手一揮,猛然一下帶上了房門。
摔門的巨響,弄得龍泉一皺眉,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以及地上的手機屍體,然後,他靜靜地望向天花板,發呆。
龍泉從小到大都沒跟人吵過。養父母忽略他,親人那都讓着他,同學敬着他,師兄弟或戰友那是直接用拳頭交流感情……吵架這個,沒經驗吶!
這,咋辦啊?下一步該做什麼?
林瓏噴火了喂,龍少下一步究竟該怎麼做捏?
關於打醬油的周純,墨魚也只有一句話要說——“對黨絕對忠誠、精幹內行、甘當無名英雄”。就這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