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光陰,一寸金
違紀的事情是怎麼解決的,林瓏天馬行空試想了無數種比較夢幻的可能,全都被龍泉否了,據說是很樸實的解決辦法,她實在猜不出來,讓直接說答案。
站着春熙路的天橋上,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人羣,龍泉淡淡笑着說:“學院的書記念在我們是初犯,剛進校年齡又都不大,幾乎全是未成年,就放我們一馬了。”
“切!什麼破故事,一點都不跌蕩動人。”林瓏頓時覺得自己又被耍了。
龍泉笑她沒耐心,解釋說:“還有後話,怎麼可能白白放過我們。”
林瓏立馬很上道的問:“什麼懲罰?”就說嘛,軍校生犯錯,不可能不挨罰吧?
中校同志告訴她,懲罰項目也很簡單,書記只說了一句話,讓他們回去抄在紙上貼牀頭,每天睜眼就念上十遍,睡覺的時候再念十遍。然後,他不定時的會找犯錯的“孩子們”問心得體會。
“什麼話?”林瓏好奇的問着。她突然醒悟了,這句話纔是龍泉真正想說的重點。
“我所浪費的今天,是昨天死去的人奢望的明天。”龍泉輕輕握着自己老婆的手,在俯瞰故鄉最繁華商業街的同時,念着這句十來年裡一直深深刻在自己腦中的話。
“你是看着這個有感而發?”林瓏指着斜對面人頭攢動的步行街,感嘆道,“我說,解放軍同志,覺悟也別太高啊,不然我這等閒人、凡人只能仰望,不敢跟你並肩站着了!”
春熙路,這街的名字取自《道德經》裡“衆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臺”這句話,描述着繁華、熙來攘往的盛世昇平景象。
確實是熙來攘往——閒人多。成都嘛,被譽爲“全國最休閒的城市”之一,這句話不是吹的,是事實。
“我只是,嚴以律己,”龍泉摸摸林瓏頭,笑着說,“沒辦法,被書記大人追問四年,都成習慣了。我們宿舍的,到現在都還每年給他打個電話彙報近況,每次必說的一句話就是——我沒有浪費今天,就算突然死了明天也不會有遺憾。”
“我不喜歡你說那個字……”林瓏覺得聽到那個“死”字,自己心裡就會抽一下,總是不自覺的會想起一些悲壯的戰爭場景。
稍後,她又補充說明道,“不過,你們書記真是不錯,一句話就鞭策出八個有爲青年,應該說絕對不止你們八個。‘我所浪費的今天,是昨天死去的人奢望的明天。’,這句話挺有意思,是哈佛校訓吧?”
龍泉搖搖頭:“僞哈佛校訓,不知道這句話的最初出處,哈佛大學真正的校訓是 ‘Veritas’。”
“Veri~~~Ver啥?啥意思?”外語無能的林瓏姑娘,捲起舌頭試了兩次都沒能把那單詞正確念出來,無奈汗道,“那個,我們這種藝術系的,基本都是一上大學就把學過的英文知識全還給老師了——哎喲,真不好意思。”
“Veritas ——[v?r?,t?s] ,”龍泉又慢慢的複述了兩遍,然後樂呵呵笑道,“這是拉丁文,不是英語。意思是,真理。”
拉丁文……不學無術的林瓏姑娘繼續汗着,原本以爲自己算是個不錯的能幹女青年,可跟他待在一起,怎麼越發襯托出了無知與淺薄呢?
龍泉不知道對方正在糾結,還繼續說着嚴肅話題:“我們書記確實不錯,他是真正的在‘教書育人’。教育,最重要的其實不是傳遞知識,而是要引導學生尋找生命的意義和人生的價值。”
“嗯!確實。”林瓏點點頭,然後更確定了心中的一個想法,她越來越不滿足於只做一個古箏老師。她覺得,給那些有錢有閒的孩子或成人補課,不能完全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這不夠,遠遠沒達到心中的期望。
不過,想法總歸是想法,還沒到公佈出來的時候,林瓏看了龍泉一眼,然後強壓下那想要傾訴的慾望,拉着他離開春熙路,準備去接自己那退休了搬到牧馬山住宅區去養老的父母回市區聚會。
好不容易結婚了,雙方父母、兄長和新人,得見見面吃吃飯,聯絡一下感情。一行八人,先從茶坊轉戰到餐廳,吃了晚飯又從餐館轉戰到茶坊,直到華燈初上雙方長輩才含笑作別,相約下週再聚會。
大家都覺得,這小兩口那麼久沒見面了,得等他倆自己先“膩味”幾天,之後再出來參與集體活動。
出門之後,劉田和龍泉交換了一下車,弟弟把他之前開的那寶馬還給了自己大哥,然後開着輛很酷的悍馬載岳父母回家,據說,這是大哥送他的生日禮物。
“真是萬惡的有錢人!我怎麼覺得大哥車多得像一月換一次都足夠用一樣啊?經常看見他開不一樣的車,還這麼奢侈的送你一輛!”林瓏坐在副駕駛位置,東摸摸西戳戳,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他是個投資擔保公司的股東,偶而會有客戶拿車抵押貸款了又還不起錢,於是車就歸公司了,我哥喜歡玩車,遇到這種情況他都會先玩玩再還給公司賣掉,或者,像悍馬這種已經停產的稀罕貨,他就自己掏腰低價包買下了,”龍泉笑着解釋,又對林瓏建議道,“抽空你也考個駕照吧。”
“你見過一米五出頭的女人開悍馬?雖然我是很垂涎你的車,不過,”林瓏白眼看向他,“這種高度,我沒法在腳踩着離合的情況下還能完整看見路!”
“不一定是這種車,”龍泉穩穩的一甩方向盤向西大街駛去,同時說道,“我哥要送你結婚禮物,自己選吧,只要價格別高得太離譜,什麼都行。比如,甲殼蟲?MINI cooper?”。
他順口提了兩個女孩子可能會喜歡的車型,引得林瓏乍舌道:“真要送車?!”
“當然,兩房一車,郊區的房子選在了牧馬山,爸媽那隔壁的樓盤。”龍泉從後視鏡中看向林瓏的父母,微微示意點頭。
“上面的別墅區?!”林瓏再次驚訝了,牧馬山風景不錯,房價可不便宜!她父母也只是買的疊拼洋房而已。
“嗯,哥哥說是獨棟別墅,不過面積不大。他之前一直等着看你怎麼裝修咱們那新房,想根據你的喜好確定風格,這會兒配套都齊備了,只需抽空過戶就可以直接搬過去。”龍泉說話的同時,車迅速駛過了西門車站大路口。
“天上掉餡餅呀!難道我不知不覺嫁了個富二?!”林瓏突然覺着自己有點發暈——萬惡的有錢人有時候也挺好的,嗯,非常好!
“不是富二,是富一他弟,” 龍泉隱隱含笑着說,“我哥纔是公認的最佳適婚對象,到現在還有些小姑娘鍥而不捨的想奔他家去。”
吳秀美在後座皺了皺眉,插嘴道:“你哥哥嫂嫂看起來感情不錯吧?”她最見不慣那種爲錢當小三的女人,也受不了包養小姑娘的男人,這兩兄弟,可別錢多了騷包亂來!
“嗯,他們情比金堅!”龍泉點頭認可,又趕緊標榜自己似的補充說明,“我們家的男人都很專一。愛家、顧家的基本政策,那絕對是一百年不動搖!”
林瓏不禁莞爾,笑着表示光說不做的不算數,得看以後的長期表現。
龍泉一面嚴肅認真的懇請大家長期考察,一面將車停靠在了林瓏家的單元樓下。送岳父母到了樓道口,大家都讓他回去了,不用再送,包括林瓏,也是笑着說不用送了,然後揮手說着“拜拜”就準備跟父母一起上樓。
拜拜?怎麼會跟我說拜拜?!龍泉目瞪口呆的聽着自己老婆的末一句話,趕緊眼明手快的一把將她拽了回來。
“幹嘛啊?”林瓏佯裝一臉疑惑的看向龍泉,然後埋下頭小聲對他嘀咕道,“拜託,想要吻別的話,也不能當着我爸媽的面膩歪呀!”
“你,你打算就這麼上去了?”中校同志驚訝、茫然得幾乎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他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怎麼妻子卻理所當然的覺得自己應該回孃家?!
“是要回家了啊,”林瓏將頭靠在他胸膛,然後,甜蜜而溫柔的說,“那,再給你抱抱?”在龍少看不見的角度,卻見她嘴角抽了幾下,一副強忍笑意的模樣。這傢伙,讓自己獨守空閨三個月,從頭到尾不聞不問的,就該涮涮他!
聽到她這麼回答,龍泉頓時啞了嗓子,無語而無奈的直接說道,“我們是不是應該住進自己的家?就屬於我倆的那個家。我記得上週你就給我發郵件說已經一切準備就緒,可以立刻入住。”
“啊——!”林瓏驚呼了一聲,繼續低頭,然後摟着龍泉腰,輕聲呢喃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忘了……”
龍泉愣了一下,然後默默環起手臂摟着林瓏,半晌之後,纔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我是個不稱職的丈夫,沒盡到丈夫的義務,讓你結婚了都和做姑娘似的沒差別。
“我,真是對不起你。”他輕輕的在林瓏耳邊低語,手臂卻攬得越來越緊,幾乎要讓對方透不過氣來。
林瓏沉默着沒有吭聲,她原本打算在耍了對方之後跳起來笑着說“騙你的!”,但是,龍泉那瞬間變得沙啞的聲音、那種濃濃的愧疚感,甚至末一句話裡突然帶上的哽咽腔調,這一切,都嚇到了她,或者說,打動了她。
沒想到自己的一個玩笑,會讓龍泉那麼內疚而痛苦,足以說明他的愛,比她想象中的更多,更濃烈。
顯然,他只是平日裡羞於表達,才表現得那麼淡然;真是因爲工作忙,纔沒法常常給妻子電話;就算是三個月不聞不問,可實際上,他心裡比誰都更在乎這個家。
“對不起……”我不該騙你。林瓏含着淚,憋出了短短的三個字,然後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她能說什麼呢?不能戳穿謊言爲欺騙道歉,也不好意思說要謝謝他的愛,只能用那萬能的“對不起”代表一切。
她只是拽着龍泉的胳膊,將面部死死的埋在那強壯的身上,然後,他漸漸察覺到自己胸口有了一點潤潤的溼意。
“我們,回家!”龍泉輕輕摩挲着林瓏的後背,提高了音調,用盡量輕快的語氣打破了夜的平靜,“我可是很急切的期待着參觀咱們的新家!走吧,去驗收你這三個月的勞動成果!”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有些內容和《緣來了,是你》的番外有些相似,但是,重要情節我換了種內容,希望大家都能喜歡。
關於時間,上一個墨魚媽媽從小教我念的詩:
明日歌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來老將至,朝看水東流,暮看日西墜,百年明日能幾何?
大家,嗯,請珍惜時間。
關於肉,嗯,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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