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見他如此一說，便知他此時心意已定，哪怕是自己再將魔君搬出來恐怕也無法讓他打消到北方尋找魂玉的念頭。
可公子終究是魔君的獨子，又因爲某種特殊的原因，讓魔君對他極爲看重，從小到大更是呵護備至！
作爲八大魔靈之一的碎玉，如今的身份也僅僅只是沐陽身邊的隨侍，魔君對這獨子的寵愛可見一般。
而公子也從未辜負魔君的期望，二十幾許便已經突破了破月境界從而進入攬聖境，而他的年紀則比剛剛破境的夙夜還要小上一歲。
可公子雖然在修行方面天賦驚人，卻沒有一般的魔族身如玄鐵的能力，更不具備皇室中人那種極爲強悍的自愈能力，這也許就是魔君對他格外憐惜的原因之一吧！
碎玉雖然知道公子體弱，也知道魔後也是因爲誕下魔君血崩而死，可卻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修爲驚人的魔後竟會在臨盆之際身受重傷。
這是迄今爲止魔族中最大的秘密，碎玉想，如今知道這個秘密大約只有魔君本人吧？
“碎玉，如今夙夜與魂玉皆在北方妖族與龍域的交界處，可他卻並未直接向妖域行進以尋求赤帝的庇護，你說這是爲了什麼？”那少年黑髮在身後緩緩飛舞，他血色的眼眸卻默默的望向北方。
碎玉知他是在感受魂玉的氣息，卻也不知夙夜爲何會捨棄妖域不去，難道說他不願將魂玉交於赤帝？
可……她卻又覺得不對！
沉默了良久，她才終於開口說道：“夙夜應該不會背叛赤帝，所以……我想其中必然有詐。”
“嘖嘖，魂玉可是這世上最強大的神器，若是能夠得到其中龍族的傳承，便能稱霸整個兒大陸，到時候一個小小的赤帝，夙夜又豈會看在眼裡。”少年仰望星空，許是想到龍族的傳承心中激動，原本有些蒼白的雙頰此時隱隱泛起一抹詭異的紅色。
“公子的意思是，夙夜會爲了魂玉而背叛赤帝？”碎玉顯然對沐陽的話有些將信將疑。
“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值得信任……”少年的身子從半空中緩緩劃過天際，如清風般的落在她的身邊，聲音冷冽如冰。
碎玉有些窒息的看着他絕美卻蒼白妖異的臉頰，忽然脫口而出：“我呢？你不信任我嗎？”
“碎玉，你來到我身邊第一天的時候，我曾經說過一句話，你還記得嗎？”少年笑了笑，卻並未回答她的問題。
碎玉的瞳孔陡然一縮，她思緒似乎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那時候她剛剛進入了破月境界，並在絕情殿上衆目睽睽之下成爲了八大魔靈之一。
那是她最歡喜的一日，也就是那一日她被魔君指給公子，並有幸成爲了他的隨侍！
公子……名喚扶辰，那時候不過是個十歲的半大孩兒，可卻當時卻已經是觀幽上境，更是魔族上下所傾慕的對象。
碎玉永遠都記得，那晚的月色很美，透着孤寂的清冷滋味，就在絕情殿後面一座光華四溢的宮殿裡，她第一次見到了扶辰。
他穿着一身黑如墨染的衣衫，黑色的長髮也如同現在這般隨意披散在身後，當他回眸的時候，那血紅色的眼眸彷彿晶瑩剔透的紅色寶石，似乎在一瞬之間便將她的心神吸入其中。
作爲魔族中人，眸子的顏色本就可能會有異色，這本沒什麼稀奇，可自古以來魔族的皇室均是黑眸，從未出現過像扶辰這種紅色的眼眸。
原來扶辰公子竟是如此的與衆不同！
也就是那個時候，扶辰對她說出了一句至今爲止都讓她難以忘懷的話……
“碎玉，你願意爲我而死嗎？”這就是扶辰對她說出的第一句話，他問得那樣的認真，蒼白的小臉上神色周正無比！
碎玉當時遲疑了片刻，無論是誰當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會遲疑幾分的吧？畢竟，她與扶辰僅僅第一次見面而已！
雖然她被魔君指派給扶辰作爲隨侍，而作爲八大魔靈之一，她也曾經發誓永遠效忠魔君陛下，可關於生死的問題還是來得太過突然，讓她毫無防備！
可當她猶豫過片刻之後，還是咬牙答道：“碎玉願意！”
“說謊，你我第一次見面，我對你既無救命之恩，也無血脈之親，你憑什麼要爲了我去死？”扶辰的聲音很是空靈孤寂，可聽在她的耳中卻又是那般的震撼心絃。
“我……碎玉身爲公子的隨侍，自然是要爲公子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碎玉也不知當時是爲何會這樣說，可面對年僅十歲的扶辰，她當真便這樣說了出來。
扶辰卻對着她笑了，那笑容好冷，冷得能將整個兒宮殿都凍在其中。
“如果我不是魔君的公子，你還會這樣嗎？如果我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魔族，你還會爲了我而甘願粉身碎骨嗎？”
面對扶辰的咄咄相逼，碎玉光潔的額頭上忍不住泛起細密的冷汗，即使她成爲魔靈之前曾面對最爲嚴苛的考驗，也曾面對生死攸關的情況，她也未曾如今日這般緊張。
想不到，一個十歲的扶辰，幾句話語就會讓她的全身寒意蔓延。
“你不願意是不是？你不願意，我倒是能信你幾分，你剛剛若再說出心甘情願的話來，我倒是不能留你了！”扶辰見她神色爲難，雙眉緊蹙語氣倒是意外的和緩了幾分。
碎玉永遠都記得當時聽到這幾句話時心中的震撼與驚恐，不過是幾句話之間她竟已經從生到死，從死到生了一回。
她喃喃的垂下眼眸，竟然不敢再看扶辰那紅若鮮血的眼眸。
“碎玉，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隨侍了，記住……我不會完全信任與你，至多隻信你幾分罷了！因爲這個世間上的所有人，都不值得我完全的信任！”扶辰緩緩的說，語氣是那般的冷漠入骨。
碎玉記得她當時心神震盪之下竟脫口問了一句足以害死自己的話，那就是：“魔君大人呢？公子也不信魔君大人嗎？”
這句話普一說出口，她便後悔的簡直想要殺了自己！
這是對魔君的大不敬，更可以認作是對他們父子之間感情的挑撥，若這話
被他人聽了去，她碎玉就是有十條命，怕是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可當時扶辰聽到這話之後卻笑了，笑容妖異璀璨，他說了一句話，一句讓碎玉如今想來都會覺得心寒徹骨的話。
“我剛纔說了，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值得我完全的信任，魔君自然也包括在內！”
從那時候碎玉就知道，十歲的扶辰不信天，不信地，不信魔君，不信天下人，他信的只有他自己！
如今，她待在扶辰的身邊已經十數年之久，這其中更是爲了救他而毀掉了曾經最爲引以爲傲的容貌，從魔族第一美女淪落成了今日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
可她應該知道，即使她爲扶辰做出瞭如此犧牲，扶辰還是不會信她，或者說……不會完全信任她！
她雖然日夜陪伴在扶辰的身邊，可她在他的眼中還是與天下所有人一樣，並無任何的區別！
扶辰的心太冷了，哪怕是用她的血來暖，也從不曾溫暖過半分！
不……扶辰他只怕從來都沒有心吧！
只有沒有心，纔會如此對自己，纔會如此對她，纔會如此對魔君，對天下！
其實，她算是幸運的，最起碼她能夠時刻陪在扶辰的身邊，看着他從一個十歲的孩子，成長爲今日妖異翩然的少年！
這十幾年年，她過得很快樂，即使失去了美麗的容顏，她也似乎不覺得痛苦，因爲她的眼裡有扶辰，這就足夠了！
十年的光陰彷彿從碎玉眼中暮然劃過，之前的種種已經如刀刻斧鑿般的刻在她的心裡，從不曾忘懷分毫！
可心中雖然酸楚萬分，可面對眼前的扶辰，碎玉也唯有垂眸答道：“是，碎玉從來都不敢忘記公子所說的每一句話！”
“嗯，這就好！”扶辰聽碎玉如此說，頗爲滿意。
對於隨侍來說，碎玉無疑是極爲稱職的，她從不多話，也從不違抗他的任何命令，甚至爲了自己能夠對其他魔靈也毫不手軟！
烏亦就是其中最好的一個例子！
烏亦身爲最魔靈中資歷最深的一個，卻莫名其妙的對碎玉一往情深，哪怕是在她容顏被毀之後也從未改變，這種在他看來愚蠢的情感，卻也成爲了能夠爲他所利用的資本。
他利用了烏亦對碎玉的情感，讓碎玉與烏亦打賭，若是他能夠將逆天改脈的事情試驗成功，就能夠娶碎玉爲妻。
可憐烏亦雖然一把年紀，又位列八大魔靈之一，竟甘心爲了這賭約強制壓住自身的修爲，爲了與碎玉的這個賭約在南國的邊界耗費了幾十年之久！
只可惜烏亦這傢伙兢兢業業的在南國呆了許多年，自以爲是爲了碎玉，實際上卻是白白替他人做嫁衣裳。
烏亦無時無刻不再做着迎娶碎玉的美夢，卻那裡知道，這逆天改脈，利用蠱蟲的方法均來自於他這個魔君公子多年來的研習，只不過是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讓他知曉罷了！
當然，他研習逆天改脈的方法並非是爲了魔族更改壽命較短的缺點，而完全是爲了他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