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小蠻微微一怔,又見小七師兄此話說得頗爲認真,忍不住問:“爲什麼?反正我也無事,可隨你們一同前往啊!”
“不!你剛不是說要去北國看雪嗎?師兄覺得這個季節極爲合適,你應該去!至於我與無名師父此去龍域,你也不必掛懷,我想……不日之後,我們就會在見面的!”
“小蠻啊,你師兄說、說的有一定道理,你想去哪裡就去吧,莫要惦記我們……來,這是爲師特意練就的丹藥,你拿着。”無名師父抹了一把鼻涕,伸手從懷中一股腦掏出好幾個瓷瓶來,硬是塞到了龍小蠻的懷中。
看她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他又接着說道:“你若是覺得無聊了,便來龍域找我們,那裡……終究是你的家。”
“我的家?”龍小蠻喃喃的將手中的瓷瓶收起,又伸手拽住無名師父的衣袖問道:“師父,你真的不願我陪你們同去嗎?”
無名師父噗嗤一笑,說道:“我們那裡不願了,只是……現在的你還不適合去那裡罷了,等你恢復了之前的記憶,自然會知道何去何從。”
“對了!師父這裡還有一顆十全大補丹,你儘管拿着,有用的時候拿出了吃了,必能逢凶化吉!”他說完,極爲鄭重的拿出一個紅色的瓷瓶,煞有介事的交道龍小蠻的手裡。
龍小蠻低頭看了看那紅色的小瓶,撇嘴說道:“師父,我是失憶,用不着大補吧?”
“你這丫頭懂什麼?這東西可是千載難逢的靈藥,你師父我可是煉製了好多年才成了這麼一顆,這是用來救命的,笨蛋!”無名師父瞪眼跺腳說道,完全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龍小蠻哭笑不得的將瓷瓶妥帖的收好,心道:無名師父啊,誰讓你將這藥起名叫什麼“十全大補”丹,這聽名字誰能知道是千載難逢的靈藥?
如今你倒怪上我不識貨了?
還有,這麼多藥塞到我這裡來,別人不知道還以爲我不是去看雪,而是去流血呢!
話說,我真的有你這樣一個不靠譜的師父嗎?
“好了,小蠻往北方,我們往西方,就在此別過吧!”小七似乎懶得看他們兩人這樣拖拖踏踏的告別,他說完,伸手拍了拍龍小蠻的肩膀,接着說:“路上小心着點兒。”
無名師父也抹了一把老淚,對龍小蠻的說道:“小蠻啊,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之後,一定要到龍域來找我和你師兄啊。”
頓了頓,他又瞪了小七一眼,抽泣着說:“小蠻,你別看你小七師兄總是黑着一張臉,他可是對你好的很,你小時候……”
“師父!你這般囉囉嗦嗦的,乾脆不要走了,就在這兒住下算了!”小七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
無名師父被他拖着,也是一邊走一邊依依不捨的對龍小蠻揮着手:“小蠻,記得來找我們啊!”
龍小蠻則是哭笑不得看着他們的身影漸漸走遠,才放下一直揮舞着手臂,心中竟有些許的不捨。
見到小七師兄不過兩個時辰,見到無名師父不過半個時辰,她的心竟會對這兩個完全沒有印象的人,生出許多的親切感,還有那揮之不去的淡淡酸楚,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訴她,這兩個人對她而言,曾經是多麼的重要!
塵封的記憶中,這兩個人應該是她的親人吧?否則的話,龍小蠻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此時此刻她心中的感覺了。
總有一日,她會想起之前的種種!
總有一日,她會再見到這兩個人!
可龍小蠻不明白,小七師兄與無名師父兩人既然是她的親人,又爲什麼不允許她隨他們一起去龍域呢?
難道這個叫做龍域的地方,她真的是去不得嗎?
那……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呢?
龍小蠻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她此時體內雖然還是毫無真元,可神識卻異常的強大清澈,可卻終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無奈之下,她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物品,將無名師父給予的瓶瓶罐罐都放入了隨身空間之內。
在隨身空間中,她看到了許多的晶石,金銀珠寶以及漂亮的夜明珠,當真是喜出望外。
想不到,她之前竟然存了這許多的私房錢,還真是個土豪呢!
從一堆光芒閃耀的晶石中,她發現了一柄短劍,便毫不猶豫的從中將之取出,這劍柄入手溫潤,竟讓她有了種久別重逢之感。
甚至於比之腰間纏着的這條黑色的鞭子,更讓她覺得親切,就像是曾經一起浴血並肩的夥伴,歷盡分別之後終於重逢。
劍身中迴盪着難言的嗚咽,讓龍小蠻的手掌輕輕顫抖着,就是這樣的感覺,讓她的心頭忽然涌起一片悲涼。
她之前到底出了什麼樣的事情,爲什麼此劍會發出如此悲切之聲?
龍小蠻的識海被這抹劍身所傳出的悲切嗚咽挑動,竟漸漸抹開了一片漣漪,漣漪之中,一個人的背影忽然模模糊糊的出現在其中。
那個人,一身玄衣長身而立,雖然只是背影,卻讓龍小蠻的心猛的收縮在了一處,徹骨的疼痛從幽府處
直達識海,狠狠的將這漣漪中的背影擊了個粉碎。
毫無預兆的劇烈疼痛讓龍小蠻伸手扶住胸口,極爲痛苦的彎下了身軀,半空中飛着的小幽見此情形,如白色的閃電般落在她的肩頭,一雙湛藍色的眼眸,眨也不眨的望着她。
龍小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氣,隨着識海中還道背影的消失,幽府處的疼痛竟也是來的蹊蹺,退的莫名。
她站起身來,默默的摸了摸小幽的腦袋,笑着說道:“我沒事。”說完,她站起身來,迎着黎明前的黑暗默默瞭望北方。
片刻之後她才說道:“小幽,咱們就去北方看雪!走吧!”說完她籠了籠身上的披風,緩緩的向北方走去。
小幽依舊趴在她的肩頭,淡淡的看着她絕美的側臉,發出一陣“吱吱”的叫聲。
“對了,我剛剛在空間裡找到了一件白色的狼毫大氅,看起來倒是挺暖和的,估計到了北方之後就能用得上了。”
“吱吱。”
“還有,你最近怎麼重了那麼多?是不是吃多了,我可告訴你,若是變成了大胖鳥,我可不抱着你了,累!”
“吱吱……”
“怎麼你還委屈了,那小眼神是什麼意思?再這個樣子,以後你就別吃肉……反正我是你的主人,不怕你跑了!”
“吱吱!”
“哎呦,你還真飛了?行!有本事你別回來,看我不拔光你的毛!”
龍小蠻白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隨之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半空中不厭其煩的小幽。
夜風輕撫,雪花飛舞,晨光也終於在這個時候從山巒之後一絲絲灑向大陸上的每一處地方。
山野之間空靈寂靜,可大都城中卻是喧囂一片!
昨夜有很多人死去,死的是南國將軍府的所有人,這其中也包括了曾經不可一世的蕭南山蕭大將軍,這件事足以讓南國上下爲之震撼不已。
與這個消息相比,皇庭中的柳貴妃忽然身死,麗嬪也隨之玉碎,隨之,柳府一干人等盡數下獄等事,皆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不過一夜之間,朝堂內外,竟有種滄海桑田之感!
而蕭鳳羽身處於國教大殿,身處於這漩渦中心,卻異常的平靜,甚至所有人都覺得,此時的她讓人害怕。
從始至終,蕭鳳羽都是南國人心目中下屆聖女的唯一人選,她清冷孤傲的性子本就是人盡皆知,可如今……蕭南山身死已經七日之久,她人前人後,竟是連一滴眼淚都未曾流過。
蕭南山不管如何到底也是她的親身父親,她竟毫無悲傷之前,性情清冷到了她這個地步,又怎能不讓人害怕?
裴司大人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素縞的蕭鳳羽,淡淡的開口說說道:“今日是你父親的頭七,過了今日,你便會靈鷲殿去吧!”
“大人的意思是,這大都城從今日起就沒有我蕭鳳羽的立足之地了嗎?”蕭鳳以同樣淡然的語氣答道。
裴司大人似乎想到她會有此一問,便默默點頭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今日之事不可避免!”
“他縱有千般不是,可他曾爲南國立過無數功勞,他終究是我的父親!”說完,蕭鳳羽平靜的眼波終於泛起一陣沉沉的痛苦。
“蕭南山確實爲南國立下過功勳,可他也殺死過無數曾經爲南國立下功勳的人,近年來就連皇上都已經不放在眼裡。”
“你可知道,他若不死,死的也許就是皇上!你有可曾知道,他大肆籠絡修道中人,更是在各門各派都佈下了內應,更是讓府中探子習得各門派的秘技之後潛進宮來?”
隨着他的每一句話,蕭鳳羽的臉色就白上幾分,她知道父親野心勃勃,可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已經做到了這般地步?
他這是準備要逆謀篡位?
他這是準備要置墨行歌於死地了嗎?
可儘管如此,她還是咬牙說道:“裴司大人,我只想知道殺死父親的人到底是誰?我知道,這大陸上若有人知道此事,那必然只有大人!”
“請大人看在我喪父之痛的份上,將此事的真相告知,鳳羽感激不盡!”
裴司大人微微眯着眼眸,默默的看了她片刻才說道:“你非要知道不可?”
“不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鳳羽知道此時我還抵不過那人,可假以時日,鳳羽當然要報此殺父之仇!”
見蕭鳳羽如是說,裴司大人也只得輕嘆一聲問道:“你可知當初唐門學院被血洗一事?”
蕭鳳羽微微一怔,她立時想到龍小蠻也是出身唐門學院,不由得脫口問道:“難道父親是被唐門學院的人所害?”
裴司大人聞言冷冷一笑,說道:“當年唐門學院意圖謀反一事本就是子虛烏有,你父親不過是想借此打擊我而已,他深知先皇對於唐獨殺死親兄的心結,這才全權策劃了此事,並最終向先皇進諫,將當時唐門學院的所有人全部殺死!”
“鳳羽,你父親當年還真是心狠手辣的很啊!唐門學院上百名弟子竟無一生還,唯有當時恰巧在大都的唐瑄僥倖留下了
一條性命。”
蕭鳳羽心中一驚,對於當年的這樁舊事她也曾有耳聞,可均是說唐門學院當初的宗主意圖謀逆,這才被父親率軍剿滅。
可如今聽裴司大人所言,其中竟有此陰謀,而這陰謀的策劃者,竟然就是她的父親。
蕭鳳羽不想相信着是真的,可面對着裴司大人,她又不得不承認,這件事的真相也該就是如此!
裴司大人德高望重,斷斷不會在父親身死之後再將莫須有的事情污衊於他!
這樣說來,唐門學院當年的慘事,便確實是父親一手促成的!
想到這裡,蕭鳳羽不由得心冷如冰……若真是如此,那、那父親可是犯下了滔天的殺孽與罪行啊!
“殺死我父親的,是唐瑄?”沉默了許久,蕭鳳羽終於還是咬牙問道。
“不,我這個師弟雖然天賦極佳,可身體卻一直不大好,他當初之所有身在大都,也是爲了養病。”
說起唐瑄,裴司大人眉心微蹙,接着說道:“那時候唐門學院被血洗,我拼了命纔將他的性命保住,而他因爲適逢大變,身體狀況更是每日愈下。”
“我本想留他在大都養病,可他卻一定要回到唐門學院中去,說是有他在一日,唐門學院就不會滅!”
“我只能依着他,讓他在那個佈滿了殺戮與傷痛的地方,一守就是數百年!他不是你父親的對手,若他有這個能力,只怕蕭南山也活不到今時今日。”
蕭鳳羽默默的聽完,並未說話,可卻忽然有個仿若山巒般沉重的預感,深深的壓在了她的心上。
“殺死你父親的,是唐獨!”裴司大人看着她的臉,沉聲說道。
當這個名字從裴司口中說出的時候,蕭鳳羽很奇怪的並未有太大的驚詫,反而默默的蹙起了眉心。
原來,真的是他!
那一夜,令她都感到顫抖的強者,那個瞬間便能夠毀滅整個兒將軍府的強者,那個舉手之間隱隱已經越過神隱境界的強者,除了唐獨,還能有誰?
千年之前的大陸第一強者,千年之後竟然會出現在大都?竟然會與龍小蠻一起,竟是她的父親殺死?
這僅僅只是因爲唐門學院當年是被父親所滅嗎?還是說,這其中有什麼別的隱情?
“聽到這個名字,你不吃驚嗎?”裴司大人看着蕭鳳羽的反應,問道。
蕭鳳羽搖頭說道:“父親被殺的那一夜,我就在不遠處的街巷裡,看到了他與龍小蠻一同出來,那強大的氣息與修爲,已經在您與師父之上,試問……天下間能夠超越神隱境界的強者,除了唐獨還有何人?”
“只是,他是千年之前的傳奇,若是活到如今便早已超過了人類的壽數,所有你不敢確定?”裴司大人接着問道。
“不錯,我不敢確定!”
“那麼,現在你可以確定了,還要去找他復仇嗎?”
“我會去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好!我知道了!”
蕭鳳羽默默的起身對這裴司大人行了一禮,後有有些猶豫的說道:“皇上他,大約是不會見我了吧?”
裴司垂眸答道:“相見爭如不見,這個道理你想必也是明白的!”
聞言,蕭鳳羽默默點頭,便起身退出了大殿。
不多時,她便一身白衣飄然出宮,看遠去的放心,正是靈鷲殿……高聳入雲的摘星樓上,墨行歌同樣一身白衣,目送着那到縹緲的身影漸漸遠去,終究只能長嘆一聲。
站在他身側的裴司淡淡的說道:“她這樣去了,對於你與她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她會一直在靈鷲殿修煉吧?想要超遠唐獨,又怎會是這般的容易?這一席話,這一抹仇恨,怕是要誤了鳳羽妹妹的終身啊!”墨行歌眼望遠方,幽幽的說道。
他的臉上一片平靜,無悲無喜,平靜到了極致,便是令人爲之卻步的孤寂!
那一夜,他失去了最愛的女子!
那一夜,也就是這個女子,幫他除去了心頭大患!
那一夜,大都人人解驚,有無數人因此死去,也有無數人因此獲得了重生的機會!
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他與那個女子之間的情誼!
龍小蠻,你這一走,終究是不會再回來了吧?
這樣也好……
至少你曾經出現在我的世界,至少你我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難忘的情誼,至少……我們還會擁有共同的回憶。
這對於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我會守着這份回憶活下去,站在南國最高的山峰上守護着這片瑰麗無雙的江山。
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也要擔負起這份與生俱來的責任,也請你……好好活着!
我們來共同守護着這份情誼!
小蠻……
真希望能夠早一些遇到你,若是有來生,我一定會從你出生起就守在你的身邊,我會讓你在我的呵護下長大,絕對不會讓你被其他男人奪走!
小蠻……
來生,你願等着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