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何事?”姬無神色沒動,彷彿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
見姬無如此,莫邪凌倒是來了興趣,她放下茶杯,斜斜靠在姬無身上,等着那侍衛的解釋。
“回主子,屬下將古黛蓉的屍體送到亂葬崗,剛扔下,突然從不遠處樹叢裡躍出一道身影來,那人武功極高,屬下,屬下不是對手,他並未殺了屬下,只是將古黛蓉的屍體搶走了。”
見姬無沒有表示,那侍衛一身冷汗:“屬下該死,願受主子懲罰。”
這段數就比青龍差很多。
“即日起,去守門三月。”姬無對這護衛說道。
沒想到自己還能活着,護衛恭敬地扶手撐地:“謝主子不殺之恩。”
等侍衛走下很遠,他纔敢摸一把額頭的汗,他們不是青龍隊長,對上主子那麼霸道的氣壓,總是不自覺臣服,主子如今饒他一命,他才覺得自己從鬼門關走了個來回。
走下挺遠,遇到一對巡邏的護衛,那些護衛在看到這人安然無恙時,無不驚訝地睜大眼,帶頭那人問:“你,你沒事?”
隊長犯了那麼大錯,雖然捱了十鞭,但到底也是性命無憂,他們以爲這一定是主子在放水,但放了一個,總不能還放第二個吧?
隊長大難不死,那是因爲隊長是主子的左右手,主子自然捨不得,而像他們這樣的守衛,有的人一輩子也沒機會跟主子說一句話,對主子來說,他們的命根本不值一提,就像以往,每次有人犯錯,只要犯到主子面前,那都是必死無疑的。
那護衛搖頭:“主子只罰我守門三月。”
“這,這怎麼可能?”後面一人低低喊道。
最前面領頭的一人摸着下巴猜測道:“或許跟一個人有關。”
“誰?”
“自然是夫人。”那人說:“主子今日是帶着夫人來的,據說夫人是貌若天仙,跟我們主子那叫一個郎才女貌,有夫人陪在身邊,主子的心情自然好,心情好了,自然也就看什麼都順眼幾分。”
這領頭的越想越覺得可能,如果不是地點不對,他一定要爲自己的猜測大笑三聲。
結果嘴巴剛咧開,一聲咳嗽聲傳來。
“副隊長。”所有人齊齊低頭,恭敬地說。
相較於隊長的沉着冷靜,副隊長樑鬆則溫文爾雅的多,他揮手,低聲對幾人說:“該幹嘛幹嘛去,如果讓主子知道你們妄自議論主子,到時候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我們知道,副隊長忙,我們走了。”
那隊人趕緊離開。
剩下的那個剛上任的守門護衛也抱拳,笑呵呵轉身離開。
副隊長沒好氣地看着這羣小子,低低罵道:“一羣臭小子。”
這話剛說完,副隊長神情恭敬,他抱拳,壓低着頭,說道:“見過主子,見過夫人。”
樑鬆只感覺到兩道微風自身邊飄過,留下一道暗香,暗香漸漸消散,樑鬆這纔敢擡頭,他摸着下巴,望着姬無跟莫邪凌離開的方向,默默說:“這樣就好。”
兩人先去了亂葬崗,周圍並無人煙,按照那護衛所說的具體地段,兩人仔細查探,並沒有任何線索。
莫邪凌看向蕭條的亂葬崗,然後說:“古黛蓉只可能被一個人所救。”
姬無接口:“古宣。”
“沒錯。”對於兩人如此有默契,莫邪凌很滿意。
“去看看?”莫邪凌問。
“好。”
兩人往古家所在的方向略去。
古府,自古將軍鎮守邊疆後,早不如以前繁盛,即便這幾年古家小將軍一直在都城,但他並未跟都城年輕一輩多來往,每日古府大門緊閉,也曾有不少年輕一輩的試圖跟古宣交好,無奈都被拒絕,因而,古家因爲古黛蓉而帶來的輝煌在這幾年當中漸漸被消耗光,此時的古家門前幾乎是門可羅雀。
兩人到達古家宅子前,大門緊閉,門口亦無人守着。
不打算從正門走,姬無護着莫邪凌,兩人越過青灰牆頭,跳進古宅。
不像別的府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這裡幾乎是看不到侍衛的,安靜的幾乎沒有人煙。
對於這樣的宅子,莫邪凌都不怎麼感冒,她看向姬無,等着姬無帶路。
莫邪凌依賴的眼神讓姬無心情甚好,他嘴角含笑,伸手,握住莫邪凌的手,勾脣說:“跟我來。”
這人看着冰冷,其實很容易滿足,這讓莫邪凌既高興又心疼,她沒忍住,踮起腳尖,在姬無臉上親了一口。
姬無面色無異,只是轉過去時,耳尖開始泛着紅色,有人說一個人臉紅可以僞裝,耳朵泛紅卻是無法僞裝的,姬無現在無疑是害羞了。
能逗這人臉紅,莫邪凌很有成就感。
想着再親一下時,姬無卻發話了:“要不我們現在就回去?”
至於回去做什麼,兩人心知肚明。
莫邪凌徹底無語,他剛纔還覺得這是個可愛的男人,現在立馬讓她意識到,其實姬無身上其實是披着一張狼皮的。
“不了,已經到了這邊,還是先做事吧。”莫邪凌說。
這種事情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姬無收起心思,抓着莫邪凌的手,兩人朝古宅內走去。
自古將軍夫人沒了之後,這宅子就沒了女眷,是以,整個宅子也沒內院外院之爭,古宅的分佈圖早已刻在姬無的腦中,他知道古宣的院子在哪,還知道古宅始終留有一個院子給古黛蓉。
至於是先去古宣的院子還是先去古黛蓉的院子,姬無耍了個小心思,他牽着莫邪凌直接往宅子最中央走去。
這邊本應該是古家當家人住的,但古將軍常年不在青雲,這個宅子中最貴重的院子自然是留給太后。
兩人步法不慢,很快便到了一座跟古宅格格不入的奢華院落前。
“這,這是古宣的院子?”莫邪凌差異地問。
她自然是不知道古宅中還留有一個院子是給古黛蓉的,莫邪凌只以爲姬無直接帶她找古宣罷了。
“不是。”姬無說。
兩人依舊從牆頭越過去。
剛進這個院落,姬無跟莫邪凌相視一眼,只因他們都感覺到房間內有人。
這人呼吸綿長,是個修爲高深之人。
不等姬無及莫邪凌進去,裡面已經傳出聲音來。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這聲音雖然年輕,但聽着有些沙啞,想必是因爲大受打擊所致。
裡面的聲音剛落下,門便被一陣內力打開,同樣華貴的客廳內並無人影。
兩人攜手進門,在客廳裡側往左便是臥房。
呼吸聲是從臥房傳來的,兩人往房間內走去。
裡面只有一道呼吸聲,應該只有古宣一個活人。
還沒進門,莫邪凌已經確定裡面有古黛蓉的屍體了,她下的藥她自己清楚,那特殊的藥味她不可能判斷錯誤。
莫邪凌給姬無使了個顏色,姬無會意。
房間內,古宣正拿着布巾擦拭古黛蓉的身體,因爲已經死亡,古黛蓉所中之毒不再擴散,也目前也只有臉上起了反應,其他地方跟平常無異。
一邊小心替古黛蓉擦拭,古宣一邊說道:“姑姑雖然做錯過很多事,但她對我真的很好,也許是因爲姑姑沒有自己的孩子,她一直把我當成自己的兒子,她對別人來說是該死之人,但對我確實再親不過的親人。”
“如今她死了,你們說我該不該報仇?”這話古宣像是問姬無跟莫邪凌,實則是在問自己,理智告訴他不要報仇,但情感上他卻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姑姑的仇人就在眼前。
“報,怎麼不報?”誰也別指望姬無開口,這話是莫邪凌說的。
古宣擦拭的動作停頓一下,繼而又若無其事地再次動作起來,嘴裡問:“這怎麼說?”
“欺君弒君都是犯了滅族之罪,以古黛蓉這罪名,恐怕死九族都是便宜她了,照我看,還是死十族才滿意。”姬無經歷的種種,加上莫敬蕘被打入天牢這件事,都在莫邪凌心上刻下一筆,她不可能放棄報仇。
古宣渾身氣勢一變,他猛然轉頭,看向莫邪凌,眼波閃動,而後說:“欺君之罪固然是大罪,但是姑姑的罪名只有皇上能判定,你或者他都沒有權利。”
莫邪凌倒是忘記了,古宣是不知道姬無的真正身份。
“如果皇上親自下旨,這古家是不是就可以誅九族了?”莫邪凌問。
“是。”古宣毫不猶豫地點頭,不過繼而又說:“但是在這之前,我得爲姑姑報仇,否則我心難安。”
“既然如此,那就試試吧,你姑姑是我殺的。”莫邪凌冷笑道。
古宣回頭,繼續擦拭古黛蓉,他替她擦拭每一根手指,神情認真,像是在擦拭多珍貴的物品一般。
莫邪凌心中暗道,這古黛蓉倒是有個好侄兒。
不過可惜,也是因爲他們感情深厚,所以,這古宣必須得死,她不能讓古宣有機會找姬無報仇。
“真的是你嗎?”這一聲問句聽着感嘆要多餘仇恨。
不知爲何,莫邪凌確定她跟古宣第一次見,但古宣給她的感覺卻總有些熟悉,莫邪凌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古宣身體一震。
姬無戾氣暴漲。
感覺到姬無的情緒波動如此劇烈,古宣一改之前的淡漠,很快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