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月沉着面對鳳無殤,看似冷靜的面容,其實牙關緊咬,心底發顫,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他知道,輸人不輸陣的道理。在鳳無殤面前,他絕對不能夠輸了氣勢。他揚臉,對鳳無殤說:“放了軒轅知命,我帶你去找七玉薔薇!”
“你以爲我會相信?”
匕首微移,軒轅知命的脖子上即刻出現一條血痕,鮮血娟娟如細流從細小的傷口中緩緩流出,染紅了匕首,綻放出詭異豔麗的血光。
白曉月抿脣,看着氣弱遊絲的軒轅知命,他心中劇痛。緊握拳頭,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多年好友就要死在自己面前,悲傷和無力之感剎那間席捲全身,緊接着掀起憤怒的海浪,他恨不能夠殺了鳳無殤。
“鳳無殤,月沒有騙你!”眼見軒轅知命快死了,藍翎羽急急開口,搶白道,“七玉薔薇被玉傾顏帶走了……”
“藍翎羽!”
白曉月回首怒瞪藍翎羽,暗惱藍翎羽把危險轉嫁到玉傾顏身上。他張口正想圓話,冷不妨背後傳來鳳無殤囂張放肆的大笑,張揚,恣意,“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就知道——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了最優秀的殺手去招呼她——”
“什麼?!”
白曉月聞言臉色驟變,他飛快地掃了眼仍被困在火焰之中的鳳喻離和裴葉凱,衣袖揚起,平地捲起一陣冷風,颳起白霧,朝鳳喻離和裴葉凱襲捲而去。白霧捲起的水汽熄滅了燃燒的火焰,鳳喻離和裴葉凱只覺得一股清涼撲面而來,有如一股甘露,滋潤了他們幾乎燃燒起來的身體,緩和了空氣中的滾滾熱浪。
“快走!去救傾顏!”
白曉月朝着鳳喻離和裴葉凱怒吼,雙目赤紅,拳頭緊握,迸發出不顧一切的瘋狂火焰。
鳳喻離猶豫,“月,那你……”
白曉月嗤目欲裂,額頭青筋暴突,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態地對着鳳喻離憤怒咆哮,“白癡!傻子!快走!快去幫傾顏!七玉薔薇不能失!我留在這裡拖住鳳無殤!你們快去救傾顏!快走——”
鳳喻離張嘴還想說什麼,藍翎羽攔阻在鳳喻離和裴葉凱身前,身形肅冷,目光嚴肅地說:“月說的不錯!你們快去幫玉傾顏!我留下來幫月拖住鳳無殤!”
“你們……”
鳳喻離還想辯駁,裴葉凱猛然握住鳳喻離的手腕,目光堅定剛毅冷靜地說:“喻離,相信月的判斷!我們至今爲止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爲了什麼?如果七玉薔薇落在鳳無殤手中,那麼天下就完蛋了!孰輕孰重你應該分得清!”
鳳喻離回視裴葉凱,他從裴葉凱眼睛中看見沉痛的堅定。他知道,裴葉凱是對的!七玉薔薇太重要太重要,重要到即使將其毀滅,也絕對不能夠落入鳳無殤手中。
下定最後決心,鳳喻離猛然握住白曉月冰冷的手,沉聲道:“月,你自己小心!答應我,你一定要平安歸來!我們等你!”
心中一痛,繼而痛楚向四肢百殼漫延,痛得他幾欲窒息。白曉月緊咬下脣,痛苦閉上眼睛,壓抑住心底泛涌的悲傷,沉聲道:“好!”
“月,我等你!”
鳳喻離最後握了握白曉月的手,轉身與裴葉凱一同急躍,離開。
“想走!沒這麼容易!”
鳳無殤丟下氣息奄奄的軒轅知命朝鳳喻離和裴葉凱追去,藍翎羽閃身擋在鳳無殤身前,吊兒郎當地說:“喂喂喂喂喂——小子,哪裡去?你爺爺我還在這裡呢!”
“你?哼!”鳳無殤不屑冷嘲,“不知死活的東西!就連白曉月都不是我的對手,你竟然枉想對付我,可笑至極!”
藍翎羽挖挖耳朵,閒閒道:“沒打過,怎麼知道?”
“想死?我成全你!”
鳳無殤冷笑,玻璃般的黯紫瞳眸驟然變得赤紅如血燃燒起熊熊烈焰。周身氣息流轉,熱浪翻滾如海潮般向藍翎羽逼來。藍翎羽連忙向後閃躲,他原來站着的地方竟然躥起丈高火焰,如果他動靜慢一步,恐怕就會變成烤人幹了。
藍翎羽臉色微變,萬萬沒想到鳳無殤的法力竟然高深到這等地步。看來,這不但是場硬仗,還會是場生死之仗!不是鳳無殤死,就是他和白曉月亡!
“羽,你怕嗎?”
揚起最無賴的笑容,回眸,眼睛晶亮,散發出無盡光彩,晃花了白曉月的眼睛。藍翎羽輕捶白曉月的胸脯,大笑道:“能夠跟你死在一起,倒也不錯!生能同寢,死能同葬,咱這一輩子值了!”
“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白曉月回以藍翎羽一記輕捶,笑容輕鬆,神采飛揚,他瀟灑地說,“天堂地獄,咱們一起!”
“我陪你!”
“爲軒轅知命報仇!”
“爲軒轅知命報仇!”
“上——”
說時遲,那時快,二人合力齊齊攻向軒轅知命,軒轅知命縱身躍起,躲過白曉月和藍翎羽的合力攻擊,冷笑道:“想死?我成全你們!”
“拿命來——”
雖然說快馬加鞭,急速趕路,然而一路上玉傾顏不斷地勒住馬繮回頭張望,想看看白曉月是否有追上來,因而一路下來,行程並未當真快得了多少。
綠君柳懂得玉傾顏的擔心,卻也知道這樣漫無目的地等待不是辦法。他握住玉傾顏的手,溫聲勸慰她,“傾顏,莫要着急!相信月,他一定會追上來的。”
玉傾顏反握住綠君柳的手,語帶擔憂,“君柳,我心裡一直不安,總有種不祥之感,就彷彿……就彷彿要發生什麼禍事……”
“傾顏,我懂得你的擔憂!其實我也很擔心月,我也無法放下他們的生死安危。但是,我同時也清楚,月讓你先走,是因爲你身上帶着七玉薔薇。七玉薔薇相當重要,我們必須保護七玉薔薇不被歹人所奪,所以,我必須護送你先離開!”
“君柳,我懂!”
話雖如此,然而,她心難安。心底不祥之感太過濃烈,心跳撲通撲通就彷彿要蹦出胸口,就連她自己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因爲什麼。
“君柳,你覺得,月的幻法與鳳無殤相較如何?他能夠制住鳳無殤嗎?”
“我不知道,他們從未真正較量過……”
“月能夠打得過鳳無殤嗎?就連允清風那樣的武林高手都敗在鳳無殤手上,月真的能夠打敗鳳無殤嗎?”
綠君柳緊了緊握住玉傾顏的手,感覺到她手心溼溼的全是冷汗,他堅定地告訴她,“傾顏,你要相信月!”
玉傾顏輕咬水脣,用力點頭,“我相信月!月說他會平安歸來,他就一定會平安歸來!我相信他!”
話音未落,夜未央突然往玉傾顏和綠君柳身邊靠近,左手握住纏綁在腰間的鞭子,警惕地環顧四周密林,對綠君柳和玉傾顏說:“小心!有埋伏!”
綠君柳和玉傾顏聞言連忙環顧四周,靜心聆聽,耳邊只聞風吹林葉沙沙作響,不聞鳥語,不聞鳥鳴,甚至沒有一絲活物的氣息,綠君柳和玉傾顏對望,心中雖然生疑,卻因爲沒有聽到任何動靜而置疑夜未央的話。
“夜未央,我沒有感覺到……”
“沒有氣息?”夜未央打斷了玉傾顏的話。
“對!”玉傾顏說,“沒有任何人氣,甚至感覺不到最細微的呼吸,樹林之大似乎就只有我們三個人在,……夜未央,你說有埋伏,是因爲……”
“這種詭異的安靜,你們覺得正常嗎?”
玉傾顏愕然。
誠然,確實不太正常……
綠君柳緊了緊握住玉傾顏的手,目光肅冷,冷靜地問夜未央,“你感覺到了什麼?”
夜未央側耳靜聽,突然做個手勢,對玉傾顏和綠君柳說:“不要說話!你們靜心細聽!”
綠君柳和玉傾顏聞言不再說話,側耳靜聽。風吹山林過,穿越枝葉,吹動枝葉“沙沙”作響。沒有蟲鳴,沒有鳥叫,卻有一種沉悶凝亂的錯雜腳步,在寂靜的山林中若隱若現。
“腳步聲!”
玉傾顏目光下意識投向綠君柳,後者神色凝重,斂眉凝神道:“不像一般的腳步聲……”
二人再度凝神細聽,濃密陰鬱的樹林中腳步聲重重疊疊,整齊劃一,吹散在迷宮似的樹林中,若隱若現。安靜的空氣中流淌着一種詭異的氣息,沉沉地壓抑在玉傾顏和綠君柳心頭,讓他們心頭瑟瑟發慌。
“好奇怪啊……不像活人的腳步聲……”
玉傾顏摸摸小鼻子,疑惑的目光投向綠君柳,“君柳啊,你怎麼看?”
“不對勁!確實不對勁!”
綠君柳沉吟。他感覺到了不對勁,卻一時之間說不出來究竟哪裡不對勁!
“要逃嗎?”
“逃?”
綠君柳話音未落,夜未央突然低喝,“上樹!”說罷,他率先躍上距離自己最近的大樹枝丫,隱去身影。
綠君柳和玉傾顏對望,目露詫異之色。然而,他們毫不懷疑夜未央的話,同時縱身躍上夜未央對面的大樹。綠君柳扶着玉傾顏站穩,隱在樹枝後,透過低垂濃密的樹蔭往外張望。
穿過濃密層疊的綠蔭,他們看見一羣衣衫襤褸動作遲緩呆滯的人影朝這邊緩緩移動。
空洞無物的瞳孔,猙獰的面孔,僵硬麻木的腳步,彷彿剛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殭屍,其數量龐大得一眼望過去竟然看不到盡頭,讓玉傾顏和綠君柳好生驚訝。
玉傾顏掩脣,吃驚地問:“這是什麼東西?”
“不像活人!”
綠君柳眉頭緊擰,神情嚴峻。
“我聽說過,”對面樹枝上傳來夜未央的聲音,他神色凝重說,“鳳無殤遍尋典籍找到了一種上古秘術,這種秘術叫做身死術,是一種相當邪惡的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強行提高身體最大能量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