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如火,凝結着一層炙熱烈焰,高高舉起,對準藍翎羽和白曉月的天靈蓋就要拍落。
忽然一道金絲凌空飛出,牢牢纏住鳳無殤的手臂。鳳無殤動作微滯,側目看去,只見白衣賽雪面容清寒的洛霽楠從院門口緩步行來。他左手微擡,食指一枚金光閃閃的戒子,彈出一道金絲,正牢牢地纏繞在鳳無殤的手腕上。
脣角微勾,似笑非笑,“洛霽楠,你還沒有死?”
“你不也沒有死嘛!”
洛霽楠冷面相對,木無表情,“沒料到你事先竟然將魂魄割裂,是我失策!若非你將一魂三魄嵌於鬼門之上,借鬼門陰寒森重之氣重聚二魂四魄,又豈可保得元神不滅!今日,又怎麼能夠在此興風作浪!”
鳳無殤手腕微震,金絲彈開,重新歸於洛霽楠的戒子中。他譏誚地笑了,“洛霽楠,生生割裂七情的滋味不好受吧?”
洛霽楠緩步行來,金絲彈出,分別觸了觸軒轅知命、白曉月和藍翎羽的脈搏,最後擡眸看向鳳無殤,冰冷道:“當年我能夠殺你,今日我一樣能夠殺你!識相的,速速離開!我只要保他們三人性命,至於你要做的事情,我不會干預!”
鳳無殤眸底剎那殺氣逼人,他冷哼道,“哼!當年若非你有弒神之槍,又豈可能取我性命!洛霽楠,你不過天庭一名閒散遊醫,論醫術,還能上得了檯面。說到武功,不過三流貨色,又豈能比得上我!”
洛霽楠神色不變,冷冷回答:“你輸,就輸在你的自負上!”
寒氣逼人,殺氣更甚,鳳無殤雙眸充血,怒瞪洛霽楠,憤怒嘲諷,“怎麼樣,想比比嗎?”
“你以爲,憑你肉體凡胎,能夠打得過我嗎?”
洛霽楠絲毫不屑於鳳無殤的挑釁,他冰冷道:“我不管你這一世想要至尊皇權也好,想要傾世財富也罷,怎麼爭,怎麼鬥,那都是你的事情!但是,白曉月,我不會讓你殺!”
“原因?”鳳無殤目光幽暗,陰陰冷嘲,“就因爲他是裴沐瞳的轉世?!就因爲你對傾顏的承諾?所以,你就要守着這個男人一生一世?!洛霽楠,你當真愚不可及!這個男人帶給你的痛苦難道還不夠多嗎?!如果不是他,傾顏又豈會魂飛魄散!如果沒有他,傾顏說不定早就是你的妻子!如果你早點殺了他,也就沒有以後發生的那許多事情!可是你竟然還枉想保護他,可笑!”
洛霽楠不爲所動,面無表情道:“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好!很好!今天我就看在故友的份上,賣個面子給你!麻煩你告訴你的寶貝徒弟,以後別閒着沒事在我面前出現,不然,我可止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就會殺了他!”鳳無殤陰冷地、惡毒地、兇狠地威脅。
甩袖,鳳無殤冷然轉身,欲離。
洛霽楠冷若冰霜的聲音再度響起,如寒霜罩頂,附近氣溫剎那間下降數度。
“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想要七玉薔薇,是爲了墓地裡的弒神之槍!”
鳳無殤背對着洛霽楠,同樣冰冷地回答:“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多管閒事!我鳳無殤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洛霽楠冷冷道:“你心術不正,若得弒神之槍,只會爲禍人間。我寧可毀之,也絕對不會讓你得到!”
“很好!咱們走着瞧!”
剛走出幾步,鳳無殤突然轉身,對着洛霽楠陰側側地笑了,“洛霽楠,恐怕你沒有告訴白曉月吧。他之所以感應不到嗜魂玉的主人,不是因爲嗜魂玉的主人已經不在人世,而是因爲嗜魂玉的主人就是我!”
洛霽楠背對着鳳無殤的身子突然僵硬了脊背,他沉默,周身忽然凝聚起一股凝重超強巨寒的低氣壓,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真期待看見白曉月聽見這個消息時的精彩表情,哈哈哈哈哈哈——”
鳳無殤張狂大笑,像只得勝的驕傲孔雀,高高仰起頭顱,大笑着邁步離開,留下洛霽楠清冷孤單的身影站在冽冽寒風之中,渾身氣息冰冷壓抑,與這火光熊熊的陰風呼嘯形成鮮明的對比。
苦笑垂眸,凝望着如同破碎娃娃般倒在青石板上昏迷不醒的白曉月,洛霽楠苦澀地笑了,
傾顏,對不起啊……如果當年我不是存着一己私心,讓蕭夢離把弒神之槍藏於古墓之中,……如果當年我選擇直接毀去,如今又怎麼會發生這麼多事情……
傾顏,是我錯了啊……
……
茵茵綠野,遠離了塵世硝煙,包裹在密林山巔之間,如一方未經開採的人間樂土,是那讓人神往的桃花源。
山間清泉,流水潺潺。暖風吹拂,百花綻放。鳥鳴蟲吟,樂韻幽幽。嬰兒依依牙牙的學語聲,爲這片靜諡的山林更添幾分靈動活力。
白如霜抱着小沐雨坐在茵茵綠草中,摘下一根小草搔弄着小沐雨的鼻子。小沐雨咯咯直笑,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抓住小草,張開還未長牙的小口,含住小草嚼呀嚼。白如霜寵溺地看着小沐雨,輕輕從他口中抽回小草,溫聲告誡小沐雨,“這個不乾淨,不能夠亂吃喲!吃壞了,可是要拉肚子的!”
被搶走了心愛的玩具,小沐雨露出委曲的表情,依依牙牙揮舞着小手不斷地抓向小草,想從白如霜手中搶回自己心愛的玩具。白如霜見小沐雨伸手來搶,把小草稍稍移開,小沐雨連忙伸手去抓。白如霜換個方向,小沐雨又伸手來搶。白如霜無奈搖頭,滿眼寵愛。
洛霽楠從木屋中走出,看了眼跟小沐雨玩得開心的白如霜,沉聲道:“軒轅知命醒了!藍翎羽也快醒了!”
白如霜聞言擡起頭來,手微微放落。小沐雨趁機將小草緊緊揪在手中,生怕被白如霜搶走似地牢牢護在懷中,衝着白如霜咯咯直笑。白如霜看了小沐雨一眼,無奈搖頭。他擡頭,對洛霽楠說:“師傅,我哥情況如何?”
自從洛霽楠將軒轅知命、藍翎羽和白曉月救回來,他和洛霽楠就日夜守候在他們三人牀榻,直至三人脫離危險。
軒轅知命雖然失血過多,然而洛霽楠妙手回春,很快就止住了軒轅知命的血流不止,然後調配了許多補血生血的藥物給軒轅知命精心調養。
藍翎羽雖然傷勢嚴重,但在白如霜的金針調理下也日漸康復。
唯獨白曉月,自從送回來便被洛霽楠關在房間裡,美其名曰:靜養!不讓白如霜探視。白如霜曾經偷偷從窗戶縫裡看見,白曉月被一層厚厚的透明的冰包裹,就宛如被冰封了一般。
白如霜很詫異,山下春暖花開,四季如春,冰怎麼可能不融呢?他想問,然而每每對上洛霽楠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剛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回肚子裡,不敢問出口。
洛霽楠並未正面回答白如霜的問題,他從白如霜懷中抱過小沐雨,面無表情地說:“去看看藍翎羽。”
白如霜張嘴剛想說話,被洛霽楠一記冷眸掃來,頃刻無語,默默不敢做聲。垂眸斂神,他乖乖起身往木屋走去。剛走上臺階,便看見推門出來的軒轅知命。
軒轅知命脖子上貼着一塊厚厚的棉墊,臉色略呈蒼白,精神卻較之前好了許多。看見白如霜,軒轅知命點頭問候,開口詢問:“去看小藍子?”
“一起?師傅說他快醒了。”
“好!”
軒轅知命遙遙看了眼草地上抱着小沐雨沐浴在燦爛陽光之下洛霽楠霜白的身影,那縱使陽光也無法消融的冰冷,讓軒轅知命心頭生出一股莫名的滋味。輕嘆,他轉身往裡走,屁癲屁癲跟在白如霜身後,關心地問:“月的情況如何?”
“不知道。師傅不肯說,也不讓我前往探視。”
白如霜比任何人都更加關心白曉月的生死,但是洛霽楠不肯說,他也不敢追問。自幼跟在洛霽楠身邊長大,他自然清楚洛霽楠的脾氣。只要洛霽楠不想說的事情,無論你如何逼問,他都不會告訴你。
“你就沒有想過……”
軒轅知命瞥了眼洛霽楠的方向,發現他正背對着他們,並未關注他們的對話。他朝白如霜做個“偷溜”的手勢,輕聲詢問,“進去……”
白如霜搖頭道:“不行!師傅在月的房間外面設置了陣法,必須破陣,方能進入。而一旦破陣,必然驚動師傅。若然師傅發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軒轅知命無奈搖頭,“師傅防得這麼嚴密,究竟是因爲什麼呢?難道月的傷情當真嚴重到不容他人探視的地步?”
“我想……應該不至於吧……”
話雖如此,可白如霜心裡也沒有多少底,純粹自我安慰罷了。
“師傅曾經說過,月受的內傷雖然險峻,但並不致命,只需要靜養一段時日就能夠全愈。我相信師傅不會騙我的。”
軒轅知命點頭,“師傅既然這樣說了,我們應該相信師傅。”
走到藍翎羽的房間門口,二人對望一眼,白如霜率先推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