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白曉月,鳳喻離眸中劃過一抹憂慮,緊接着,又釋然了。
之前的種種擔心和憂慮似乎都成爲多餘,他知道,白曉月不會再次拋下他離開。
“白曉月……”
看見白曉月,鳳無殤瞳孔驟然緊縮,不可置信地盯着白曉月一步一步緩緩踏入。微攢的拳頭不由自主地緊握,緊了緊,又緩緩鬆開。是啊!他怎麼可以低估了白曉月的本事!他既然能夠算計白曉月,白曉月又豈可能沒有還手之力!
白曉月很聰明,他沒有選擇一走了之,而是選擇了再入龍潭。因爲白曉月知道,如果他逃走了,那麼就會正中鳳無殤下懷,鳳無殤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通通推到他身上,讓他百口莫辨背黑鍋!
但是,現在……
“國師,你怎麼纔來!”
鳳無殤垂眉斂目,掩去眸底心思。
白曉月笑容清雅,如沐春風,“昨夜在觀星臺夜觀星象,推算國運,晚了休息,今日早晨不知道起來。四王爺派人通知我宮裡出了大事,我這才穿衣下牀急急趕來。遲到了,還請列位臣工恕罪!”
清清淺淺的一句話,將所有事情全部推得一乾二淨,順便做出謙微之姿,贏得衆位大臣的信任。
身爲國師,夜觀星象,推算國運,此乃常事,根本沒有人能夠指責他。
果不其然,大臣們紛紛表示,
“國師辛苦了!”
“國師爲國操勞,理應好好休息!”
“國師勿憂。宮裡有六王爺坐鎮,出不了亂子。”
……
白曉月由始至終微笑以對,他看着鳳無殤越來越黑的臉色,心中暗爽。眼尾餘光飄過鳳喻離,他看見鳳喻離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目光交錯,彼此心思不言自明。
鳳喻離:好小子!鳳無殤想算計你,沒想到竟然被你反算計了回去!這回還不活活氣死他!
白曉月:臭小子,我可是剛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你不安慰我也就罷了,竟然還調侃我,你小子究竟有沒有良心!
鳳喻離:白曉月做事豈可能不留後路!你以爲我不瞭解你嗎?即使鳳無殤誣陷你刺殺皇帝,你小子也有辦法板回一局!
白曉月:既然你如此信任我,爲何還在這裡跟鳳無殤糾纏,你不就是想爲我爭取時間讓我儘速逃離嗎?
鳳喻離:是啊!沒想到你竟然又折回來了!
白曉月:如果我不回來,倒真的坐實了刺殺皇帝的罪名!你以爲,白曉月會這麼傻嗎?
鳳喻離:所以,你又回來送死了?
白曉月:是啊!回來陪你一起送死了!
相視,而笑。
“國師!”
有大臣接收到鳳無殤的暗示,出列拱手道,“昨夜皇上遇刺,今晨有御林衛看見國師出入皇上寢宮,不知道可有此事?”
白曉月負手身後,神情淡然,“張大人,你的話我爲什麼聽不明白呢?你說昨夜有刺客闖宮,又說我今日出入皇上寢宮,……你莫非在暗示那個刺客就是我?!”
看似笑容盈然,眉宇間煞氣逼人。張大人忍不住艱難地嚥了口口水,瑟縮着脖子,心有慼慼焉。他小心翼翼地解釋,“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只是想請教國師,今晨前往皇上的寢宮究竟所爲何事?”
白曉月臉上笑容不改,語氣已暗藏三分凌厲。他皮笑肉不笑地問:“張大人,可還記得你的身份?”
張大人挺挺腰桿,回答得不坑不卑,“下官時刻謹記!”
“你真的時刻謹記嗎?我怎麼覺得,你已經忘了自己姓什麼?!”
白曉月冷哼,突然聲色俱厲地斥喝道,“張德全,莫說你只是一個區區三品小官,就連皇上也不敢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皇上給我隨意出入皇宮的自由,允許我不用準時上朝,就連他都不曾過問我的去向,你竟然敢在這裡置疑我!我看,你真的活膩了!”
憤怒斥責,氣勢勃發,霸氣逼人。張德全嚇得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如蒜,“下官知錯!下官知錯!下官知錯!”
“國師勿惱。”
鳳無殤站出來爲張德全說話,“張大人只是因爲太過憂心皇上病情,故而忘記了君臣尊卑,還望國師看在張大人一心爲國的份上,莫要柯責。”
白曉月涼涼反問:“怎麼,聽六王爺的意思,莫非是在怪責白曉月不關心皇上龍體安康,還要不問是非曲直懲罰朝中大臣羅?!”
鳳無殤被白曉月一句話嗆得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他眉目緊擰,淡聲答道:“本王絕無此意!”
“哼!”
白曉月冷哼,斥責道:“剛纔你們還在這裡公然指責四王爺當年之事,你們以爲我沒有聽到嗎!當年四王爺哀痛過度,做出出格之舉,竟然被你們冠上罔顧皇上聖旨,藐視皇上的罪名!如今,我不過晚到了數個時辰,竟然又輪到你們在這裡置疑我不分尊卑,藐視皇上了嗎?!”
“本王絕無此意!”
“臣等不敢!”
衆大臣齊齊下跪,垂眉斂目,無人敢擡頭直視白曉月威嚴。
鳳無殤手掌緊攢成拳,他知道這是白曉月在借題發揮,意在樹立自己在朝庭中的威信。他不能夠讓白曉月得逞。
他開口道:“如果國師問心無愧,爲何不能解開諸位大臣心中疑惑,告訴大家,你今日前往皇上的寢宮究竟所爲何事?”
白曉月淡然回答:“六王爺此言差矣!白曉月剛纔已經解釋過了,昨晚夜觀星象,推算國運,初曉方纔睡下,不多時便接到四王爺命人傳來的急召。白曉月未曾用膳便急急忙忙趕到皇宮,根本未曾前往皇上寢宮叩拜。”
“國師的意思,今早根本不曾到過皇上的寢宮?”
“六王爺爲何一直置疑我到過皇上的寢宮?六王爺適才不是說皇上昨夜遇刺,傷勢嚴重嗎,相信皇上此刻定然正在臥牀休息。白曉月身爲臣子,自該前往探視。怎奈國事纏身,白曉月確實未能抽出時間。原本打算下了朝便與四王爺同去,怎麼,莫非六王爺聽到了什麼不好的傳言?”
“國師說自己今天早上不曾去過皇上寢宮,那麼,爲何會有御林衛前來稟報說國師不顧勸阻,強硬闖入皇上寢宮,還命令他們不準進內?”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白曉月目露驚訝之色,詫異詢問,“皇上遇刺,皇宮中必定加強戒備,守衛森嚴。皇上的寢宮門前更加會有重重守衛!白曉月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擅自闖宮呀!”
“國師的意思,是御林衛認錯了人?”
“六王爺,你莫非不相信我?”
“那麼國師又可否解釋一下,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目光毫不客氣地落在白曉月的綢質衣衫上。雖然質料高檔,手工漂亮,然而太過簡單隨意,上朝,就顯得太過隨便了。若然做中衣,尚可。鳳無殤很明顯就是在質問,白曉月爲何要穿得如此隨便上朝。
白曉月故作憂傷長嘆一聲,“接到四王爺的通知,白曉月憂心如焚,竟然未曾來得及更衣入朝,失儀了!失儀了!”
那神情,就彷彿在懊惱自己因爲憂心皇上龍體安康而忘記了君臣之儀,既自責,又懊悔,捶胸頓足,悔恨不已。
鳳喻離溫聲道:“國師憂心皇上安康,未曾更衣入朝,確實有失禮儀。然而,本王相信皇上會念及國師關切之心,不會怪罪的。”
衆大臣也紛紛表示,
“是啊!皇上仁德,不會怪罪國師的!”
“皇上一代明君,必然會明白國師的良苦用心!”
“國師憂心皇上未能及時更衣,雖然於理不合,卻情有可原!”
“國師不必自責!皇上會理解國師的一片苦心!”
……
如此一邊倒的輿論,讓鳳無殤氣得直磨牙。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竟然還是鬥不過白曉月鐵齒銅牙!白曉月當真腹黑陰險之極,實在太可惡了!
白曉月很滿意這樣的結果,面上卻不露聲色。他故作抱歉地對鳳無殤說:“六王爺見諒!白曉月失禮了!白曉月這就回府換件衣服,再前來叩見皇上!”
“國師,不必憂慮!”鳳喻離說,“皇上不拘束於這些世俗禮節,我相信皇上一定會體會到國師的良苦用心,絕對不會怪責國師的!”
“話雖如此,可是白曉月……”
鳳無殤打斷白曉月的話,“國師,你說夜觀星象,推算國運,不知道,結果如何?”
白曉月搖頭長嘆,“唉!帝王星黯淡無光,煞星光芒照人,國勢不穩,大凶之兆!”
衆大臣聞言驚訝,紛紛追問:
“什麼?!”
“怎麼會這樣?!”
“國師,可有化解之法?!”
……
白曉月長嘆一聲,憂慮道:“原本我還在想帝王星因何突然黯淡無光,沒想到竟然傳來皇上遇刺重傷的消息。唯今之計,唯有將這煞星儘快剷除,重振帝王星光芒,方纔能夠免除這場災禍。”
有大臣問:“國師,不知道可推算出這煞星究竟是何許人也?”
“這個……”
白曉月沉吟,嘆息搖頭,“請恕白曉月能力有限,卦象未明,不敢輕易斷言。不過,我聽說鳳翔國外敵入侵,說不定……”
有大臣迫不及待地追問:“國師的意思,鳳翔國就是那個煞星?”
白曉月似是而非回答道:“我只是按照卦象推算罷了,……”
衆大臣點頭,議論紛紛,開始商討對付鳳翔國舉兵入侵之事。白曉月心中暗喜,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他看了眼鳳無殤黑如鍋底泥的臉色,心中得意。他輕咳兩聲,低聲道:“還有一件事情……”
衆大臣聞言紛紛停下議論,目光齊刷刷集中在白曉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