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對着裴葉凱深鞠躬。
裴葉凱連忙扶起玉傾顏,“傾顏,你太客氣了!既然叫我一聲‘大哥’,那大家就是自己人!兄弟有難,大哥豈能不救!”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但是……
“大哥遠在京城,爲何突然出現在此?”
“傾顏,你大概還不知道吧。”
裴葉凱看了眼收起玉簫向他們走來的綠君柳,眼尾餘光掃向仍穩坐馬上的白如霜,眸中掠過一抹讚歎之色。
他溫和地對玉傾顏說,“你剛出京城,皇上就接到國師送來的密信,說算到你孤身上路,命懸一線。皇上立刻命人去查,得到的結果是你一出京城就與大部隊分開,只帶兩個隨從上路。皇上擔心你有危險,所以命令我從後追上,一定要保證你的安全。”
玉傾顏聞言驚訝,忍不住開口,“皇上……他竟然……”
裴葉凱用力點頭,目光灼灼直視玉傾顏,認真地說:“皇上很關心你……”
“呃……”
做皇帝的關心臣子的安危那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如此安慰自己,可心裡總有種這樣那樣說不出的彆扭。
感覺上……
怪怪的!
“傾顏!”
綠君柳走到玉傾顏身邊,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目露擔憂,關心詢問:“有沒有傷着哪裡?”
玉傾顏擡頭看向綠君柳,用力搖頭。目光落在綠君柳青衫被血污染紅的污垢,她說:“君柳,你的衣服全髒了。”
綠君柳垂眸看了眼血跡斑斑的衣衫,不語。
當時光顧着奮戰殺敵,一心想救玉傾顏性命,哪裡還會考慮衣服是否會髒的問題。玉傾顏的平安纔是當時的他心心念念唯一記掛的事情。
裴葉凱視線落在玉傾顏和綠君柳交握的雙手,眸光變得古怪。
“得找個地方換衣服……”
拽起染上血痕的衣袖,玉傾顏自言自語,滿心遺憾。
好好的一件漂亮衣服就這樣被毀了,可惜呀可惜……
她轉頭,對裴葉凱說:“大哥,現在刺客已除!你可以回宮向皇上覆命了!”
裴葉凱說:“皇上讓我護送你平安抵達渤陽後,再回宮覆命。”
“啥?”玉傾顏驚怔。
綠君柳插口,“裴將軍的意思是,您要一路護送傾顏去渤陽?”
裴葉凱點頭,補充,“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玉傾顏鬱悶了。
好不容易離開皇宮,她藉口獨行,就是想假公濟私與綠君柳好好地四處遊覽江南美景。這下可好,身邊跟着裴葉凱,她還敢開小差嗎?
“那個……大哥,其實不用……君柳的武功你也看到了,他足以保護我……”
“是嗎?如果再遇上今天的埋伏,再遇上今天這麼武功高強連綿不斷的殺手,他也有把握能夠保護你嗎?”裴葉凱反問。
玉傾顏無言以對。
雖然不爽裴葉凱鄙視自己,但心知他說得不錯。雖然心裡不高興,然而從玉傾顏的安全角度考慮,確實有裴葉凱同行更能夠確保玉傾顏平安。如果再遇上今天這樣強勢來襲的殺手,就他一個人,他沒有這個自信,能夠保證玉傾顏安全無恙。
唉……罷了罷了!跟着就跟着吧!再說了,皇令不可違!既然皇帝已經下令,就算他們不喜歡,那也是沒有辦法拒絕的!
念及此,綠君柳對玉傾顏說:“傾顏,裴將軍說得不錯!有他同行,也好!”至少你的安全有了保障。
“可素……”
擡頭看着綠君柳,眸中寫滿鬱悶和不情願。她還想好好享受跟綠君柳的二人世界呢,身邊跟着個電燈泡,那算什麼回事嘛!
再說了,裴葉凱不知她的身份。這樣整天跟着,難保不會被他發現。如果被他發現她是女兒身,上奏皇帝,那她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裴葉凱疑惑地看着玉傾顏與綠君柳之間千迴百轉的目光交流,他總覺得這二人之間涌動着一種奇異的感情氛圍,不是他這個外人可以介入的。
他對玉傾顏說:“傾顏,你難道嫌棄大哥,不想大哥與你同行嗎?”
“當然不是!裴大哥,我又怎麼可能嫌棄你!”
有你裴大將軍隨身保駕護航,那是皇帝纔有的待遇,我又怎麼可能會嫌棄呢!
只是……
“大哥,我怕麻煩了你……”
裴葉凱是個直性子,玉傾顏如此說了,他便以爲當真如此。他爽朗笑道:“無礙!大哥最近也沒有什麼事,正好與你同去渤陽,也好救助當地老百姓疾苦,儘自己的一份心意。”
“大哥既有此心,如果傾顏再拒絕,那就是傾顏的不是了!”
既然趕不走,那就跟着吧!反正吃飯有人買單,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好!”
終於說服了玉傾顏,裴葉凱擡頭,拱手對綠君柳說:“這位朋友,我們在一品樓見過,你是傾顏的管家?”
“在下綠君柳!”
“原來是君柳兄弟!”
裴葉凱轉向仍騎在馬上的白如霜,問:“那麼這位是……”
搶在白如霜之前,玉傾顏回答:“他是我的家庭醫生,叫白如霜。你叫他‘小白’就行!”
話音剛落,白如霜一記白眼凌空劈來,斬得玉傾顏頭皮發麻。
“家庭醫生?”裴葉凱目露疑惑。
這是個新鮮的詞彙,裴葉凱從未聽過。
“呃……就是私人醫生的意思,相當於皇帝的太醫。”
“哦……原來這位白兄弟是個大夫。”裴葉凱瞭解了。
他說:“出門在外,二位萬千莫叫我‘裴將軍’。二位如果不嫌棄,跟傾顏一樣,喚我一聲‘裴大哥’就好。”
玉傾顏目光溜溜在裴葉凱、綠君柳和白如霜之間打轉,好奇地問:“裴大哥,你比君柳和小白年紀大嗎?”
裴葉凱率先回答:“在下虛歲二十五,未知二位……”
綠君柳微笑道:“在下二十有三。”
玉傾顏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問白如霜,“小白,你幾歲?”
“哼!”從鼻孔裡哼氣,白如霜懶得搭理玉傾顏的白癡問題。
看見裴葉凱一臉驚訝,綠君柳笑道:“裴大哥莫要見怪!白如霜就是這麼個性子,誰的賬他也不買。”
裴葉凱面露疑惑,“那他……”
玉傾顏插口打斷了裴葉凱的話,她說:“別管小白了!裴大哥,咱們先找個客棧安頓下來,洗個澡換套衣服,洗去這滿身血污再說吧。”
“好!”
對於玉傾顏的提議,衆人一致贊同。
髒死了!是該好好洗個澡了!
找了間鄉間客棧洗漱換了衣服吃了午餐之後,四人馬不停蹄繼續前行,將近黃昏時分來到平洲。
平洲城門口車水馬龍,並不因爲黃昏歸家而冷清。喧囂鼎沸的人聲,顯示出此地繁華興旺。玉傾顏等人驅馬漫行,剛至城門,便被守城官兵攔下。
守城小兵打量幾人不俗穿着,威嚴詢問:“哪裡來的?”
玉傾顏笑顏如花回答:“這位小哥,我們從京城而來。”
小兵打量玉傾顏那滿臉絡腮鬍子,眉頭微擰。他問:“來平洲何事?”
“路過此地,天色已晚,想進城尋間客棧借宿一晚。”
“借宿的?”
“是!”
小兵又打量玉傾顏身後隨行三人,問:“他們是你的跟班?”
玉傾顏回頭看了眼,笑答:“他們是我的朋友。”
“看你朋友長得俊美非凡,你卻生成這副模樣,真真難看得緊!”
小兵咕噥,一臉鄙視地瞅着玉傾顏。那眼神,就彷彿她映衰了身後幾人的絕美尊容。
玉傾顏忍不住抽了抽眼角,鬱悶之至。
靠!竟然嫌棄她的長相!老孃長成這副模樣咋的了,哪裡礙着你了!靠!不就是一副臭皮囊嗎,若是見着老孃的真容,嚇死你!
玉傾顏鬱悶之極,跟在她身後的三人卻忍不住偷笑。憑心而論,玉傾顏這副面孔確實不討人喜歡,不過這個小兵的話也實在太過……
靠!看不起老孃的長相,老孃還瞧你不上眼呢!就你那副尊容,哪裡比得了綠君柳一根汗毛!
“小兄弟,你知道嗎,狗眼看人低那可是屬狗的纔有的習慣喲!”
小兵讀得書少,腦袋實,一時間轉不過彎來,沒有反應過來玉傾顏指桑罵槐正在扁斥他呢。
綠君柳是個七巧玲瓏的人,他一聽就明白了玉傾顏話中所指,不禁掩脣而笑。
這丫頭……
裴葉凱雖然性子直,腦袋卻很靈活。想了想,便明白了玉傾顏在指桑罵槐。他搖頭,忍不住失笑。
傾顏呀……
白如霜雖然生性淡漠,腦筋卻相當靈活。對於玉傾顏的暗嘲,他冰藍的眸底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垂耳兔探出毛絨絨的小爪子撓撓紅紅的小鼻子,脣角上揚露出一個好笑的弧度,似乎在刻意隱忍着什麼。
玉傾顏不容小兵多想,她變戲法似地從腰際抽出一把扇子,扇頭斜挑小兵的下巴,一副挑釁之姿。她沉吟兩三秒,隨口吟誦,
“何處望平洲?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年少萬兜鍪,坐斷西南戰已休。天下紅顏誰最美?傾顏。豔舞魅世神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