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火靈（下）
衣帶聲輕響，有人飄落殿外。
“誰？”女王眼眸一橫，手中已經多出個火球。
大師抱着仍在沉睡的珠珠，緩步走進殿來。
“怎麼，現在還要和師父動手麼？”他漫不經心地說着，把珠珠放在一張大牀之上。
“師父！弟子剛纔不知道是您！”摩羯瞳明顯猶疑片刻，才說道。
“你的本體，也是一顆靈珠吧？！”大師輕聲問道。
“哦？我，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您連我都不認識嗎？我是您的弟子，摩羯瞳！”女王趕忙辯解道。
“呵呵！你若非靈珠，又怎麼會如此懼怕那‘鎮靈鍾’？更不會受它擺佈。那個物件確是一件稀罕的寶貝不假，可原本只會用在走火入魔，對自身元素失去控制的注師身上。也就是說，這鐘會對元素產生作用，尤其會令那些‘不聽話’的元素聽話起來。對靈珠，應該也是可以的。”大師笑着說道。
“啊？！對呀！我，我就是在修煉時不小心出現差錯，所以才需要用那個鍾來控制元素。至於您說的什麼靈珠，我，我並不知情。”摩羯瞳的聲音越來越小，明顯自己都不太相信這個說辭。
“我倒覺得師姐你對元素的掌控好得很喲！”胖子開始敲鑼邊兒。
他說着，指指女王手中仍然燃燒的火球。
“關你甚事？！”摩羯瞳美眸怒瞪，揚手便將火球打向胖子。
“過分！”大師袍袖舒展，一記冰寒咒揮出，立時將那火球凍住。
火球化成冰球，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剛剛又忽悠了胖子一把。
雖然是爲引摩羯瞳暴露出另外的身份，可也到底是把麥先生再次置於險地。
此時便主動表現一番，以防那傢伙找後賬。
“師父！您也許看花眼啦！這玩意連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認，還‘靈珠’呢？我看是‘肉豬’還差不多！他是怕暴露身份會被人吃掉！”胖子見師父幫自己出頭，心中大定，嘴上便陰損起來。
女王的眼神一下定在胖子臉上。
痛苦、擔憂、憤怒、委屈、傷心、沮喪、焦慮等等情緒合成在一起，化成大顆的淚珠，自她嬌媚的臉頰，撲簌簌滑落。
“連你，也這麼說我！我不活啦！”女王低吼一聲，便跌跌撞撞地朝胖子撲過來。
大師沒再出手。
如果摩羯瞳用注力攻擊，他自然要打斷。
可現在梨花帶雨的女王，完全就像個普通女人一樣，屬於撒潑打滾的範疇，沒準還有點“投懷送抱”的嫌疑，這讓大師又能怎麼做呢？
反正胖子皮糙肉厚，挨幾下也沒事吧！誰讓他口不擇言呢？
讓瞳瞳發泄一下也好。
得，公莊先生又開始心疼自己的女徒弟了。
胖子始料不及，沒想到高階注師也會發動亂拳襲擊。
他剛纔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畢竟再狂暴的美女也是美女，比作“肉豬”太言過其實啦！
現在倒好，“肉豬美女”打將過來，這可咋辦。
我扛！
胖子也不好還手，只能盡力護住頭臉要害，任由女王的粉拳劈頭蓋臉落下。
說是普通女人，到底也是高階注師的底子。
說是綿掌粉拳，實際上和小鐵錘子差不多。
“唉！聖賢總結的套路果不欺我。哭完，鬧完，便開始以死明志。可是，你不自己去死，卻來打我，這就算‘明志’麼？”胖子無限鬱悶地在“拳雨”中悲思。
“另外！爲啥說‘連你’呢？我在你心裡有什麼不同嗎？我怎麼就不能說？莫非，還有別人也如此說過？艾瑪，也不知道那位老兄埋在哪裡。雖說這‘肉豬粉拳’就是打個十天半月也未必致命，可也總得想個辦法吧！”胖子見女王越打越起勁，忙開始想轍找對策。
摩羯瞳卻在此時，突然停手不動。
她嘟着紅脣，怔怔地看着胖子。
現在的麥爺，頗有些看頭。
頭髮蓬亂堪比雞窩，臉頰青紫有若染坊，衣衫凌亂勝似敗兵，神情狼狽狀如花郎（乞丐）！
“噗嗤！”女王笑了。
“你幹嘛不躲？幹嘛不還手？”她螓首微垂，輕聲問道。
胖子一肚子火，卻知道此時斷然不可發作，否則這頓“錘子”就算白挨！
他微微一嘆，柔聲說道：“本是我不好！我不該那般說你。靈珠也好，女王也罷，既然你們在一個身體裡，那便都是我師姐。現在內憂外患，你獨自一人承擔，心情反覆總是有的。拿我出出氣，我能理解，也不怪你！”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最容易令無知少女感動。
摩羯瞳的眼圈又紅起來，她咬着有些發抖的嘴脣，欲言又止。
胖子見狀，趕忙繼續說道：“其實，我覺得，身份就是身份。沒什麼好隱瞞的。做自己就是最好的。不管自己是誰！”
女王陷入沉默之中。
她轉過身子，向殿外望去。
雨早就停了，空氣格外清新。
瑰麗的晚霞，灑滿天際，絲絲縷縷的殘陽，點綴其間，形成一幅美輪美奐的神秘畫卷。
“師父！確實有顆靈珠在我體內。”摩羯瞳終於開口說道。
她此時姿容嬌豔，神情卻端莊穩重，正是一派女王應有的風度。
大師並不驚訝，點點頭，等她說下去。
摩羯瞳繼續說道：“半年之前，我練功出現差錯，體內的火系元素紊亂，注力開始不受控制。我雖極力壓制，但是收效甚微。就在那時，甘米爾意外得到‘鎮靈鍾’，助我暫時脫困。”
“意外得到，這個‘意外’倒是巧得很！恰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胖子插話道。
女王深深望了胖子一眼，點頭說道：“確實如此。現在想來，只怕是個早已設計好的圈套。”
“那麼，你練功時出現的差錯，應該也非偶然吧！”胖子接口說道。
“倒是什麼也瞞不住你！這是我後來才察覺到的。那是一種十分罕見的毒素，少量攝入幾乎對身體無害。可是一旦積累到一定程度，則會使體內的元素出現異常。你們之前看到我身上那層暗紅色的能量，就是這東西。它很像是一種專門針對注師的毒素。”摩羯瞳說完，臉上神色暗淡起來。
“哎呀！別擔心！我雖然祛不掉這毒素，可是有我在，它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哼！”沒等大師和胖子說話，摩羯瞳突然拍拍自己的胸口，用另外一個腔調，自言自語道。
她此時的表情也不再陰鬱，反是顯得有些得意。
“我勒個去！這啥情況？”胖子頓時感覺對面雖然只是一個人站着，說話的卻是兩個。
“你是靈珠？！”他驚愕地問道。
“不是我是誰？我告訴你，要不是我在，我早就瘋了！”摩羯瞳接着說道。
“你難道還不夠瘋？！”胖子暗道。
若不是已經知道事情大概的來龍去脈，胖子恐怕也早就發瘋！
兩個不一樣的神識，對同一個“自己”，說着不同的話。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我還以爲你一時正常，一時瘋癲，是靈珠在作怪呢？！”胖子隨口說道。
這本來是他心裡的想法，卻沒留神，說講出來。
“胡說！”一箇中性的聲音喝道。
艾瑪！莫非還有第三個神識存在？
胖子着實被嚇了一跳，身體不由得直向後傾。
“咦？不對，這個聲音很熟悉！”他突然覺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胖子稍作思索，便眼睛一亮，想起與摩羯瞳在四方街初遇時，發自那火系注師的，就是這個聲音。
“要不是我，我早就被那毒素完全控制，任由那‘鎮靈鍾’擺佈啦！”這應該是靈珠在邀功。
“很好，你是哪顆靈珠？又爲何會進入摩羯瞳體內！”大師也知道現在是靈珠在說話，忙接着問道。
這纔是他最關心的話題。
他雙眼發亮，迫不及待地等着對方回答。
胖子見到老頭兒這副表情，心中暗自警惕起來。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師父！這還用問？您也不想想，我是火系注師，當然只有我這火系的靈珠才能進入嘍！”摩羯瞳帶着一絲不滿，高聲說道。
“按這個勁頭說話的，一定是‘肉靈珠’！”胖子暗下判斷。
“我來說吧！這顆‘火系元素氣靈珠’是我家族至寶。歷代先王都曾靠借它的力量，將火系注術提到至高境界。我中毒之後，雖然憑着‘鎮靈鍾’暫時穩住混亂的氣息，可是卻再難恢復正常。而且，我漸漸發現，我的神志逐漸在被‘鎮靈鍾’控制。萬不得已之下，只得違背祖訓，開啓靈珠。”摩羯瞳說着，眼神中顯出一絲無奈，好像正在回憶當時的情形。
她接着說道：“我本想借助靈珠之力，控制元素，恢復正常。可是沒想到，就在那時，‘鎮靈鍾’卻突然被甘米爾敲響。”
“我來接着說吧！否則，具體的那些事，我也不知道呀！”這是靈珠開始發言。
胖子被靈珠“我”、“我”、“我”的說個沒完，搞得暈頭轉向。
他剛想提醒“肉靈珠”，“既然明知和摩羯瞳不是一回事，又何必死氣白咧地爭用一個‘我’字呢？偶爾用用‘你’也是可以的。最起碼能讓聽話的人明白一些。”
卻被大師一個嚴厲的眼神及時制止。
胖子無奈，只能忍着頭疼繼續聽下去。
“我，我本來是沒有神志的，可是呢，聽到那個鐘聲，我突然就有了神志。當時，我很害怕，我也很害怕。我只想着趕快找個地方躲避。於是，我就進到我裡邊去了！好歹，我也是火系的注師，不會衝突。”靈珠自認爲解釋得很清楚。
大師和胖子趕緊努力理解。
摩羯瞳卻突然瞪起眼睛，雙手叉腰，又向胖子說道：“師弟啊，可要記住自己說過的話。不管我是誰，不管我是什麼，我都是你師姐。你要愛我，寵我，不許罵我，打我。還有，我打你可以，你卻不準還手！就像剛纔一樣。”
“哈？”胖子懵圈。
“我啥時候說過如此‘喪權辱國’的話？您也演繹得太沒譜了吧？”他想着，就要糾正對方的演繹。
可是，突然，胖子心中一軟。
那梨花帶雨的嬌顏，那小心謹慎的猖狂，那複雜難明的眼神。
他剎那間感受到，靈珠此時，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情”。
雖然得到，更怕失去。
雖然有身體，但卻不屬於自己。
自己是什麼？算什麼？今後又該如何？
也全然不知……
夠可憐的！
胖子輕嘆一聲，不由得露出真誠的笑意，說道：“我當然記得，我，會做到！”
他剛說完就開始後悔，會不會這話說得太大？
摩羯瞳滿意地點點頭，任由一串淚珠落下。
她第一次，感覺到，被認可！
她笑了，好開心。
這一笑，如百花盛開，如撥雲見日。
完，胖爺想要反悔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啦！
“這種情況，倒是和我的一項研究頗爲相似！”大師自言自語道。
他接着又問道：“那你爲何一直在摩羯瞳體內？出不來？”
“唉！我也不想啊！可是，產生神志之後我才發現，已經回不到原來的狀態啦！我，我也只能先在我自己裡邊暫住一時呀！”摩羯瞳哀怨地說道。
“原來如此！”大師聽完，便開始沉吟不語。
胖子此時已經明白了大致情況，他總結道：“也就是說，你現在的身體裡，其實是有三種神識存在。”
“不對！那種毒素只是一種能量，它沒有神識！”中性的聲音響起。
“好吧！一對二，你們說了算！”胖子馬上認輸。
他接着分析道：“兩個神識，一個是摩羯瞳，一個是‘肉’，啊，不對！是‘靈珠’。你倆共存，相互幫助，關係還好！可是，那股毒素不太友好，會時常操控你們的神志，做出許多出格的舉動。而你們即使聯手，也只能和它打個平手，誰也奈何不了誰。是這樣嗎？”
“基本就是這樣吧！”摩羯瞳說道。
“其實，我比它厲害多了！只是我現在的身體太差，扛不住我完全發揮！而且，那‘鎮靈鍾’也很討厭！讓我總是不能集中精力！我如果不顧頭疼，倒是可以不受‘鎮靈鍾’的擺佈。可是，我不喜歡頭疼！”摩羯瞳抱怨道。
唉！胖子除去嘆氣，還是嘆氣。
這件事情的詭異，完全超乎想象。
一個，是脾氣火爆，說一不二的女王。
一個，是神識初開，懵懂頑皮的靈珠。
一個，是陰狠邪魅，受人操控的毒素。
他們同時、同地存在，相互影響，相互滲透。
估計，在很多時候，他們又各有各的一套做法。
三合一呀，實在不簡單，誰能對付？！
“這半年，真夠蘇麗爾的一衆文武大臣受的！”胖子想着，開始佩服女王的堅韌。
要是換做旁人，只怕早就瘋透了。
“靈珠在你體內的事情，還有誰知道？甘米爾知道嗎？”胖子問出自己最關心的事情。
“當然不知道，除去你和師父，再沒別人知道！”中性的聲音響起。
“好吧！這倒是個好消息！”胖子實在是聽得頭疼。
他突然想起一事，好奇心起。
偷看一眼大師，老頭兒還在想事情，對這邊說的話好像毫不關注。
嘿嘿！
胖子一臉嚴肅地問道：“我聽說，你們從半年前開始，便沉溺於男色！這是怎麼回事？”
摩羯瞳面若桃花，忸怩起來。
她接着便開始哈哈大笑着說道：“都是那毒素在搞鬼，它好像在找一種只有男人才有的東西！我覺得挺好玩，便也沒理會。只是，它應該一直也沒找到。那些男人被它檢查一番之後，便刷空記憶逐出宮啦！”
“哦？”胖子的一個疑團解開，另一個便又出現。
“它在找什麼呢？男人才有的東西……”他開始苦思。
女王的眼睛突然一亮，興奮地說道：“我知道啦！你剛纔不願意娶我，是怕我不乾淨吧！哈哈！我告訴你，我可還是……等等！這個不確定，待我看看！”
她說着，便低頭看去！
“討厭！”摩羯瞳突然一聲大吼，臉色惶恐地用嫩白的素手，緊緊捂住自己的下身。
靈珠就是靈珠，果然強悍！
比珠珠還要強悍！
胖子：第二個靈珠即將入手，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