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緊張地盯着竄起火苗的地方,忽然就發現身旁有一雙穿着繡花鞋的腳緩緩降下來。
我本來就緊繃的神經一下子也沒有反應過來是沈雁,頓時嚇得大叫一聲。
“啊——”
然後我就聽到外面的陳老爺子暗罵了一句,“該死!被這丫頭髮現了!”
說罷,房屋的門就被撞得“砰砰”直響。
畢竟是老房子了,木質的門已經不結實了,沒等幾下門就被撞開了。
陳老爺子率先衝了進來,說道,“橫豎都被她知道了,乾脆就把她殺了!”
那聲音裡,有着一股說不出的狠勁。
陳大叔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家的祖父竟然讓他殺掉我,他有些猶豫,又有些於心不忍。
陳老爺子看着陳大叔半天都沒動靜,惱恨地罵了一句,“你還磨蹭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沈雁動手了,只見她長長的頭髮飄散開來,就像一條條甩動的蛇。此時屋子裡陰風四起,吹得門板啪啪作響。
陳老爺子二人一開始還以爲是我在作怪,嘲諷地說道,“小姑娘年紀輕輕的,還裝神弄鬼起來了。哼!阿寬,你還不快點過去抓住她?”
接着淡淡的月光,我隱約看見了陳老爺子似乎推了陳大叔一把。
陳大叔兢兢戰戰地朝我走過來,可當他看見留着兩行血淚飄在空中的沈雁,頓時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啊!鬼啊!”
“沒用的東西!”陳老爺子怒罵一聲,準備自己動手。
可沒等他走出來兩步,他的反應就跟癱在地上的陳大叔一模一樣。
“鬼!有鬼!”
陳老爺子驚恐地看着沈雁,緊接着,他一咕嚕爬起來就想往外逃去。
“想跑?哼哼!”沈雁嗤笑一聲,然後手一揚,那扇有些破敗的木門“啪”的一聲關了起來。
陳老爺子這下再也不敢亂動了,他抱着頭,苦苦哀求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沈雁輕輕巧巧地飄到陳老爺子的面前,可是陳老爺子壓根就不敢看沈雁的臉。
也不知道沈雁對陳老爺子做了什麼,我就看見陳老爺子的頭以十分機械的動作一點一點地擡起來,正好跟沈雁面對面。
“陳子榮,說說吧,當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子軒哥的院子怎麼就到了你的手上呢?嗯?”沈雁沙啞地問道。
陳老爺子原本還十分恐懼的樣子,聽完了沈雁的話之後,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緊接着,陳老爺子就像是忘記了沈雁是一隻鬼一樣,他定定地看着沈雁,“阿清,你是阿清對不對?你終於願意看我一眼了。”
沈雁一拂袖,大怒,“什麼阿清阿綠的,你要是再不說,我現在就要了你的命。”
可陳老爺子的態度卻十分奇怪,他彷彿就認定了沈雁就是那什麼阿清,完全不在乎沈雁要掐斷他的脖子似得。
阿清?沈清?
我趕緊小聲地對沈雁說道,“他說的,是不是你的姐姐?”
“我姐姐?”沈雁一聽,慘白的臉更加難看了。
沈雁倏地放開了對陳老爺子的禁錮,而陳老爺子失去了支撐一般一下子又重新癱倒在地。
只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爬到沈雁的腳邊,一把抱住沈雁的雙腿,嘴裡還喃喃道,“我終於見到你了,阿清。”
沈雁被陳老爺子的這一舉動搞得十分火大,二話不說就把陳老爺子甩到了牀邊的一個大櫃子上。
大概是年代久遠,那大櫃子被這麼猛地一撞,竟然十分突兀地被打開了。
而更嚇人的一幕出現了。
在那大櫃子裡,赫然有一副森森白骨!
“我滴媽呀——”悠悠醒轉過來的陳大叔一看到櫃子裡的這幅白骨架子,驚得大喊一聲又暈了過去。
而那邊的陳老爺子,也被摔得不輕。
“咳咳,咳咳。”陳老爺子困難都撐起身子靠在牀沿上。
當他發現沈雁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櫃子裡的白骨架子,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阿清,你不要怕。他再也不會惹你傷心了。”
“他,是誰?”沈雁顫抖着手指着櫃子裡的白骨。
陳老爺子一抹嘴角的血,笑道,“你看,這就是張子軒,我把他殺了,就鎖在這櫃子裡。”
“你竟然把子軒哥給殺了?”沈雁倏地一下飄到陳老爺子面前,咬牙切齒地質問道。
“是啊,既然這張子軒心裡也沒有你,他就不該娶你,不該罵你害死他的未婚妻。我看着你天天那麼痛苦,我這心也很痛啊。所以我幫你把他解決了。”
“可我爲你做了這麼多,你爲什麼就不肯接受我呢?我哪裡比不上這個小白臉兒?”陳老爺子狀似癲狂,完全不像九十多歲的老人。
“你!”沈雁淒厲的怪叫一聲,然後長長的指甲插進了陳老爺子的腦子裡。
我以爲沈雁要殺了陳老爺子爲張子軒報仇,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我生生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彷彿看電影一般,我發現自己又出現在了一片環境之中。
跟之前我看到的一樣,楓葉湖依然是那樣的漂亮,碧波粼粼,上面飄着片片紅葉。而一隻小船上,巧笑倩兮的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姑娘。
緊接着,紅衣姑娘落水,綠衣姑娘見死不救。
再接下來,一名高大帥氣的男子帶着一羣人出現,他將綠衣女子摟在了懷裡。
唯一不同的是,這時候的離湖面不遠處的草叢裡,有一個小夥子看到那個被摟在別人懷裡的綠衣身影時,氣憤地將身旁的樹枝掰斷而不自知。
一直到看着那邊的人羣離去,這小夥子才憤憤地返回自己的家中。
這個小夥子,就是年輕時候的陳子榮。
沒過多久,他就聽見張家公子迎娶沈家二小姐爲妻的事情。
可是他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沈家二小姐,那是他朝思暮想的沈家大小姐,沈清。
鬼使神差一般,陳子榮跟着大夥兒來到了新房。
據說這是張家人送給兩位新人的禮物,希望他們能夠在這新院裡開始新的美好人生。
可是就在成親的當天晚上,張家少爺就發現自己的妻子並不是沈家二小姐,而是大小姐沈清。張子軒大怒,質問沈清爲什麼要冒充自己的妹妹的身份,同時想到了死去的未婚妻,悲痛不已。
沈清悲痛欲絕,想要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
張子軒憤然離開新房,來到了這間獨門獨院的小書房,獨自一人苦悶地喝酒。
而那一頭,新娘子早已哭得肝腸寸斷。
悄悄躲在外頭的陳子榮聽到二人的爭執,十分痛恨張子軒如此對待自己的心上人。
於是他尾隨張子軒來到了這個小院子,趁機把醉酒的張子軒砸死縮進了櫃子裡。
當他回到新房向沈清表明心跡的時候,沈清卻怒斥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陳子榮告訴沈清,那天在湖邊的事情他看得一清二楚,何況張子軒心裡也沒有她,何必這麼委屈自己呢?
沈清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一個兩個全都知道了,心中慌亂,可是她根本就不可能答應陳子榮的要求。
她一心一意只想要嫁給張子軒,當初那麼狠心不去救落水的妹妹,不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夠嫁給他嗎?她又怎麼可能會跟被人在一起呢?
陳子榮表白不成,便又告訴沈清,張子軒已經被自己殺了,如果她不從了自己,他就會把這件事情捅出去,到時候別人肯定會認爲,張子軒因爲知道了沈清殺害自己妹妹,冒充妹妹嫁給自己,所以才殺了他滅口的。
沈清沒有想到,新婚之夜,自己最愛的人竟然就被眼前這個無恥之徒給害死了。她悲憤交加,衝上去就跟陳子榮廝打了起來。兩個人推推搡搡之間,把一旁的蠟燭推倒在地。
再加上之前張子軒跟沈清爭吵時,就把酒瓶子摔爛了,酒水灑了一地。
更甚者,沈清爲了保住自己的清白極力掙扎,最終卻猛地一下撞到了桌角。
當小夥子看到沈清額頭冒着鮮血,整個人還暈倒在地時,他慌了。
他再也顧不上多想就逃離了這個新房。
就這樣,兩個剛剛成親的人就這麼被殺害了。
可事情的發展往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第二天,當兩家人想要調查這件事情的時候,卻來了一個道士,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件事情竟然不了了之了。
除了一直關注沈張兩家的陳子榮,誰也不曾注意到那個道士的出現和消失。陳子榮甚至一度認爲,這個道士就是上天派來幫助自己的。
當沈張兩家的人開始一個接着一個離奇死去的時候,整個靈瑤村的人都顧不上去探究當初那對新人爲什麼被殺害,他們更想知道的是,沈張兩家的人到底撞了什麼邪,纔會慘遭如此災禍。
一時間,謠言四起,大家躲得躲逃的逃,誰也不敢跟這兩戶人家接近。
陳子榮跟他們不一樣,他一直心心念念自己的事情會不會敗露,所以當他知道張家人要將這個院子賣掉的時候,二話不說就把自家的老宅子賣了,再東拼西湊,把錢湊夠了之後,把這棟宅子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