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擡頭,真的看見空蕩蕩的羅漢橋上,在凌晨兩點鐘,擺着一個卦攤。
一個年輕男人跟相聲演員似的穿着一身舊長袍,身前是一張褪色的破布,上面寫着“不靈不要錢”。
這個點兒出攤……給鬼算卦啊?
仔細一看,這個男人雖然面色蒼白,長的倒是有幾分小帥,還是特文弱的那種。
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暗想着,這姿色算卦實在屈才,吃軟飯都夠。
蘇晗涼涼的掃了我一眼,我識趣的衝着蘇晗露出個純良的笑容來,證明自己並非花癡:“小帥而已,比哥差遠了。”
蘇晗沒理我,對小白臉伸出了手:“算。”
“你要找的人,關乎你的命,還帶走了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東西,你非找回來不可,”那小白臉閉着眼睛,說道:“而那個人,確實到這裡來過,你沒找錯。”
“沒錯。”蘇晗道:“我想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我能看出來,”小白臉盯緊了蘇晗:“不過不能白白告訴你。”
“你要什麼?”蘇晗挑起眉頭:“我出得起。”
那小白臉一聽正中下懷:“實不相瞞,我現在惹上了點麻煩,我算出來,你能幫我。”
說着,把鞋脫了,挽起褲腳。
我好奇探頭過去看,難道要找蘇晗給他治腳氣?
結果眼睛落在了他腳上,一下愣了。
那雙腳……是十分滄桑的腳,乾癟,布料滿皺紋,像是經了風霜的核桃。
只有七老八十的人,纔會有這種腳。
可是這個人,分明還很年輕!順着他往上撩起的褲腿,到了膝蓋,就還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豐潤皮肉。
他的小腿和腳,先人一步老了?
“是惹上麻煩了,一寸一寸的變化下去,全變完,也可以死了。”蘇晗淡定的說道:“抽陽壽?”
“是抽陽壽!我的陽壽正在一點一點的減少!”小白臉望着蘇晗:“你會幫我的——不管成不成。”
抽陽壽?真是大開眼界,原來陽壽能跟水壺裡的水一樣,一點點倒出去,人就一點點乾涸了?
那他怎麼不給自己算一卦?對,我想起來了,好像是聽說過這種忌諱,算命的不能給自己算。
蘇晗道:“我知道了。”
“我不想死。”小白臉望着蘇晗,呼吸急促了起來:“我不能死。”
是啊,誰不知道好死不如賴活着。
“怎麼惹上的麻煩?”
“就在這裡。”小白臉抿了抿嘴,低低的說道:“因爲算卦……和一個賭。”
有一天一個人來算卦。
小白臉看到,這個人面臨着血光之災,不可解。
可是那人卻要跟小白臉打賭,如果他沒遇上血光之災,作爲算卦不靈的代價,就讓小白臉把自己的陽壽給他。
小白臉對自己的本事是何其自信,傲然就答應了。
但是沒想到,小白臉就在最近,發現自己的陽壽真的被慢慢抽走了。
抽陽壽這種東西可以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必須得兩個人達成了協議,協議生效,才能起作用。
小白臉這才意識到,自己陰溝翻船。
與此同時,他算到蘇晗會來,而蘇晗,有幫他討回陽壽的本事,但是能不能討回來,他就看不到了。
“我時間不多了,要快。”小白臉的手在微微發顫。
“我會把你的陽壽拿回來的,”蘇晗掃了羅漢橋一眼:“他是誰?”
“說來也巧,”小白臉說道:“跟你要找的那個人是同一個,所以咱們稱得上殊途同歸。”
還真巧!我也希望能儘快找到那個人。
我更想知道,爲什麼我是那個能找到他的“指南針”——我到底跟他什麼關係!
這個人害死蘇晗,還抽了小白臉的陽壽,留在無量坊的本子裡面那些時間地點,難道就是記載着自己的乾的惡事,圖個自娛自樂?
“成交。”蘇晗點了頭。
“對了,你過來,”小白臉忽然衝我說道:“我今天還沒開張,開業大酬賓,給你也算一卦。”
別說,我還真想問問大舅現在怎麼樣了,這一趟行程,又有沒有結果。
算命男人握住了我的手,闔上眼皮,能看到眼球還在不停的轉動,片刻,他睜開眼,說道:“家裡一切平安,不用掛念。”
一語戳中心事,我安了心又起了疑,他的眼睛,真跟谷歌眼鏡一樣?
“那就好……”剛想將手給抽回來,他忽然拉了我一下,低低的,用蘇晗聽不到的聲音說道:“最要緊的是,我看見,你將來有一天,會紅着眼睛,殺你身邊這個人。”
我的心像是驟然被人攥住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