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抽屜裡翻了翻,找到了一份文件,唸道:“近日發現,我市已經有五十二人蔘與了一款叫做藍鯨的遊戲。其中二十二人有自殘行爲,二人因參與過深,精神出現異常被送進精神病醫院治療。參與者年齡最小的十一歲,最大的二十九歲。請各單位嚴肅盤查情況,如有發現青少年參與此類遊戲,必須妥善處理。”
“據說我們一個局上長官的女兒也偷偷玩過這遊戲,險些精神崩潰。”張哥摸了摸下巴,仍舊疑惑重重:“但是不太對,李子軒如果真的只是因爲在玩****,如果真是人爲原因的話,根本就解釋不了發生在他身上的怪事。”
“他身上的怪事?難道不止十幾天內瘦了六十幾公斤嗎?”我個人覺得,這件事已經夠怪異了。
“遠遠不止。”張哥搖晃着腦袋,示意我跟他走。
他帶我去了警局的監控室,讓員工調出監視器記錄。
“你看了不要驚訝。這個李子軒呀,不簡單。”張哥欲言又止,顯然是怕我先入爲主:“他從街上被逮住後,一直關在派出所,因爲這個案子有些複雜。上頭不知道該算民事案件,還是刑事案件。而且最近他家人請了律師,律師一直試圖用精神錯亂作爲理由,替他辯護脫罪。”
“你看,這是他被關進來的第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我先請你幫我解釋一下,這他媽是不是鬧鬼了!”
我沒開腔,靜靜的看着監視畫面。
彩色的熒幕上,照着一排監牢。屏幕右上角顯示着時間,7月27日凌晨五點一刻,穿着破破爛爛,用繃帶包紮了好幾處的李子軒被關進最中間的牢房。
牢固的鐵欄杆後邊,他靜悄悄地坐在牢房中央。沒有坐在牀上,也沒有睡覺。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一個地方。
他在看,牀底下!
電影《怦然心動》裡說,這世上,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有人光芒萬丈,有人一身鏽。可真相不過是,那些住高樓、光芒萬丈的人,只是將一身鏽,妥帖地藏好了。
人生,大抵如此。
過了七年肥宅生活的李子軒的人生,在大衆的審美道德觀中,無疑是一身的鏽跡。不過那身鏽,在懦弱得不敢走出房門一步的人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
人類獨處在自己的世界中,就不用再去在乎別的人類的無聊看法了。我從來都對宅文化保有尊重,因爲,那是個人面對晦暗社會一種自我保護的選擇。
只是李子軒的宅生活,到底是被什麼打破的?他爲什麼被關後,一直看着牢房的牀下方?
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監視畫面中,李子軒先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房間正中,他看着牀下的表情有一絲警戒和害怕。
可派出所的臨時監牢本就簡陋,所謂的牀就是一張長兩公尺,寬八十公分的金屬板。牀底下一目瞭然,明明什麼都沒有。
看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後,李子軒動了。他不知道被什麼給嚇到了,嚇得渾身發抖。他整個人趴在地上,下巴抵着地面。眼珠子更加出神地瞪着牀下方。
巡邏的警察趕巧走過來,看到李子軒那怪異的姿勢,立刻用警棍敲了敲欄杆。金屬的碰撞聲響徹了平靜的空間。
李子軒彷彿沒聽見,仍舊用力地盯着牀底下。
“喂,你。牀上去躺着。”那警察厲聲喝道。
他這才緩緩地用艱難的姿勢,將腦袋轉過來:“不行,我得盯着它。不然它會出來殺掉我。”
“誰會殺你。這裡是警局,沒有人敢殺你。”
李子軒搖頭:“你看不到它,只有我能看到。小心,它要從牀底下爬出來了。”
隨着李子軒的驚呼,他的視線也在跟着移動。從牀下移動到牀側,又移到了欄杆邊上。突然,李子軒陰側側地笑了,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還好,今天它不會找我了。”
他看向了那警察的背後。
警察被他看得毛毛的,背上涼得厲害。他猛地回頭看了一眼,背後,什麼也沒有。
“裝模作樣的。你這種人老子我見多了,要不是現在管理嚴格了,老子早就揍你一頓了。”那警察泄憤似的又敲了敲金屬欄杆。
可就在這時,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原本應該發出的巨大碰撞聲沒有出現,他的警棍,似乎打在欄杆前幾公分處,就再也打不下去了。警棍和欄杆之間的空氣裡,彷彿隱藏着某種肉眼看不到的東西。
“他說,你也是個壞人,今晚要懲罰你。”李子軒呵呵笑着。
他的話音剛落,警察手裡的警棍唐突地被什麼拽住,扔到了一旁。他尖叫了一聲,整個人倒在地上。
警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抓住了腿,倒拖着往監牢走廊的深處快速移動,眨眼間就離開了監視器的範圍,消失不見。
李子軒笑嘻嘻地看着警察被拖走,那一整晚,他都睡在地板上,根本沒有捱過牀。
監視記錄到這裡就結束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
張哥在“禁止吸菸”的標誌下,點燃一根菸,抽了兩口說道:“六天前,被拖走的兄弟吳嘉。那晚他失蹤後,就再也沒有被找到。明明是在警局裡失蹤的,而監牢走廊的盡頭,也只有一面牆壁罷了。可我們挖地三尺,都沒有將他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就那樣,蒸發了!”
“那個叫吳嘉的警察,到底有沒有做什麼壞事?”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幹我們這行的,多多少少都有違規的時候。吳嘉平時人不錯,暗地裡確實做了些虧心事。內部早就針對他調查了。不過,這是機密,我也不好跟你說。”張哥嘆了口氣,拍了拍監控室的手下,接着放五天前的監視器記錄。
記錄以二十倍的速度播放着,李子軒除了吃飯,一直都躺在地板上,直愣愣地看着牀底下。
他晚上似乎不敢睡,白天睏了,也是打幾分鐘的盹。他,絕對不靠近牀。
張哥解釋說:“這傢伙說牀下有東西,不敢睡牀。他堅持只躺地板。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害怕什麼。”
不知爲何,我的腦子裡閃過了一個驚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