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想到秧秧你會這麼直接,”慶塵嘆息道:“不過沒關係,他早晚要知道的。”
從慶塵選擇胡小牛作爲表世界騎士成員開始,他的老闆身份就註定沒法隱瞞下去了。
劉德柱之前,之所以得到了那麼多的關注度,便是因爲他自己聲稱接近了李叔同。
後來,所有人都知道劉德柱只是被人推出來的傀儡,背後還另有其人。
而這個人,纔是真正接近過李叔同的人。
也就是鄭遠東曾說過的,18號監獄裡的第三位時間行者。
於是,劉德柱的身份變成了員工,白晝組織出現。。
現在很多人懷疑白晝老闆已經成爲了騎士的繼承者,將要成爲騎士的下一代領袖。
白晝成員們,自己也有過猜測,但都沒敢問。
所以當某一天慶塵承認自己的騎士身份,起碼對於白晝成員來說,真相便水落石出。
畢竟想成爲騎士哪有那麼容易?
某一刻慶塵甚至懷疑過,神代與鹿島之所以在神代空音發佈會那天,把他當做主要目標,也是因爲神代與騎士組織數百年的仇恨。
但是,這都還不是最關鍵的。
對慶塵來說,關鍵的是當他承認身份的那一刻,就註定會幫胡小牛回憶起許多事情來。
此時此刻,胡小牛回憶着自己跟慶塵認識的經過,所以,行署路遭遇綁架被救、老君山被救、李東澤出手殺王芸,其實都是眼前這位慶塵、白晝老闆幫的忙。
這一刻,胡小牛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欠了慶塵多少人情。
當正如慶塵預料的那樣,人情可以慢慢打工還,但有些事情……胡小牛覺得有些不對勁。
胡小牛看向慶塵:“那我們在羣裡聊天的時候,老闆你是怎麼做到同時操控兩個號的?天真可給我說了,有一次老闆在羣裡發消息的時候,你都沒拿手機!”
“……我讓別人替我發的,”慶塵說道。
“那我們當初一起見完羅萬涯,你還假裝單獨去跟老闆彙報情況,”胡小牛問道。
“差不多可以了,”慶塵嘆息。
他心中暗自說了一聲,好在這只是小範圍掉馬甲社死,他還扛得住。
“老闆您裝的真像啊,”胡小牛不由自主換了稱呼,他又問:“所以,劉德柱當着老闆的面,八卦了老闆?”
“是的,”慶塵平靜迴應道。
秧秧愣了一下:“八卦什麼了,說說唄。”
“等會,這個我們等會兒再說,我想緩緩,”胡小牛捂着腦門:“所以老闆,你帶我去002號禁忌之地,是要讓我成爲騎士?”
慶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認真糾正道:“你最好改一下稱呼,不要老闆老闆的稱呼我,記住,目前知道我身份的還是少數,你叫我慶塵就行了。”
胡小牛答應了一聲,但秧秧這時候反而不樂意了:“我在海城都聽說了很多關於白晝的事情,但我才知道你們竟然建羣了都沒邀請我進去,我不是白晝的成員嗎?”
慶塵沉默半晌:“嚴格意義上講,我都不知道你算不算白晝的成員。你和其他成員不同,你有自己的目標與理想,而你的路和白晝未必是一致的。”
例如秧秧幫助海城一些混不下去的時間行者離開城市,幫助他們在荒野上重建一個小規模家園苟延殘喘,這種事情白晝是不會做的。
例如秧秧他們組織學生遊行,去反對聯邦目前的一些體制,也是白晝不會去做的。
所以,白晝的路和秧秧的路,存在着分歧。
“那我不管,反正我是白晝的成員了啊,老闆!”秧秧笑眯眯說道:“記得回表世界後拉我進羣啊。”
“行吧,”慶塵嘆息道。
秧秧歪着腦袋好奇問道:“不過,白晝就沒什麼目標呢,如此大的機遇與變革,不做點什麼應該會遺憾吧。”
慶塵想了想說道:“更好的活下去,就是白晝的目標。”
“也不錯,”秧秧笑眯眯的說道:“我也想明白了,每個人的想法都有不同,我不會要求白晝幫我什麼的,所以不用有什麼擔心。”
直到此時,秧秧甚至都沒問過慶塵他們來荒野做什麼。
胡小牛想了想:“我先回帳篷睡覺去了,你們聊。”
回帳篷的路上,他竟然看見隔壁兩頂帳篷裡,老人與李恪都在透過帳篷簾子的縫隙,悄然觀望着篝火那邊。
老人見胡小牛,立刻招手:“喂,小子,過來過來。”
胡小牛一頭霧水:“怎麼了老爺子。”
“那個姑娘,是慶塵在表世界的朋友吧?”老人說道。
胡小牛想了想說道:“不知道。”
老人痛心疾首道:“你怎麼面對將死的老人都不說實話。”
胡小牛說道:“我也沒想到李氏家主能這麼八卦……”
“煩死了,”老人揮揮手:“趕緊回去睡吧,別擋住我的視線。”
“好的,”胡小牛說完回到帳篷,躺了一會兒之後,也爬了起來,默默透過帳篷簾子的縫隙向外面看去。
他們的帳篷並排扎着,三個人整整齊齊的趴在帳篷裡面,如果有人從近處看,一定會覺得非常詭異……
三個人的目光向更遠處望去,發現正在吃瓜的遠不止三個,對面不遠處的一個帳篷裡,郭虎禪也正透過縫隙悄悄看着。
其實彼此之間離得很遠,胡小牛他們按理說是發現不了郭虎禪的。
但篝火的光透過簾子縫隙照在對方腦門上,竟然還有點反光,這想不發現都不行,特徵太明顯了。
篝火旁,慶塵往火里加了一些枯枝:“累嗎?一定很累吧,一個17歲的女孩子要做那麼多的事情。”
“嗯,說不累肯定是假的,”秧秧笑着說道:“身邊沒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不管什麼時候都必須小心警惕才行,有時候在新建的小鎮上,睡覺都得利用力場飄在天上睡,這樣才能安心一些。現在想想,還是在洛城行署路的時候最安心。”
“那些時間行者和荒野人心懷不軌嗎?”慶塵問道。
“嗯,人心隔肚皮,重建家園的過程裡,發生過很多骯髒的事情,”秧秧說道:“這世界並不像我們想的那麼美好,你就算真心實意的幫助一個人,對方也未必就對你心懷感激。有人偷物資也就算了,還有人以爲那裡沒有秩序就想欺負弱小,搶別人的勞動成果。”
“那爲什麼還要幫助他們?”慶塵疑惑。
秧秧笑道:“要有這麼一個地方做示範,纔有更多的人願意跟着我們脫離財團與城市,去荒野上。放心,那些心懷不軌的我都殺了,我可不是什麼善良的小白兔!對了,這次你們也是要去南方,跟我去小鎮上看看吧?”
慶塵搖搖頭:“抱歉,我這次來荒野的行程很緊迫,必須要儘快抵達002號禁忌之地才行。”
“其實你也很累吧,因爲你的神經一直緊繃着,”秧秧說道。
“累,”慶塵笑了笑:“這就是建立白晝的意義,我希望某一天有人可以站在我旁邊,幫我分擔一下。”
“會有那一天的,”就在此時,秧秧忽然說道:“我帶你去天上看看吧?”
“啊?”慶塵愣了一下:“能帶人嗎?”
“當然能,”秧秧笑道。
說着,她站起身來拉住慶塵的胳膊,然後沖天而起,她起飛處的篝火與落葉被無形之力向外鼓盪。
營地裡所有人擡頭望去,赫然看見少年與少女的身姿正與月色重疊。
許多人不由自主的鑽出帳篷,只有這一刻胡小牛才明白,原來不是少數幾個人在八卦,而是所有人都在八卦……
郭虎禪站在自己帳篷前面納悶了:“這倆人進展也太快了一點吧,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嗎?這不對啊,秧秧對所有人都很高冷來着。”
此時,見多識廣的老人在帳篷裡喃喃道:“是力場覺醒者!”
蒼穹之上,慶塵只感覺自己像是被一種無形之力裹挾着,彷彿他突然變成了一塊磁鐵,而周圍則是與他相斥的磁場,在促使他快速飛翔着。
他感受着大地距離自己越來越遠,又感受到女孩緊緊抓着他胳膊的手。
他看着無限接近的蒼穹與雲,荒野與風。
或許這就是騎士們畢生追求的自由。
“鬆開我,”慶塵突然說道。
“嗯?”秧秧疑惑。
“我認真的,”慶塵笑着說道。
下一刻,秧秧突然鬆開了手掌。
卻見那包裹着慶塵的力場驟然消失,少年從千米高空快速下落。
只是,令秧秧詫異的是,她並未在慶塵臉上看到驚慌與失措,對方閉上眼睛張開了雙臂,似乎在享受完全的自由落體狀態一般。
那種平靜與從容,是她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曾見過的。
一秒。
兩秒。
三秒。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慶塵下墜的高度越來越低。
但那少年始終不曾驚慌過。
秧秧突然加速向下俯衝,那力場相斥之下,連地面的人們都能聽到轟鳴。
女孩來到慶塵身邊重新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膽子也太大了吧?就不怕我抓不住你嗎?”
“不怕,我相信你,”慶塵笑着說道。
秧秧愣了一下,明明是對方在玩命,結果搞的她緊張的不行,對方卻一點都不緊張似的。
相信?
相信這個詞在每個時代都很奢侈。
有幾個人會因爲‘相信’二字,就敢把自己的生命全部交到別人手中。
秧秧忽然輕聲說道:“你下次還想玩的話,可以給我說。”
……
感謝一壺綠蟻成爲本書新盟,老闆大氣,祝老闆跑步不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