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
唐克站在樓梯入口，卡辛加側身距唐克5米遠，歐陽鐸蹲在十幾米開外的位置。
陣陣微風吹拂着三張面無表情的臉，三雙眼睛透露出截然不同的心態。唐克的目光狐疑，卡辛加的目光形同遊絲，歐陽鐸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低頭打開了老式SVD狙擊步槍瞄準鏡的蓋子。
M9手槍掛在唐克的食指，飛快轉動，無論卡辛加抽身拔槍，歐陽鐸抓起SVD，他們的速度絕對不會超過和槍械打了十幾年交道的唐克，他有充足的時間擊斃他們。
“卡辛加，告訴我，你們在說什麼？你剛纔用軍人的榮譽發誓。”M9手槍在唐克的手指上轉動的更快了。
卡辛加拼命用微笑掩蓋驚恐“我把卡納莉斯經理的命令告訴了瘸狼，讓他知道唐克組長親自爲他保駕護航，這小子還不信。”
“真的？”唐克斜眼瞄着歐陽鐸，他鬆開了SVD，拿着望遠鏡觀望對面的街口。
“真的。”卡辛加故作輕鬆地拍拍自己的口袋，他沒帶煙。
“是啊，小狼崽仔，你走了他媽的狗屎運，第一次執行任務就讓老子給當保鏢。”唐克顯然相信了卡辛加的話，大步朝歐陽鐸取走，順手掏出香菸和打火機丟給了卡辛加。
唐克停在歐陽鐸身邊，拿起觀察手用的望遠鏡，向下瞭望，通往奧力莫區的街口被兩輛撞在一起的車堵死了，兩個司機各自站在車外抽菸，他們都是古德里安小組的成員。
“爲什麼總是車禍？一點創意都沒有。”唐克嘀咕了一句，打開了耳麥的控制開關，絲絲聲音代表卡納莉斯要和他通話。
唐克身後的卡辛加打了幾次打火機才點着了煙，他狠狠吸了一口煙，擦掉了鬢角的冷汗。
“黑桃小組行動了，在騎士橋。”卡納莉斯微微喘着粗氣，她編了好幾個理由才提前離開傑克遜的家，平時她要幫傑克遜系領帶，打掃房間後才准許離開。
唐克怔了下“咱們的人怎麼樣？我沒收到他們的報告。”
“不要管他們。”卡納莉斯走進車子，點火，加大油門，恨不得飛出停車場。
“爲什麼？”唐克大喊。
“他媽的！”卡納莉斯終於破口大罵“聽着，我不喜歡你的任何問題。記住我的話，黑桃小組的人出現在奧力莫區的街口，一定讓瘸狼射殺一個。把耳麥給他。”
“給他？你確定黑桃小組的人能到這兒？”唐克好像擔心自己忍不住發問，惹惱卡納莉斯，連
忙把耳麥塞進了歐陽鐸的耳中。
“瘸狼。”
“是。”歐陽鐸扶正了耳麥，眼睛仍盯着樓下，他渴望見到黑桃小組成員，他想念這些戰友，他又怕見到他們，那時他的SVD將會把他變成徹底的罪人。
“如果有黑桃小組的成員出現在你的瞄準鏡裡，殺死他。”
“你在逼我。”歐陽鐸的話冷颼颼的，唐克挑起眉頭看他。
卡納莉斯輕笑着“我在救你。不談咱們的合作，你現在是黑水公司的傭兵，是戰俘，你必須用事實證明你的價值，證明你的忠誠。”
“西西里島的黑幫常用種方法檢驗成員的忠誠吧？”歐陽鐸本想把最後一句話咽在肚裡裡，他臥倒在地，幾個熟悉的人影出現了。
卡納莉斯沒有回話，聯絡終止。
“西西里島的黑幫？和行動有關係嗎？”唐克扯掉耳麥，塞進耳孔，左手忽然握緊了望遠鏡“黑桃小組的人！看到了嗎？”
唐克認識庫尼，早在聖多美行動後他的圖像就被黑水公司各特別行動小組的組員所牢記。
歐陽鐸當然看到了。
兩個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快步走到撞車的地方，和兩名車主嚷嚷了幾句，之後無奈地揮舞着手臂往回走，那是帶着傷員率先離開的庫尼和一名梅特約老兵。
搶劫傷員讓他們的身上沾滿了血，只能脫掉上衣。
“他媽的！附近還有其他路嗎？”庫尼的右手捂着右腿，褲子上有一大塊血跡。
“最近的也要13分鐘。”老兵焦急地望着他們的車子，茶色車窗裡躺着幾個生命垂危的同伴。
“走吧，咱們得快點。”庫尼招呼老兵往回走。
橫亙在兩人面前的寬闊的街道，街道前是高聳的高檔住宅樓，歐陽鐸的SVD就架在樓頂。
庫尼和老兵的步子邁得很大，按照他們的步速，不超過十秒鐘就會鑽進自己的車，無論對於他們還是歐陽鐸，這十秒是黃金十秒，是生死十秒。
“聽清卡納莉斯經理的話了吧？還等什麼？”唐克蹲在歐陽鐸身邊，M9手槍停止了轉動，平端在手裡。
歐陽鐸看到了庫尼，瞄準鏡裡的庫尼焦急萬分。
他爲什麼來到這裡？車裡裝的什麼？行動失敗了還是成功了？狙他？不，他是我的戰友！卡納莉斯到底想幹什麼？倔驢會知道嗎？他一定會殺了我，我們還會見面嗎？
無數的念頭在短短几秒鐘裡在歐陽鐸的腦子裡翻滾，沸水一
般。
用戰友的生命換取自己的生存？已經是可恥的戰俘，難道要變成真正的叛徒？也許卡納莉斯沒有說謊，只有自己在黑水公司站穩了腳跟才能幫助黑桃小組打敗黑水公司，倔驢會理解嗎？
歐陽鐸不願意射殺庫尼，更擔心陶野無法理解自己，對於血性軍人，失去陶野這樣戰友的友誼比死還難受。
“射擊！”唐克的槍用力頂在歐陽鐸的太陽穴，他最多有四秒鐘時間。
卡辛加向前走了幾步，悄悄解開手槍套的蓋子，他的手在打顫。
“射擊！”唐克的槍口對準了歐陽鐸，歐陽鐸又一次感到了死神降臨的溫度。
隨着唐克的喊聲，SVD響了，扣動扳機的瞬間歐陽鐸忽然轉動槍口對準了老兵。
“砰！”滿天飛血。
眉心中彈。
老兵走在庫尼左前側，他好像憑空摔了一跤，槍聲像是抽走了他的骨骼，軟軟地倒了下去。
看着濺到身上的血點，在老兵身下擴散的殷紅血跡，庫尼懵了。
不是第一看到被槍殺的人，不是第一次看到戰友倒在自己腳下，卻是第一次毫無準備地看到自己的兄弟像空氣一樣消失在眼前，連悲傷和痛苦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準備的悲傷像是烏雲隆重，庫尼的世界一片漆黑。
女人的尖叫聲和逃命的慌亂腳步聲驚醒了庫尼，他發瘋似的衝到車子前，拉開車門，扛起突擊步槍朝四周的天空漫無目的狂掃。
“出來！出來！噠噠噠噠……”
人羣中的尖叫聲更大了。
打光子彈的庫尼抱起老兵的屍體朝相反的方向跑了十幾米，又向車流湍急的馬路上跑了幾步，一連串的汽笛聲終於喚醒他的神智，他抱着屍體回到車裡。
車子狂飆。
十幾分鍾後，庫尼回到了隱藏住所，他和幾名通過黑幫僱傭的地下醫生忙着給車裡那些老兵包紮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有。
“色棍，哭出來吧。”一名受傷不重的老兵用繃帶蓋住了被歐陽鐸擊斃老兵的頭，血糊糊一片。
庫尼一把扯掉了繃帶，直勾勾地看着屍體，咬牙切齒地咕噥着“眉心，眉心，眉心中彈！”
“原諒我！”歐陽鐸合上瞄準鏡的蓋子，抱着SVD，眼淚嘩啦啦落在地上，身體篩糠似的顫抖。
“怎麼換了目標？”唐克大吼。
“說！”唐克抓着手槍用力砸在歐陽鐸的額頭，血一下就流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