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0

站在一旁的工程師們舉起手朝我們這支開拔的突擊隊敬禮。

越過一盞盞昏黃的應急燈,我拎着根沉甸甸的鋼筋條緊跟在隊列前面的戰士後面。背在前面戰士後背上的步槍槍刺發出冷冷的光芒,如同郭永那銳利的目光般注視着我。

低沉有力的腳步整齊地踏在坑道的地面上,被腳步踏起的塵埃紛紛揚揚地瀰漫在坑道里,把應急燈管籠上一層灰濛濛的紗霧。

當我跟着隊伍衝出坑道口的時候,外面的戰鬥已經爆發開來。

打頭衝出去的戰士們和正監視着出口的鬼子兵迎頭撞在一起,激烈的肉搏戰在鋼鐵的碰撞和高聲的吶喊中在山坡上展開。

衝在隊列最前面的李瑋鐵杴上已經沾滿鬼子的污血,他的臉上也被鬼子戰刀拉條大口子,神情可怖。

下午的陽光燦爛得可以,明晃晃的光線映照着戰士們步槍上鋒利的刺刀折射出簇簇炫目的閃光。

攥緊手裡的鋼筋條,我跟在已經將戰旗迎風展開的師長後面大踏步朝山頂走去。

戰鬥爆發了,盤踞在山頭上的入侵者發出野狼般的咆哮聲與越過師長撲到隊列前面的戰士們展開瘋狂的肉搏戰。

我奮力跟隨着前面的戰士,旁邊不斷有與鬼子扭成一團的戰士從山坡上一路滾打而下。

憤怒的喊殺聲響徹山谷,繼續前進的戰士們簇擁着戰旗朝山頂衝去。

雖然隊伍裡的人逐漸減少,但國歌與喊殺聲卻始終沒有中斷。

奮力地敲爛一個正準備從我身邊戰士身體裡拔出戰刀的鬼子腦袋,我提着鋼筋條怒吼着撲向另外一個與我們戰士扭成一團的鬼子。

殺!

我的眼睛裡一片通紅。

就用鬼子的血肉來祭奠我們的山河吧!

鬼子已經沒有支援炮火,攻佔我們主峰的鬼子大約有兩百多個,個個都坦着多毛的胸膛端着戰刀。

“師長上去了!”

一個揮舞着工兵鎬的戰士邊大聲喊着邊緊緊跟在擎着戰旗的政委身後。

打頭躍向峰頂,師長手裡捏着的手槍點倒幾個鼓足勇氣試圖將他砍翻的鬼子。

前面就是鬼子插在主峰上的膏藥旗,一個鬼子軍官齜着牙咆哮着不停地揮舞手裡的戰刀。

很快,我們的突擊隊員和鬼子們在山頭上展開一場血腥的肉搏戰。

幾百人在盤龍嶺主峰這不大的地方廝殺着,山坡比較陡峭,不斷有我們的突擊隊員死死地摟着鬼子從山頂滾了下去。

狼狽地用鋼筋條格住一個鬼子惡狠狠劈向我的戰刀。吃不住力量,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後面衝上來的一個戰士幫我接住鬼子再次斜劈過來的鋒利戰刀。

李瑋揮舞着工兵鎬衝出我們的隊列一路殺進鬼子叢中,鋒利的工兵鎬在他的手中急速地舞動着,寬闊的鎬面不斷地劃過鬼子的身體,帶出一蓬蓬污血。

一個鬼子從側面猛然刺中李瑋的後背。怒睜圓眼的李瑋吼叫着反身一個怒劈,工兵鎬鋒利的鏟面徑直劈入了這個來不及躲閃的鬼子脖子裡。

“李瑋,小心!”

當看見另外一把戰刀捅入李瑋肩頭的時候我驚聲喊道。

可眼前的幾個鬼子攔住我們戰士的前進道路。

來不及救他了。

因爲巨大的痛苦,李瑋沒有力氣再從垂死的鬼子身上拔回工兵鎬。竭力挺直上身,李瑋吼叫着拉響了懸掛在胸前的光榮彈。

“啊!”

一個手提鋼筋條的戰士狂叫着越過我們的隊列朝看守膏藥旗的鬼子軍官撲了過去。

是江壘!

已經打瘋了的江壘怒吼着掄起沉重的鋼筋條劈頭朝鬼子軍官砸去,根本不理會這個鬼子軍官從斜刺裡揮過來的戰刀。

被江壘拼命的攻擊所激怒,這個鬼子軍官也絲毫不退地嗷嗷叫着揮舞着手中的戰刀劈向對手。

鬼子軍官滿身的肥膘肉,胸口滿是黑毛,粗短的頸脖上安着顆肥碩圓滾的豬頭,豬頭的中央還別緻地貼着枚仁丹砣子。

輕便的戰刀先一步砍到江壘的肋部,可江壘沉重的鋼筋條隨後也像棒球棍敲中棒球一般砰然掄上鬼子肥碩的腦袋。

發出一聲短促的嚎叫,被鋼筋條敲爛腦袋的鬼子軍官屍體像條失去重心的破麻袋一般重重地仆倒在膏藥旗旁邊,迸飛的腦漿直直地濺在還瑟瑟抖動的膏藥旗上。

被鬼子戰刀砍中的江壘也踉蹌着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江壘!”

殺急了眼的我急忙竄到他的身邊。

江壘居然沒有死,只是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氣。

我低頭查看他胸口的傷勢。

怎麼沒有血?是不是被鬼子砍得太深了?

“江壘,你?”

我茫然地問道。

“老子有防彈衣!老衛,快殺鬼子!”

喘息片刻後江壘哇哇狂叫着撲向另外一個鬼子,奔跑的過程中還順手將還插在地上的膏藥旗一棍挑飛。

當政委把戰旗牢牢地插在盤龍嶺主峰的時候,我們突擊隊只剩下八十多人。

曲成一手提着工兵鎬,一手攥着鬼子的戰刀高聲長嘯起來,他的身上已經被血浸得通紅。

十幾個嚇破膽的鬼子正連滾帶爬地匆匆逃下山去。

他們已經沒有遠程火力支援,只能靠自己的步兵再從山下重整旗鼓一步步地爬上來。

薛師長帶頭給我們那些受傷的指戰員包紮傷口。政委也受傷了,用完好的右手拄着旗杆,政委的左手軟軟地垂在身上。

“你們看,鬼子發現我們醫院了!”

正在向四周環顧的曲成一眼看見北面山樑下正繞道朝醫院撲去的一隊鬼子兵。

醫院裡有我們四百多重傷員,還有許多醫生護士和平民。那裡防守薄弱,如果被鬼子突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情況緊急,薛師長連忙將隊伍分成兩部分,曲成和受傷的政委帶四十個戰士堅守主峰,其他戰士在師長的帶領下援馳醫院。

江壘死死地攥着我的胳膊不讓我滑倒,我們倆踉蹌地跟在援馳隊伍的後面。

我的肺都快破了,大口地喘着氣,我竭力不讓自己被隊伍落下。

江壘的鋼筋條已經被他扔掉,手裡換成了一把鋒利的戰刀。

拄着鋼筋條,我費力地登上一塊巨石。

醫院就在前方,在坑道口邊上我們的戰士們正在與鬼子們混戰成一團。

是幾個輕傷員,還有醫生護士們。

劉海嘯也和一個鬼子在地上扭打翻滾着,他的手上還有手銬,沒有辦法用力,頸脖子已經被鬼子死死地掐住。

一個女護士見狀急忙撲了上去。

是那個大眼睛的吳護士。

她手裡沒有武器,只是攥着一支注射器!

瞅準機會,吳護士狠狠地將注射器扎進快要把劉海嘯掐死的鬼子頸部。

這個鬼子的身體很快僵硬起來,彎曲着身體在地上滾動抽搐着。

是阿托品,吳護士把滿滿一針筒的阿托品打進鬼子體內!

在地上痛苦地翻滾的鬼子很快像一片枯萎的葉子般蜷縮不動了。

化學戰,鬼子不是要化學戰嗎?

那好。我們就給他化學戰!

隨着幾個赤手空拳的醫生護士倒下,更多的鬼子涌到了坑道門口。

我們竭力奔跑、狂吼着,可打頭的戰士距離醫院還有一百多米的距離。

一個小孩的身影擋在鬼子們前進的道路上。

是周平安!

失去父母的小男孩,怯怯地站立在坑道口的陰影裡,單薄得似乎隨時會被鬼子急馳而過的身體輕易地撞倒。

戰刀在夕陽下閃爍着凜冽的寒光。

怪叫着的鬼子們試amp;#5533;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