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條抓繞高處的樹枝,花顏飛身一躍數丈,很快她就離開出村落的範圍內,她在不知名的地界快速奔跑,不停的跨越一座又一座的大山,沒有目的,沒有方向,沒有終點,一心只想離開,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
等她感覺到累了停下,一眼望去到處都是高不見頂的參天大樹,雨水充滿了崇山峻嶺間,氣氛暮氣沉沉,空氣中“滴噠、滴噠”的水聲時稀時密的傳來,不偏不倚正好一水滴落在花顏頭。她鬱悶用手背抹去一看,心中納悶不已,什麼奇怪的地方水都是粘稠的,她擡頭看了看,一道黑影瞬間被另一條黑影覆蓋,眨眼間兩條黑影都不見了。不過這些對花顏來說都不重要,剛纔她一路跑來想起過往許多事情,記憶中“她”明明很愛哭的,一點小傷就足夠她哭泣久,爲什麼現在她如此狼狽,卻如論如何也哭不出來了呢?她低頭試着讓自己大聲哭泣,可哭了半天還是哭不出來,摸了摸眼角臉頰,臉上沒有眼淚,心中亦不悲傷,她到底是不是“她”。
天漸漸黑了下來,讓本就沒多少光的森林更黑了,終於想起要離開的花顏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她在森林裡憑着感覺四處亂走,看不見還不是真正讓她困擾的事情,讓她真正困擾的事情是,她發現她背後的藤條不是這個身體自己長的,它有它自己的意識,它一直在喊什麼天雪大人,天雪大人。更惱火的是從進入這個森林開始,就它非常不聽話了,讓它縮回去它就是不願意回去,張牙舞爪肆意展開扭動它的藤蔓,像是故意在示威警告者什麼。試了幾次都沒辦法讓它乖乖收回藤枝去,這裡又沒什麼人,花顏索性也就不管它了,隨它展開好了。
森林盡頭,是一道精緻的石門,出於好奇花顏走進了去,一進去石門就自動消失不見了,她在石門消失的地方,來回原地饒了好幾個圈子只好無奈放棄,她揉了揉眼睛打量起周圍,明媚的陽光,五彩斑斕的花海,真是美的讓人沉醉,景色美得無比懷疑她是不是來都話本中的仙境,她試圖摘下一朵白色的花,可手剛一碰到花瓣就如同那石門般消失不見了。
她回不去了嗎?會被困死在這裡一輩子也出不去了嗎?在一望無邊的花海道路中被迫向前走,花顏不由得想這樣也好,她現在的樣子本就不應該和人有太多牽扯,離開村落在這裡生活一輩子想想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在這裡能不能找到吃的。
不行不行,不能這麼想,要是她不回村子,哥哥會很傷心的。都是它的錯!花顏把一切不開心的事情歸功是這藤條惹的禍,要是沒有它她就不會被人當成妖了,不是妖就不用離開了,不離開她也不會來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孤零零的一個人找不到歸路。
花顏恨恨地扯過緊貼在背後的藤條,企圖把它們全都拔掉,可拉扯了半天她除了頭皮發麻的疼痛外,一根也沒扯下來,爲什麼會扯不下來呢?發狠的花顏不管不顧的撿起地上一塊較爲尖銳的石頭,咬牙閉眼一陣亂砸,只聽見“哐當”一聲,石頭碎了,藤條依然完好無損。
雖然它一點皮葉都沒事,但它精神上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打擊,八根藤條“嗖嗖”上下一陣亂串亂吼,它要是個人的話,花顏覺得它可能在滿地打滾的哭泣,那委屈的情緒她想當做沒看見的不行了。
正想着她該如何安慰它幾句,道個歉什麼的,空中兩個貌美如花的仙女一前一後從天而降,“你是什麼嗯……人?膽敢擅闖冰海幻境”,她們在嬉戲間看見她在這裡,表情十分驚訝,其中衣着粉色的仙女先聲說道:“珠姐姐,她好像不是人呢。”
緊接着衣着淡綠色的仙女接話說道:“胡說,你可曾什麼時候見過有妖,能毫髮無損的走到這裡來。”珠珊對主人設下的結界十分有信心,她可不認爲有妖能進入冰海幻境。
嘴角微微撅起,粉色的仙女夏篍反駁道:“你看,它長着藤條,有氣色,它是妖!”
“按照六界五色定律,氣色不是huangse,理論上講也不能算得妖。”事關主人與冰海幻境的名聲,珠珊說什麼也不能讓步。
本不打算插足這兩女之間對話,花顏還想趁她們吵的不可開交,一個人悄悄走掉,可此時的藤條不幹了,散發出兇狠的氣勢,它居然要吃掉她們,來向她證明它的力量很強大。一把抓着藤條死命的向前拖走,她捂着臉好想說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你沒看見她們都會飛嘛。但它似乎被剛纔她拿石頭砸它的那一幕刺激到了,說什麼也不同意離開。
正當她絞盡腦汁想該如何安撫藤條的怒氣,氣氛突然緊張起來,它一渾身震突然就乖縮了回去,安靜得像是遇到什麼敵人。兩位神女一言不合各自拔出武器眼見就要開打了,不知打哪裡又冒出三個黑鎧甲的士兵,叉戟重重一放,義正言辭怒吼道:“大膽!你們身爲神使星官,難道不知道冰海幻境禁止鬥法。”
珠珊和夏篍怒氣難平的收回各自法器,也不理會那幾個黑鎧甲士兵的呵斥,兩人擡頭挺胸一臉高傲走到花顏面前,同時斜視對着花顏道:“那你自己說,你到底是不是妖。”
兩道赤裸裸威脅的眼神告訴花顏,現在事情已經不是你說自己是人是妖那麼簡單了,說錯了後果很嚴重,她黑溜溜的眼珠一轉,道:“我想,我大概是一隻有着妖身的人吧。”
“哈哈哈……,笑死我了,妖界還有這號品種,本君今天算是長見識了。”繡竹藍色衣袍的男子笑得合不攏嘴,他懶懶的靠在翡翠色外袍的男子肩上放聲大笑,容貌俊逸清爽,眉宇間盡顯狂妄,漂亮的單眼眸子,此時以一種看稀奇物品的目光打量着她,看的花顏心裡十分不爽。那翡翠衣袍的男子卻是一頭白髮雙眼緊閉,手中拿着一根有九個銅鈴的法杖,挺直站在那裡宛若黑夜中的水。
“見過,太息大人,隆陽神君”二女三鎧甲兵,拜手作揖恭敬的齊齊跪下。
“藤妖?凡人?”邢白沒有理會他們,不眨眼的猛盯着花顏瞧,心中十分好奇眼前這個小傢伙到底是什麼品種,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第一次看見紅色的藤蔓,十分的稀奇。她竟然還能毫髮無傷的進入冰海幻境,她是怎麼做到的,真是太好奇了,無意間看見她發間上有一支十分熟悉的毛髮,他問道:“你見過彩靈鳥?”
“什麼彩靈鳥,我沒見過。”雖然花顏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可她奇蹟的懂他是在問那隻被她吃掉的鳥,她下意識趕緊否定掉,憑着敏銳的本能直覺,眼前這個人很危險,她不知道他和那隻鳥有什麼關係,要是他是它的主人可就太不太好了.她總不能說誰讓你不好好拴着,現在它被她的藤條吃了,她能有什麼辦法呢,吐也吐不出來了。
“哦,沒見過?沒見過你身上怎麼會有它的羽毛,別告訴我也許是路過哪裡沾染上的,或者哪裡看見過,彩靈鳥一向只在高空飛行,普通人根本看不見它,而且它甚是愛惜自己的羽毛,非常討厭別人的靠近,性格極度自傲,想要沾染上它的羽毛除非……你曾經離它很近。”
花顏慌亂了,朝後面退了幾步,猶豫了一下撒腿就跑,可惜沒跑幾步就被邢白追了上去,張牙舞爪的藤條一下子打了出來,邢白身形一閃徒手抓住藤條將花顏生生按倒在地,他似笑非笑調侃道:“喲,你這藤條模樣好生別緻,紋理絲絲入骨,摸着讓人心底發顫不說,撕絞的力氣還特別大呢。”
“隆陽神君”,二神女三黑鎧甲神兵擔憂的想上前幫忙,卻被邢白阻止了,別看他笑得一臉很輕鬆,他可是實實在在用了三分靈力才勉強鎮壓住它,於一個還處於幼年期的合生小妖,還得用靈力鎮壓,那它一旦長大豈不是很厲害。只可惜她的魂魄只陰不陽短命之相,魂魄還隱約間還有撕裂的痕跡,是它強行融合了她嗎?如此近距離的觀察,邢白也看不出是它本源是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幾道朦朧的身影在花顏眼前快速閃過,帶着幾許若隱若現清香,她趴在地上困難的擡起頭來,除了看見幾雙好看的鞋頭,什麼也沒看見。
“太息大人,她好有趣,是個什麼東西?”爽朗的女聲道,花顏感覺身體瞬間僵硬起來,如果說之前她是假裝着不能動,那麼現在她是真的動不了,而且頭還暈暈的,呼吸也有些緊迫。
施法撤回那人的威壓,翡翠色外袍男子的表情終於動了,他低垂着的長長的睫毛,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推開邢白,拉起被壓在地上的花顏,笑道:“她……可是好東西。”
本要離開的男子聞聲腳一停,他眯起了眼,轉身緩步走了回來,所有人彎腰對着那道身影的男子拜手作揖,道:“北閣神子殿下”
北閣神子走到花顏的面前,凝眉挑起她的臉,除容貌算得上清秀外,他左右看不出她有什麼特別之處,問道:“如何個好法?”
“可遇不可求”,所有人呼吸均是一沉,嬉笑氣氛瞬間消失,站在北閣神子旁邊最近的女子,也就是剛纔說花顏有趣施威壓的人,緋綾擡手對着後面的人一拂,二女三黑鎧甲兵皆消失不見,剩下的人都是神子身邊的親信。太息大人南宮塵掌管天運,身邊多得是奇珍異寶,他若說是好東西,那肯定是絕好的寶貝。
花顏這纔看清他的模樣,她整個人彷彿都要看呆了,記憶中從未見過如此令人驚豔的人,氣質清冷,猶如冬日雪花瓣的寒霜、衣着飄飄秀逸,舉手投足都帶着謫仙之氣,他是傳說中的神仙嗎?她不由得在心裡大讚,尤其是那黑色的眼眸,美得非凡絕倫,遠遠看去像一幅清雅至美的山水墨畫,左右兩手背上一紅一紫,各有一朵醒目的花形刺青,形狀渾圓猶如含苞初綻,爲這黑白色的山水墨畫增添一絲豔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