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幽蘭覺得,凌萱說的也有些道理。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不就是爲了見他一面麼?
既然都已經來了,怎麼還會有不見的道理。
輕輕來到自己熟悉的那個房間,淡淡的薰香,煙霧繚繞着,如夢似幻。
盯着那嫋嫋升起的輕煙,正在出神,卻聽見身後細微的動靜。
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說道,“你來了。”
南宮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還是那麼令自己着迷的背影,甚至,還有那讓自己沉醉的香氣。
深吸一口氣,眼神裡,有些欣喜,卻還帶着些不自覺的逃避和畏懼。
“你終於還是肯出來見我了。”慕容幽蘭的語氣淡淡的,卻掩飾不住的異常,似乎有些哽咽。
“你,找我有什麼事?”
南宮邪沒有上前,慕容幽蘭也一直沒有轉身。兩人像是陌生人一般,卻又那麼熟悉,熟悉到可以清晰的知道對方呼吸的頻率。
“沒什麼事,只不過,想要見你一面。”
慕容幽蘭嘴角帶着笑,眼底,卻是淡淡的哀傷。
自己一直思念的人兒,就在自己的面前,咫尺的距離,而自己,卻不能上去,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南宮邪苦笑,那面具下,不堪入目的面孔上,有些動容。
“蘭兒……我……”
話到了嘴邊,卻感覺像是隔了幾個世紀一般,竟然說不出口。
脣動一動,終於說出一句,“對不起。”
一句話,慕容幽蘭的眼底,就有些些許淚光,晶瑩的,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是我不好,我……”
說到這裡,南宮邪竟然有些哽咽,“我殺了我們的孩子……我……對不起……”
慕容幽蘭怔住,卻勉強的笑,安慰道,“沒有關係,其實,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再也忍不住,南宮邪上前一步,從後面把慕容幽蘭緊緊的攬在懷裡。
“蘭兒……”
再次感受到,這久違的溫暖,令慕容幽蘭有想哭的衝動。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慕容幽蘭沒有回頭,任由他緊緊的抱着,輕聲問。
沉默。
南宮邪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抱着自己懷裡的身軀。
天知道,他多麼想要,細心的呵護這女子,一輩子。
“過去的,就不要再說了。”
南宮邪的聲音輕輕的,似乎生怕驚着了自己懷裡的人兒,也害怕,太用力的解釋,會揭開那些傷疤,然後,再不會癒合。
“嗯,好。”
慕容幽蘭模糊的迴應,眼淚,卻倏忽間,就掉了下來。
“讓我看看你,好麼?”
慕容幽蘭微微仰起頭,把眼淚硬生生逼回去,故意笑着問,“我還沒見過,真實的你呢。”
身後的身軀,明顯一僵,隨即,南宮邪和身軀一樣僵的聲音,傳入慕容幽蘭的耳朵,“好。”
轉過身去,手指顫抖着,接近那黑色的,幽幽泛着光的面具。
似乎隔了好遠一般,慕容幽蘭纖細的指,始終難以接近那黑色的面具,就像是,在逃避些什麼。
終於,顫抖着的指,緩緩揭下那黑色的面具。醜陋不堪的面目,完完全全,展現在
慕容幽蘭明亮的眸子裡。
愣住,隨即眨着眼,眼淚猝不及防的就往下掉落。一顆一顆,像是晶瑩的珍珠,閃着美麗的光澤,卻以絕望的姿態,墜落,破碎……
無聲無息。
看見慕容幽蘭的眼淚,南宮邪慌了,嘴裡喃喃的安慰,“沒事的,蘭兒……沒事的……”
安慰絲毫不起作用,慕容幽蘭依舊是哭,眼淚源源不絕,眼神悲傷,卻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她記得,初見的時候,華麗的服飾,還有那桀驁冷漠地眼神。完美的臉頰,引得人不敢直視。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似乎只不過是個夢。
那些重新長出來的新肉,醜陋不堪,向外翻着,昭顯着它淡淡的粉色,那麼不自然,格格不入。整張臉,像是冰火的交融。一半絕色完美,一半醜陋如修羅。
慕容幽蘭哭泣着,直直的盯着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任由眼淚一顆顆砸下來,打在自己的衣衫上,溼了一大片。眼睛溼溼的,看起來哀傷至極。
“蘭兒……”
南宮邪輕輕的叫,也同樣哀傷的看着慕容幽蘭。
慕容幽蘭捂住自己的嘴,蹲下身子,使勁的哭着,眼淚洶涌而出。
“爲什麼?你怎麼那麼傻?爲什麼不告訴我真相?爲什麼……”
一邊哭,慕容幽蘭一邊嚶嚶的問。
看着蹲下身子的慕容幽蘭,南宮邪的心地,涌起來一股難以抑制的心疼和悲涼。
蹲下身子,輕輕抱起慕容幽蘭,讓她對着自己。
“蘭兒,不哭了,乖。”
輕聲地安慰着,隨即,印上自己的脣。
那小巧的櫻脣,依舊那麼柔軟,只不過,冰冷不已。
慕容幽蘭哭着,迴應那同樣冰冷的脣,卻還是忍不住哭泣。
在彼此的脣齒交融之間,南宮邪的心底,涌起無盡的悲涼。
他知道,回不去了。
彼此都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刻在心上的誤解和傷害,即使後來瓦解掉了,也還是留下一道道難以癒合的傷口。醜陋的傷疤,就如南宮邪毀掉的臉,讓人不敢直視。
南宮邪努力的吻着,似乎用盡全力,想要留住這一刻。
心底的蒼涼,令南宮邪忽然就無力起來。
放開自己懷裡的身軀。
擡起那張滿是淚痕的臉,輕聲道,“蘭兒,不要難過。”
越是這樣說,慕容幽蘭卻越是難過。
她感覺到南宮邪的想法。雖然,不願意承認。
但是,那是事實。
那些刻在心上的傷痕,即使癒合了,也不敢再輕易觸碰,就連小心翼翼的,都擔心,那些傷痕會重新裂開來,鮮血淋淋。
回不去了。
慕容幽蘭淚眼朦朧,還是擡起頭來,生生把眼淚逼回去,笑,“你怎麼會那麼傻?爲什麼都不告訴我?我一直對你誤解,我以爲……”
“你以爲我狠心又絕情,甚至還狠狠的傷害你。”
南宮邪接話道,用溫柔的眼神望着慕容幽蘭,就如兩人初見般。
南宮邪的溫柔注視,令慕容幽蘭回憶起以往,這個冷漠的男子,那麼用盡心思的呵護自己,生怕自己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最
後,傷害自己最深的,竟然會是那麼愛自己的人。
“我也一直以爲,你把我徹底忘記了,纔會那麼費盡心思的來對付我,甚至想要毀掉我的紫雲山莊。所以,我一直對你……”
南宮邪略帶愧疚的語氣,慕容幽蘭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道歉。
可是道歉有什麼用呢?
若不是因爲他當初的輕信,怎麼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就是因爲太努力的想要去保護,纔會像個刺蝟一樣,把對方刺的遍體鱗傷。
看着慕容幽蘭不說話,南宮邪心裡哀嘆一口氣,走上前,攬慕容幽蘭入懷。
誰也不怪,因爲,誰都是有錯的。
本來以爲,經過這麼多的事情,會更加珍惜,但是,結局,往往與之相反。
再執着的愛戀,或許最後,都會如輕煙一般,飄散。
臨淵閣這邊,上官璟年正在匆忙的收拾行李,一邊收拾,還在一邊喃喃唸叨,“我去找她回來,她一定會回來的。”
陳墨站在一邊,默默的看着上官璟年忙亂的收拾,卻沒有上前幫忙,也沒有說一句話。但是,蒼白的臉上,卻是難以言盡的悲傷和不忍。
“陳墨!來幫忙!”
陳墨一愣,隨即問道,“你真的要去找她嗎?”
“你在說什麼?我爲什麼不去找她?我一定要見到她!”
上官璟年頭也不回,自然沒有留意到自己身後的陳墨,滿眼的不忍。
“少爺,要是,她不回來了,怎麼辦?”
一句話,令氣氛頓時沉重下來。
上官璟年沉默一陣,隨即輕笑,“不管怎麼樣,我也會遵循父親的遺願。”
說完這句話,上官璟年埋下頭,繼續收拾。
看着他的樣子,陳墨實在是忍不住了,“少爺,你還是,不要去了。”
修長的手指,明顯的一滯。
帶着勉強的微笑,回過頭來,盯着陳墨,“爲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陳墨垂下眸子,眉頭緊緊的蹙着,不知道究竟該不該說出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你說呀。”
上官璟年看着陳墨猶豫的神色,心裡更加着急,並且,忽然間慌亂的跳起來。
因爲,他又很不好的預感。他覺得,接下來,陳墨說出來的話,或許會讓自己接受不了。
“我其實,去攔過慕容姑娘。”
“什麼?”
上官璟年愣住,“你那天,回來那麼晚,而且還那麼累,就是因爲,你去攔蘭兒?”
“嗯。”
陳墨低下頭,“但是,我沒攔住。”
上官璟年忽然間,嘴角浮起一個哀傷的笑,“若是她自己不想留,你怎麼可能攔的住她。”
“少爺……”
陳墨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上官璟年打斷,“陳墨,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看着上官璟年落寞的眼神,陳墨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去見一見她。”
上官璟年低頭收拾東西,卻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若是,她真的不願意回來。我,便放棄。”
上官璟年在心底默默的念,"蘭兒......這是最後一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