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黑色親情(上)

這下麻煩了……               ——沃特

當青血製造的那道黑色颶風吹來時,都靈幸運的未被波及,但是城牆碎裂並倒塌後,這個老邁的精靈因爲驚嚇過度直接從城牆上摔了下來,由於那幾位守護者都在忙着戰鬥,因此當他從地面站起時,他那皺紋密佈的額頭變得飽滿了許多……一個大包出現在都靈的額頭上。

奎靈諾斯城,詠者宮殿內。

驚魂未定的都靈一邊接受着守護者的治療,一邊目光呆滯的盯着座椅前的地板,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居然嫁給了一條金龍,與此同時,他的腦內一直迴響着之前他說過的那句話——沒出息的東西!你又自作主張的嫁給了一個野精靈!這句話此刻彷彿是一根針,不停刺激着都靈那近乎枯萎的神經。如果說嫁給一條金龍是件“沒出息”的事,那麼這個世界上“有出息”的事兒絕對不會太多。

大王子狄倫死後,都靈左手邊的椅子由四張變成了三張,此刻在那些座椅上坐着的三位王子都在看着都靈,不過他們的目光迥然不同,二王子波文、三王子科林的目光中潛藏着許多遺憾和焦急,他們之所以覺得遺憾是因爲老的似乎風一吹就會散架的都靈在從城牆上跌落下來後,居然沒死!這兩位王子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等都靈一死,他們就要展開你死我活的王位之爭,可是都靈偏偏就老而不死,這讓他們很着急。

至於四王子狄克則完全是擔心,擔心他老邁的父親,這位雖然有些懦弱但是卻很善良的小王子非但不想讓都靈死,反倒希望他永遠活着,他早已經看出兩位哥哥的野心,也預見到了都靈死後奎靈諾斯甚至整個奎靈那斯提森林都將陷入水深火熱,這是他最不想面對的但又無力阻撓的事。老邁的父親即將死亡,兩位兄長明爭暗鬥,他這位除了數十名僕人外誰都指揮不了的小王子除了幹看,還能做什麼?

沉吟了好大一會兒後,都靈掃視了一遍殿下的臣子,隨後低聲道:“有什麼看法?說出來聽聽。”最近一段時間內,老邁的都靈說話越來越簡短,他的這一變化令許多大臣覺得緊張和無所適從,都靈的很多問題都沒有對象,也沒有主語,要想回答他的問話,除了靠猜測外別無他法。

“臣以爲,當前的首要任務是穩定民心,加固城牆!”經過短暫的沉默後,一位比都靈年輕不了多少的精靈低聲道。

“不知所云!拖出去斬首示衆!我問的是關於那條金龍,你們有什麼看法!”都靈忽然咆哮起來,根本沒想到真正不知所云的是他自己。

有了那名大臣的頭顱作“引子”,其他的臣子以及三位王子弄清楚了都靈的問題,紛紛發言討論起來。到最後,書記官將諸位大臣的意見歸納了一下,寫在紙上呈給了都靈,都靈看完後又陷入了沉默,目光呆滯的盯着那張紙,過了好大一會兒後纔開口道:“狄克的辦法可以試一試。”。

小王子狄克所提出的建議是:尋找公主,拉攏金龍。其實都靈最初的想法就是這樣的,可是他不願意當衆說出來,畢竟在不久前他曾當着所有大臣的面說過狄綺沒出息,還說那條金龍是“下流坯”,如果狄克的建議是從他口中說出的,那就證明他先前的評價是錯誤的!雖然真的錯了,但是都靈不願意承認——狄克的建議正好給了他一個臺階。

狄克的建議對大多數奎靈那斯提精靈有好處,但是無形中破壞了二王子和三王子苦心佈下的局,原本他們兩個都已經覺得自己穩操勝券,可是如果狄克的提議變成現實的話,那麼局面將重新變得撲朔迷離,一條金龍是誰都無法忽略的存在,也是一個巨大的砝碼,因此狄克的兩位哥哥極力反對狄克的建議,他們誰都不想找、誰都不想再拉攏,他們只想等都靈死。

遺憾的是,最後都靈還是採納了狄克的建議,派出了許多精靈去打探狄綺以及銘泰的下落,一週後,都靈知道了銀城的存在,也知道了那條金龍叫做銘泰,是銀狼族的榮譽長老,得知這一消息後,都靈立刻命自己的外交官前往銀城,爲他的出訪做準備。

五天後,奎靈那斯提精靈的首領——詠者都靈和三位王子以及數十名精靈一起,出現在了銀城外。

在都靈等精靈出現之前,沃特就已經和其他幾位長老以及林翼提娜一起等在銀城外了。當都靈出現時,被銘泰弄來並被卡卡改造過的二十一門禮炮依次響起,九扇大小不一的石質城門緩緩打開,片刻後,一百名穿戴整齊的暗銀戰士分列正門兩側,所有的禮節都像模像樣——這都是銘泰的主意,不過,銘泰並沒有出席歡迎儀式,狄綺也是一樣。

笑得像朵凋殘的菊花般的都靈在看到林翼後,緊走幾步隨**住了林翼的手,而林翼也滿臉堆笑的用力回握着都靈的手道:“歡迎你,都靈詠者!以前在奎靈諾斯蒙你盛情款待,這次你來可要多住幾日!”聽林翼這麼一說,都靈哈哈大笑起來,點頭道:“這是自然,我來這裡主要就是爲了參觀一下這座漂亮的城市,順便也來看看我的女兒。”,聽都靈說完後,林翼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面前這個精靈和前幾日在奎靈諾斯碰到的那個無情無義的精靈聯繫在一起,同時對於這種口是心非的應酬更覺得討厭了,不過討厭歸討厭,林翼還是笑容滿面的將都靈等人帶到了聖堂內。

在聖堂內分賓主坐定之後,林翼和提娜就很少開口了,所有的應答都由沃特等人完成,雖然都很老,可是沃特的奸詐程度比都靈要高那麼一點,無論都靈如何努力的想要將話題引到狄綺或銘泰身上,沃特都能輕描淡寫的將話題岔開,這彷彿是一場馬戲,馴獸師非但不讓老虎吃他手中的食物,連看都很少讓老虎看,最後,都靈實在忍不住了,提出了妥協的要求:沃特長老,雖然我們兩族相隔數百里,但是,我們兩族有一個共同點……”聽都靈這麼一說,沃特疑惑的望着都靈道:“是什麼?”都靈笑了笑道:“我們兩族都有許多善良的族人!這難道不是共同點?”聽都靈說完後,林翼不禁暗暗佩服都靈的胡扯功夫,試問哪個種族的領導者會說自己的族人不善良?

聽都靈這麼一說,沃特連連點頭道:“都靈長老所說極是!我時常對族人們說:奎靈那斯提精靈的熱愛和平以及驍勇善戰在安塞隆大陸上可是鼎鼎有名的,除了仰慕外,我一直要求族人們向你們學習呢……”擺了擺手謙讓了幾句後,都靈道:“不如這樣吧,我們兩族結盟如何?多個朋友無論如何都是好事兒您覺得呢?”。

聽了半天廢話後,沃特終於聽到了一句有實際意義的話,都靈說完後沃特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盯着都靈道:“都靈詠者所言極是,我也是這麼想的!”聽沃特答應後,都靈笑着握住了沃特的手道:“既然如此,那麼從今天起,我們奎靈那斯提精靈和你們銀狼族人就是盟友了!這樣一來就真的是親上加親了!”。

這次沃特沒有岔開話題,“老虎”的表演已經接近尾聲,再不讓它吃東西就說不過去了,因此沃特假裝驚訝道:“這親上加親怎麼講?”聽沃特問完後都靈哈哈大笑,隨後裝模作樣的掃視了一遍聖堂內出席會議的銀狼族“領導”後道:“我的女婿好像沒有出席會議啊?”聽都靈說完後,沃特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腦袋道:“怪我!怪我!忘記通知榮譽長老了,我這就命人去請他和你的女兒!”。

片刻後,銘泰和狄綺緩步走進了聖堂,看到都靈後,狄綺的眼圈立刻紅了,若不是在聖堂內,她肯定會立刻衝上去擁抱她的父親,而此刻的都靈看起來更激動,身體簌簌發抖,從座椅上站起來後徑直朝銘泰和狄綺走了過去,見到自己的父親走過來,狄綺再也不顧不上人多,猛的伸開手臂想要抱住都靈,可是……她抱空了。

來到銘泰和狄綺身前後,都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抱住了銘泰,彷彿跟本沒有看到狄綺,隨後他連聲道:“我的好女婿,前幾日是我這個當岳父的太糊塗啊!你千萬別往心裡去……”沒等都靈說完,狄綺的淚水就嘩嘩的流了下來。

從都靈的懷抱中掙脫後,銘泰低聲道:“親愛的岳父大人,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叫你岳父嗎?”聽銘泰說完後都靈楞住了,沒等都靈開口,銘泰接着道:“因爲我娶了你的女兒,所以千萬不要本末倒置,無論從感情的角度還是從禮節的角度來看,你應該先擁抱狄綺,然後才輪到我。”如果不是銘泰說話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此刻都靈肯定一頭撞死了。尷尬的點了點頭後,都靈用力的擠出了幾滴淚水隨後抱住狄綺道:“女兒啊……”

被都靈抱住的狄綺忽然覺得很冷,也許是因爲都靈越來越瘦,也許是一種心理的錯覺。她已經看出若不是銘泰要求,都靈說不定連理都不會理她,與此同時狄綺也清楚的知道都靈來這裡的真正目的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參觀銀城或是看望她,而是來找銘泰。披上政治的外衣後,親情變得冰冷而猙獰,當看到都靈依依不捨的放開銘泰並勉強抱住自己後,狄綺的心碎了……

在隨後的幾天裡,和都靈同去的談判專家與銀狼族的長老們經過討論後羅列出了許多條兩族間互惠互利的條約,安塞隆歷1254年1月15日,都靈和林翼在“銀城條約”上籤上了各自的名字,銀狼族和奎靈那斯提精靈正式結盟。

被父親傷透了心的狄綺自從在聖堂內和都靈見過面後就一直沒有再去見他,而銘泰也一直忙着安慰狄綺,接連多次回絕了都靈的邀請。在都靈離去之前,銘泰只和他見了一次面。會面後銘泰勉強答應了都靈每年都抽空去一趟奎靈諾斯。

一月十七日夜,銘泰的房間內。

“你打算怎麼辦,狄綺?你的父親明天就要走了……”望着壁爐內蒸騰的熱氣楞了一會兒後,銘泰低聲問狄綺道。

“他已經不把我當作女兒看待了,我還能怎麼辦?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他回去後很可能被我那兩位權迷心竅的哥哥謀害。”狄綺嘆了口氣後,依偎到銘泰懷內擔憂的道。

“恩……你父親現在年紀大了,可是對權利還是那麼着迷,你的兩個哥哥也一樣,不客氣的說,他們沒有你的父親聰明卻比你的父親更有野心,這實在使一件很危險的事兒。”聽銘泰說完後,狄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嘆了口氣後喃喃自語道:“如果我能忘記他是我的父親、他們是我的哥哥就好了……”。

“你擔心誰多一點?你的父親還是你的哥哥們?亦或是奎靈諾斯城內的精靈?”銘泰沉吟片刻後問狄綺道。

“我不知道……”狄綺搖了搖頭,隨後張口想要接着說,可是沒等她發出聲音,一聲慘叫忽然在銀城內響了起來,聽到那叫聲後銘泰拉起狄綺衝到了門外,與此同時許多銀狼族人的房間內也亮起了燈,當銘泰看到一位守護者的身體像羽毛般飄飄蕩蕩的從空中落地時,他箭步衝了上去隨後蹲下身察看,看完後他楞住了,而其他趕到現場的暗銀戰士也都驚呼起來——那名詠者守護者全身的血液彷彿都被抽乾了,眼珠也已經爆裂,清白的臉色和破碎頭顱內流出的**使得他看起來彷彿是從地獄內爬出的惡魔!

當銘泰站起身來命令暗銀戰士去通知沃特時,另外一聲慘叫再次在空中響起,聽到那聲音後銘泰怒不可遏的將狄綺交給身旁的幾位暗銀戰士,隨後身體消失在了空氣中。在銀城上空及銀城周圍數十公里的範圍內搜索了一遍後,銘泰無精打采的回來了,他沒有發現任何敵人的蹤跡,也沒有感覺到任何魔法波動。

銘泰出現在銀城內時,許多火把將整個銀城照的如同白晝,察看過另外一具守護者的屍體後,銘泰憤怒的對匆忙趕來的沃特道:“這絕對是人爲的!是某種魔法,或者更強大的能量造成的!”聽銘泰說完後,沃特皺起了眉頭,望着那兩具乾屍楞了片刻後對身後的西煥道:“這下麻煩了……快去叫西林!”。

待西林匆忙趕來隨後分別觸碰過那兩名守護者後,他們爆裂的眼珠瞬間復原了,身體也像氣球似的鼓脹起來,片刻之後,那兩名守護者睜開了眼睛,直到這時沃特才長出了一口氣道:“幸好有西林在。”沃特的話音剛落,一名被複活的守護者忽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會飛……抽離……“說完後那名守護者大笑起來,而另外一名守護者也跟着笑了起來!

當都靈帶着他的三個兒子以及幾名侍衛趕來時,那兩名守護者仍舊在瘋狂的笑着,見此情形都靈緊張的問沃特道:“這到底是怎麼了?”簡要講述了剛纔發生的事情後,都靈的眼睛睜大了,連聲問沃特道:“究竟是什麼把我的守護者變成這樣的!?究竟是什麼!?”沃特搖了搖道:“這個目前還沒能查清楚,不過,對於兩位守護者的遭遇,我代表銀狼族向你表示最深的歉意……”雖然這事兒不是沃特乾的,但是是在沃特的地盤兒上出的事,沃特自然脫不了干係。對於沃特的道歉,都靈起先覺得很不滿,雖然守護者沒有任何政治地位,但是在都靈眼中,他們比所有的大臣都重要,如今其中兩個忽然變得瘋瘋癲癲,只剩下一個正常的,這叫他如何接受?不過,當銘泰輕聲在都靈耳邊說過一句話後,他就接受了沃特的道歉,銘泰的原話是:你願意也是這樣,不願意也是這樣,反正就這樣了,岳父大人!

說完這句話後銘泰覺得很爽,覺得能夠無所顧忌的表明立場實在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兒。

天亮後都靈帶着他的三個兒子以及隨從離開了銀城。這次都靈的出訪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先是低聲下氣的和沃特簽訂了銀城條約,後來又弄出了兩個瘋子……越想越煩心的都靈在結束了傳送、出現在奎靈諾斯城外的叢林中之後,一怒之下命侍衛將那兩個精神錯亂、一直在胡言亂語的守護者給殺了。可憐這兩位守護者盡心盡力的爲都靈工作了半輩子,死了之後居然連被埋葬的待遇都沒有享受到,被都靈的侍衛直接丟棄在了奎靈諾斯城外的森林中。

都靈等人走後,銀城重新恢復了平靜,可是銘泰一直很焦躁,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離奇的死亡方式,而且一直沒能找出與兇手有關的蛛絲馬跡,這令他覺得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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