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問紀貫新:“餓不餓?要不要先去吃個早餐?”
紀貫新說:“我都行,看您跟阿姨。”
我媽問我:“子衿,你想吃什麼?”
我說:“起太早了。什麼都不想吃。”
我媽說:“那就乾脆等到去你大姑姥家再吃。頂多一個半小時就到了。”
結果我們四個誰都沒吃早餐,直接上車就走。
平時我坐車都愛坐副駕,如今車上四個人。我也不可能讓我我媽跟紀貫新坐後頭。所以只得我坐後面。
車上,我爸媽一直在跟紀貫新聊天。我則昏昏欲睡,靠在椅背上一會兒睜眼一會兒閉眼。
怕暈車最好的方式就是聽歌。我插着耳機,手機裡面放的都是最近紀貫新唱過的粵語歌。
在聽到《偏偏喜歡你》的時候。我閉着眼睛睡着了。再醒來的時候。是紀貫新把我叫醒的,他幫我摘下耳機,出聲說:“起來坐一會兒。還有幾分鐘就到了。”
我眯眼發呆。十幾秒之後才發現自己是枕在紀貫新身上的。
我爸媽還在呢。我激靈一下趕緊坐起來,佯裝在整理頭髮順帶往外看。其實就是尷尬。
我媽回頭問:“睡着了嗎?”
“嗯。”我都不敢正眼看她,生怕從她臉上看出什麼怪異的表情。
車子有點晃。因爲我們已經來到涼城下面的鄉下。鄉下小路又窄又坑窪,細看還有很多小石子。
我對紀貫新說:“你的車就不能往這兒開,底盤太低,估計沒開到就卡到哪兒了。”
紀貫新說:“早知道要來這裡,我就買個四座的好了。”
我故意拉上我媽一起調侃紀貫新:“媽,聽見了嗎?什麼叫壕?”
我媽回頭淡笑:“貫新吶,你家裡人是不是特別寵你?”
紀貫新笑着回道:“還行吧,我媽還挺寵我的,不過我爸有時候還是會說我。”
我挑眉道:“只是說而已?我媽還打我呢。”
紀貫新看了我一眼,忽然道:“那也是你自己嘚瑟的。”
我媽笑出聲來,開口問:“貫新還知道嘚瑟是什麼意思呢?”
我說:“他不僅知道嘚瑟是什麼意思,他昨晚還給我唱了一段東北二人轉呢。”
這下我爸媽都笑了,說紀貫新接地氣。
是啊,他確實是我見過的最接地氣的富家子弟,純富,純屌。
說話間,在沿途一路村民的注視之下,我爸把車停到了一間不高的小土房前面。四人分別從兩邊下車,下車之後,我爸徑直往後備箱的方向走。
紀貫新也幫我爸一起拎東西拿行李,我媽過來說:“貫新,你放下,不用你。”
紀貫新說:“沒事兒,阿姨。”
我說:“媽,你放下吧,讓他拿。他個大男人不拿東西難道讓我們拿嗎?”
我媽瞥了我一眼,我一臉的理所當然。
想必是鄉里很少有外人開車過來,很多附近的住戶都圍在路邊看我們。我站在紀貫新身旁,他左右手拎滿大袋子往裡走。
我大姑姥家的小土房還帶着一個很大的院子,進門之前先進院,院中養了一些雞鴨。雞鴨看到我們這幫陌生人,都忍不住停下吃食的動作,擡眼看着我們。
我好奇的低聲問紀貫新:“震驚了吧?這纔是我們口中的鄉下,你是不是覺得涼城市裡已經夠鄉的了?”
紀貫新從下車開始,目光就變得迷茫且遊離。他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一直在左右看着。眼下聽到我這麼問,他笑的多少有點勉強,幾秒之後才微微點頭,然後說:“這兒原生態,空氣挺好的。”
我滿臉笑容,感覺紀貫新受苦的日子要來了。
小土房的正門是木頭做的,周圍用破布和棉絮扎的門邊,用來擋風的。我媽來到門前,直接拉開AA房門,然後大聲說:“老姑。”
我跟紀貫新是最後兩個進去的,低頭一看,廚房的地面都是那種紅磚帶土的,連水泥的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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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貫新忍不住四處打量了一番,想必在他的世界裡,根本就想象不到還有人住這種地方。
“小麗來了嗎?”
不多時,從裡屋出來一個老太太,雖然已經佝僂了,可個子不矮,塊頭也不小。這是我大姑姥,我上一次見她已經有蠻多年了,可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她來。
她老了,聽說今年已經八十幾歲,滿頭的白髮,滿臉的皺紋。
我媽跟我爸很大聲的和她打招呼,估計她耳背。
“老姑,看看誰來了?”
我笑着上前:“姑姥,我是子衿啊,你還認得出我嗎?”我真是扯着脖子喊的。
我姑姥笑着拉住我的手,出聲說:“子衿都長這麼大了,認不出來了,小時候來的時候,才這個高……”
她伸手在身前比劃着。
我媽又笑着指了指紀貫新,打趣我姑姥:“老姑,你看這個呢?”
我姑姥迷茫的看着紀貫新,幾秒之後才說:“這是你弟弟家小寶嗎?”
小寶是我表弟,我媽笑着說:“不是,小寶哪有這麼大?這是子衿的朋友,正好來夜城看她,我就把他一起帶過來了。”
紀貫新上前跟我姑姥打招呼,我姑姥也挺有意思,還笑着說:“子衿男朋友吧?快進屋快進屋。”
我說:“姑姥,他是我朋友,不是男朋友。”
“啥?”我姑姥湊上前,又補了一句:“姑姥耳背,你得大點聲說。”
我大聲道:“姑姥,他是我朋友,不是男、朋、友!”
“嗯,姑姥知道,這是你男朋友。”
“……”
我媽笑着說:“行了,先進屋吧。”
我們一幫人呼呼啦啦的從外屋進去裡屋,進門的左邊,整塊空地全都砌成了一整片的土炕,我姥爺還說能躺四五個人,我看這長度,躺六七個人不是問題。
小屋不大,一片土炕佔了大半,剩下的地方只夠擺一張飯桌,一個衣櫃和一個木頭的電視櫃。電視櫃上的電視竟然是十幾年前的黑白電視機,我也是活久見。
我爸和紀貫新把提來的東西放到一邊,我姑姥說:“來就來唄,還買這麼多的東西幹什麼?”
我爸笑道:“沒事兒老姑,都是一些肉和菜,這兩天姑父不在家,讓小麗照顧你。”
我姑姥笑了:“小麗哪會做飯啊,我知道。”
我媽就笑的尷尬了:“老姑,我做飯不好吃,可我還會做啊。”
我吐槽我媽:“她做飯難吃的程度,在我身體發育最好最能吃的時候,我還瘦了三斤。”
我爸轉頭看向坐在炕沿的紀貫新,笑着問:“貫新會做飯嗎?”
紀貫新明顯的一頓,隨即笑着回道:“我學的快,回頭讓阿姨跟子衿教教我,我很快就學會了。”
我癟癟嘴,心想估計他連刀都沒碰過。
我們五個人坐在屋裡聊了能有半個小時的樣子,我爸看了眼表,然後道:“那我先走了,一會兒你們直接準備午飯吧。”
紀貫新問:“叔叔,您不跟我們一起住嗎?”
我爸笑的一臉意味深長,出聲回道:“我家裡還有事兒呢,你跟你阿姨和子衿在這頭待幾天,回頭我來接你們。”
送走了我爸,我姑姥說她準備午飯。我媽自然不能讓一個八十幾歲的老太太照顧我們幾個,所以特別敞亮的說:“老姑,你去屋裡面歇着,我來做。”
我姑姥說:“小麗你不會做飯……”
我媽說:“現在會做了,今天中午就給你們露一手。”
我姑姥被推到裡屋,我媽叫我去外屋打下手。紀貫新被留在裡面陪我姑姥嘮嗑。
外屋就是廚房,這裡沒有電磁爐和電炒鍋,唯一可以做飯的大鍋還是柴火燒的。我媽站在土磚地面上踟躕了能有一分鐘的樣子,隨即轉頭看向我,說:“子衿,你知道怎麼燒火嗎?”
我哭笑不得,無語的回道:“媽,你都不知道,你覺得我像是知道的樣兒嗎?”
我媽也是挺迷茫的,自顧自的叨咕:“早知道不能那麼早放你爸走,應該讓他把火給點着了的。”
我說:“算了吧,我爸在家也啥活兒不幹,你能指望他?”
其實我也沒指望我媽,我對她說:“等一會兒,我去把衣服換了,我來燒火。”
說罷,我轉身進了裡屋。
屋裡面,紀貫新坐在炕沿,我姑姥坐在炕下的椅子上,兩人大眼瞪小眼。見我進來,紀貫新忙起身,說:“我去幫阿姨,你陪姑姥聊天吧。”
我脫下外套,低聲說:“怎麼了?”
紀貫新背對着我姑姥,更小的聲音回道:“她說什麼我聽不懂,我說什麼她也聽不懂,這天沒法聊了。”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看着他問:“你還有聊不了的人呢?”
紀貫新朝我擠眉弄眼,我只得對我姑姥大聲說:“姑姥,你在屋裡面坐着,我們出去燒火做飯。”
我姑姥站起來,佝僂着腰問我:“你們會燒火嗎?”
我強顏歡笑:“會,這不有男的在嘛,他會。”
紀貫新也是擠出一臉笑容,大聲說:“沒事兒,我會。”
我帶着紀貫新一塊兒出去,我媽還站在鍋臺前面一臉拿它沒辦法的樣子。轉身看到紀貫新,我媽很快說:“貫新怎麼出來了?快進去,這兒不用你。”
我說:“媽,咱能別死鴨子嘴硬了嗎?你給我生個火,我看看。”
紀貫新擼胳膊挽袖子,開口道:“阿姨,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