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貫新大婚,紀家所有人當然悉數到場,當紀貫新跟路瑤在臺中央互戴戒指。然後擁吻之際。紀貫新的二嫂手機響起,起初因爲場內太熱鬧,她沒有聽見。還是身旁的人提醒了她一句。她這才溼着眼眶去翻包。
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馮醫生’字樣,她下意識的臉色一變。然後拿着手機去到人少的地方接。
“喂?”電話接通,她有心擔心的問道:“馮醫生。有什麼事兒嗎?”
男人是神經科醫生,也是夏聖一的主治大夫。他打電話過來。一定是夏聖一出了什麼事兒。
果然。手機中傳來男人焦急的聲音,“夏小姐,我們很抱歉。剛剛您侄女打傷了醫院護士。跑到洗衣房的陽臺。從樓上跳下去,我們沒能攔得住她。”
男人講英文。語速很快,她腦袋頓時轟的一聲。身後傳來婚禮上熱鬧的慶祝聲,而手機裡面,醫生說,夏聖一跳樓了。
紀貫新二嫂拿着手機的手指直哆嗦,她哭不出來,顫抖着脣瓣,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直到手機中的男醫生說:“夏小姐,如果您方便的話,現在馬上來醫院一趟吧,我們正在搶救,不過她現在很危險,不知道能不能度過危險期。”
女人到底還是沒忍住,伸手捂住嘴,眼淚洶涌而出,她想到臨來夜城之前,曾去醫院看過一回夏聖一。
夏聖一總說自己沒有病,可是回到多倫多立馬就被當地警方和精神疾病機構聯合收押。如果她不進精神病院,那面臨的就是牢獄之災,作爲她唯一的親姑姑,夏涵沒有辦法,她只能忍着心痛送夏聖一進精神病院。
猶記得夏聖一被幾名醫生跟護士合力按在牀上,她拼了命的掙扎,弄得頭髮和衣服凌亂狼狽的模樣。那副場景,真的跟電視上演的一模一樣,看得人觸目驚心。
夏聖一望着夏涵,哭喊着道:“姑姑,救我,姑姑,我沒有病,你救我出去……”
夏涵唯有掉淚,醫院已經給出詳細證明,還有這些年夏聖一揹着她偷看心理醫生的病例。就算是沒有這些證明,夏涵還有眼睛,她看得出來,夏聖一是不正常的。
所以她試圖好聲好語的勸她,“聖一,你聽話,等治好了病,姑姑帶你回家。”
夏聖一的四肢被繃帶拴在病牀上,這樣子讓正常人看着覺得屈辱,夏聖一更是死命的掙扎,大聲喊道:“我沒病!我沒有病!姑姑,你救我出去,我不要待在這裡,我不要……我要見紀貫新,姑姑,我求你了,你帶我去見紀貫新吧,我想他,沒有他我會死的……”
夏聖一說過,沒有紀貫新的話,她會死掉。
當時夏涵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可能,她真的覺得夏聖一是有病了,不然怎麼會好端端的愛上紀貫新?
她是正常人,所以沒辦法理解夏聖一對紀貫新的愛,那是偏執到骨子裡,活着只爲了他的執念。
醫生對夏涵說,叫她暫時先離開,免得刺激到病人。一句病人,簡單準確的形容了夏聖一如今的身份。
夏涵暗自嘆氣,臨走之前,她出於好心,所以勸夏聖一,“聖一,你好好養病,貫新馬上就要結婚了,你不要再想他,等你病好了,姑姑來接你出院。”
說完這番話,夏涵離開醫院。當天晚上,她還不放心的給醫院去了個電話,負責照看夏聖一的護士說,夏聖一在她離開之後,只是發了一通脾氣,隨即就變得安靜下來。她只是拿着兩樣東西在看,一樣是一個白色的男士真皮錢包,看樣子已經是很多年了,不過被保存的很好;另一樣是一條深色的鈴鐺手鍊,夏聖一戴在手上,自顧自的笑,還跟旁邊的人解釋,“這都是我男朋友送給我的。”
夏涵無奈,明知道那手鍊有毒,可夏聖一偏要戴,她只得找人臨時做了條一模一樣的代替。如今的夏聖一真的是瘋瘋癲癲,也難怪紀貫新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這事兒怪不得旁人,夏涵自知失職,她很想跟路瑤當面道歉,但紀貫新沒讓,說過去的事兒就算了。
是啊,過去的事兒就算了,可誰想到……
在紀貫新跟路瑤大婚的當天,夏聖一將身邊的兩名護工打傷,然後一路跑到洗衣房。她知道整棟醫院的窗戶全都是帶着防護網的,除了洗衣房那裡。
她一身病號服,身上只帶着兩樣東西,錢包跟手鍊。這是紀貫新親手送給她的,她要帶着去參加他的婚禮,她要讓他知道,這世上到底誰纔是最愛他的人。
不是每個人自殺都敢選擇跳樓的,因爲那種明知粉身碎骨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勇氣,不是每個正常人都有。可據追上來的護工所言,夏聖一在跳樓的時候,絲毫猶豫都沒有,像是迫不及待,像是拿着一捧鮮花奔向自己最愛的那個人,奮力的攀爬到最高點,然後毫不遲疑的一躍而下。
五樓,夏聖一帶着紀貫新送給她的錢包和手鍊,笑着跳下去。
她沒有病,也不想被關在這裡,她要出去,出去找她最愛的那個人。
夏涵掛斷電話之後,幾乎是慌張的跑回去找人,她要趕回多倫多。但今天這樣大喜的日子,又不能說這種觸黴頭的話,所以直到她離開,紀貫新都不知道夏聖一那邊出了什麼事兒。
此時他正穿着襯衫,陪在換好簡單禮服的路瑤身邊,挨桌敬酒。
說是敬酒,頭一回在婚禮上看見新郎新娘喝飲料,其他人卻整杯整杯喝白酒的。
張耽青,麥家輝跟成霖都不必說,幾人跟紀貫新打小兒玩兒到大,今天紀貫新結婚,他們跟兒子娶媳婦似的,心情是又高興又難過,提起酒杯,連着幹了好幾個。
小峰等人是後認識的紀貫新,這麼些年一直三哥前三哥後的,紀貫新比他們大,就像他們親哥似的,親哥大婚,當弟弟的沒有不喝醉的理由,所以幾桌子的人,一點兒都不含糊,二兩一個的口杯,每人最少喝三個。
邊喝還得邊給路瑤遞紅包,滿臉笑意的道:“嫂子。”
“嫂子早點兒給我哥生個大胖小子。”
“嗐,生什麼大胖小子,三哥喜歡女兒。”
“那就兒子女兒全生,來一對龍鳳胎。”
一幫人熱熱鬧鬧的,紀貫新以茶代酒,嘴上說着,“等你們嫂子懷上孕的,我陪你們喝個痛快。”
小峰笑道:“那哥你可得快點兒,別讓我們等的太久。”
張耽青瞥着他道:“會不會說話?瞧不起貫新嗎?”
小峰故作失言的道:“看我這張嘴,三哥,我可沒有別的意思,你慢慢來,千萬別有壓力。”
麥家輝說:“反正我們這幫人都看着呢,他要是一個月之後請我們喝酒,那就是一個月就懷上了,要是半年或是一年後……哈,我可等不了那麼久,黃花菜都涼了。”
紀貫新不顧形象,當場擡腿去踢他,麥家輝靈活一閃,躲到了成霖身後。
成霖見路瑤不好意思的垂下視線,出聲道:“行了,你們別鬧了,別把瑤瑤整的壓力太大,畢竟這生孩子可不是一個人的活兒。”
“去去去,用得着你們管?”紀貫新攬着路瑤,開始嫌他們囉唆。
張耽青挑眉道:“欸?收禮金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好歹我們這幫當乾爹的還盼着給壓歲錢呢,你倆麻溜兒的。”
紀貫新說:“我倆打算生四胎,五胎,你們就準備好紅包吧!”
說完,不待他們回什麼噎人的話,紀貫新帶着路瑤奔下一桌。
這一桌上有駱向東跟樑子衿,紀貫新跟路瑤走過來,離着幾米遠看見他們,路瑤朝着他們笑,紀貫新看着樑子衿的時候,臉上的玩笑也變成了微笑。
樑子衿是去洗手間補完妝回來的,饒是如此,她兩個眼睛哭的比路瑤還紅,瞎子都看得見。
見倆人走過來,樑子衿率先勾起脣角,露出燦爛的笑容。
“子衿姐,向東哥。”
路瑤穿着一件白底兒秀黑金色牡丹的長款改良旗袍,款款而來,漂亮的臉上帶着熱情的笑容。
一旁有人給他們倒飲料,路瑤拿起杯子對着面前的樑子衿和駱向東說:“謝謝你們抽空過來,我特別開心,還有佑宸跟佑廷當花童,他們好乖。”
樑子衿笑說:“乾爹乾媽的婚禮,他們能不來嗎?”說着,她拿起面前一滿杯的白酒,跟路瑤碰了一下。
路瑤道:“子衿姐,你別喝這麼多酒,意思意思就行。”
樑子衿大咧咧的回道:“沒事兒,我酒量好着呢。”
說完,她又看向紀貫新,主動用杯子跟他碰了一下,隨即笑道:“終於結婚了,我們再也不用擔心你耍光棍了。”
紀貫新淡笑着回道:“誰讓你們操心了?”
駱向東道:“現在婚結了,就差孩子了,趕緊的吧。”
紀貫新想起當時場上駱佑宸的那句話,他斜眼瞥着駱向東道:“你能不能教你兒子一點兒好話?”
駱向東說:“我又沒說錯,以你現在的高齡,擔得起老來得子這句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