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五、暗道陳屍(一)夜色悄然降臨,剛纔還是昏黃的天空即刻變得黑沉下來。前面便是和尚溝永安寺後殿的道口,也就是前次我和豬頭杜富貴探永安寺的時候出來的地方。
我心下想着近日必須要辦成幾件事情。一件便是去三元酒店找裴東來,裴熈媛的事情無論如何是不能告訴他的,但我要力勸裴東來快速實施“鋪路”計劃,即“捧殺”江陽!
現在的形勢極爲複雜,陳倫說江陽背叛他而加入了鎖魂堂,可信度很高,而從裴熙媛的話裡我也聽出來現在江陽的手裡面似乎握着很大的籌碼。我知道裴熙媛是他最好的籌碼,還有陳倫一死,清城第一勢力必然會分裂,能夠控制陳倫手下勢力的唯有江陽。
江陽現在和雷霆走的很近,而雷霆是清城公安局刑偵科科長,又是道上排行第五位的人物。雷霆的上司張子清雖說是個實權人物,但隨着陳倫的隕落,張子清將會走到前臺來,但以他的身份不太可能成爲勢力的老大,充其量不過是個比較強硬的後臺。
江陽的地位則不同,他現在是清城公安系統炙手可熱的新星,倘若裴東來的鋪路計劃實施到位,江陽便可以平步青雲!我心下冷笑,江陽飛黃騰達之日便是鎖魂堂清除他之時,我手中掌握的證據足以讓他在鬼門關走上幾回!
山形漸緩,我擡頭看見了那個小山坳,黑黝黝的茂密灌木叢長滿了山坳,一條極爲隱晦的土路向着山坳裡面延伸而去。我平定了一下心神,右手握緊了手扣,左手扶了一下手電,向着對面的山樑望去。
站在我的位置基本看不出山樑上的路,如果不親臨那裡,誰也不會知道那山樑竟然是永安寺後殿的一個出口。我一貓腰便鑽進了灌木叢林的土路,路上長滿了荒草,如果不仔細看是發現不了這是一條路的。
這是一條曲折的暗道。雖然前次我曾經走過一回,但現在走起來仍然十分困難。茂密的暗道漆黑無比,我打開手電,將光線調暗了,小心地向前摸去。
在我的記憶裡面,這條暗道是兩個“之”字形連接而成的,但走起來卻猶如進入了迷宮一般。我心下緊張地四處張望了一番,山樑的黑影模糊着,天上的月亮也模糊起來。就在此時,我的腳下卻忽然踢到一個軟綿綿的物體之上,身子一下子便失去了重心,向前面摔了出去!
電擊手電忽然射出一道強光,在暗道裡面不停地搖晃着。我慌忙將手電壓在風衣裡面,心下卻驚懼不已。胸口砸在草地上,疼痛難忍,但我下意識地一個滾動便翻到了灌木叢的邊緣,手電“啪”的一聲便關掉了,四周一片黑暗。
我臥在地山驚懼地回頭看方纔絆倒我的東西,才發現那裡黑乎乎的一堆,看不甚清楚。我小心地站起身,握緊了手扣向那堆東西摸了過去。憑我兩年來探險的經驗判斷,那東西不是死物!
踢到死物上面的感覺是腿腳疼痛,甚至腿腳受傷,而我的腿和腳沒有受傷。而且那東西定然有一定的重量,否則我不會一下子被絆得摔了出去。我摸到那堆東西前面,定了定神,用腳踢了一下。
那堆東西沒有一點反應,但我的腳下卻有了感覺:我踢到了一個人!
我的心一下子便提緊了,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身子一下子便閃到灌木叢裡面,伏下來屏息傾聽。暗道裡面悄無聲息,不是從山上老林子裡面傳來夜梟的鳴叫聲音。
我心下打了個冷戰,對面的山上便是陳倫老鬼埋葬臥佛防腐屍體的地方。我想起前次和杜富貴在老土坑裡面挖出的人腦袋,我的汗毛一下子便豎了起來。
收回思緒,下一刻我便凝神看着那堆東西。是死屍?我小心地向着那堆東西摸過去,將手電調暗了許多向着那東西照過去。縱使我離那東西有兩米多遠,但我的目光剛一看清那東西之際,心差點沒吐出來!
一張臉,帶着鮮血的臉,正對着我看!我一轉身剛想拔腿跑,一下子便撞到了背後的灌木從裡面,灌木枝條直擊我的面門,我的身子向後面一仰,腳下一個下蹲才避免摔進灌木叢。我強忍着恐懼沒有喊出聲來,心裡卻緊張得要命。
跑是不明智的!但不管是誰在被死屍絆了個跟頭後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踢人家兩腳,心裡都是充滿了恐懼的,我也是!
我儘量平定着心神,心下卻疑慮重重。我狠下了心,轉過身又將手電射向那具屍體。除了死屍的血臉以外,別的地方倒是沒有那般恐怖,因爲整個屍體被包裹在青灰色的僧衣裡面,或者說這具屍體便是穿着僧衣的和尚!
我驚懼地靠近了屍體,右手握緊了手扣,精神高度集中,仔細分辨着那張已經變形了的血臉。我心下一陣驚顫:這不就是永安寺門房的小和尚嗎?!怎麼被人弄死了?而且……死得很痛苦!
我想起前次和杜富貴造訪永安寺的時候,就是這個小和尚接待的,我還給了他三個任務。現在看來這小賊徒是沒機會得到那五千元的賞錢了!
我驚懼地看着小和尚的血臉,血已然凝固,成黑紫色,臉已然變形,卻看不到任何傷口。我折了一個樹枝,挑動了一下屍體臉上的血跡,發現那血塊竟然很軟,這是流出不久纔有的。此人被殺不過半日時間,我心下猜測着。
我仔細端詳着那張臉,雖然已經變形,但還是能看出死者在臨死前是多麼的恐懼!雙目圓睜,顴骨處的肌肉竟然擰在一起,嘴脣緊閉,似有不甘。
此地並非是第一兇案現場。我盯着那血跡方向纔看出了一絲端倪:血是從脖子流到了臉上,所以臉上沒有傷但卻全是血。這是被人揹到這裡的才造成的。
我在屍體的周圍仔細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痕跡,呆了片刻後,我便鑽進了灌木叢,向前走了幾十米遠,坐在一塊空地上,整理着紛亂的思緒。
永安寺看門的小和尚被人殺死,而且被扔到了這灌木叢暗道裡面,這件事本身有什麼疑點嗎?
這裡不是兇案的第一現場,因爲在周圍沒有發現打鬥的痕跡。小和尚臉上的血跡流向也證明了他是被人揹到這裡的。爲什麼放到這裡面?難道這裡比深山老林子裡更隱蔽?決然不是!
現在正值深秋,灌木叢暗道不消幾日便會落盡樹葉,這屍體定然會一覽無餘。看屍體的狀態,該是被殺不久,我踢到的感覺也是很柔軟的,莫非是在我進來之前被對方發現了?他們才扔下屍體逃跑而去?
這點不能排除,但機率也不大。我從進入這暗道,到被小和尚的屍體絆倒,中間估計有十幾分鐘的時間,如果對方看到我,應該在幾十秒的時間便把屍體藏到(或是扔到)旁邊的灌木叢裡面,而不是一下子便仍在了暗道中間。
許是殺人者驚慌失措?我心下冷笑了一聲:連人都幹殺的兇徒還懼怕一個外來的陌生人麼?除非有一種情況:兇徒的任務沒有完成,把小和尚殺了以後,去幹做別的事情了!
這種猜測看似有些愚蠢!除非是兇徒改變了藏屍地點,而又不能及時將屍體運走,索性便暫時藏在這裡——暫時的!兇徒定然還會回來!
想及此,我心裡面一陣激動:我若是守株待兔定然會有所收穫!
是誰殺了永安寺的小和尚?我心下疑惑不解。從永安寺的氣勢來看,這個廟不是普通的寺廟,這裡隱在深山,卻能溝通內外;這裡荒僻異常,寺廟卻造的氣勢恢宏;這裡香火冷清,卻住着一個開着轎車的富和尚!不過那和尚卻是假的。
我猛然想起了化真和尚,心下不由得一緊:化真和尚是靜修堂的副堂主,主管靜修堂事物,但他與兩個人似乎有着某種牽連:江陽和雷霆!
前次敬香問道的時候,化真和尚曾言有人是“坐着車來的又坐車着走的”,先前我認爲深夜造訪永安寺的是姜八綹,而事實證明我的猜測錯了十萬八千里!
七月七日探臥佛的後半夜,究竟是誰造訪了永安寺?據江陽所言,他被女殺手誤傷之後被雷霆救到了石人溝,在金鎖家裡面呆了兩個小時。而姜八綹則說他在半路遇到了雷霆,並把雷霆打傷,雷霆受傷後逃走接回的江陽?
我對此深表懷疑。不過既然江陽現在便成了鎖魂堂的工具,那雷霆或許便是鎖魂堂的人!江陽背叛了陳倫,而雷霆卻早已背叛了張子清,這是不爭的事實。
化真和尚說造訪永安寺的客人天亮便走了!我心下不斷思索着,七月初七的季節正是八月中旬,凌晨四點便已經亮天了,而且我逃出臥佛的時候天沒有亮。也就是說,在我逃出臥佛後的不久,造訪永安寺的客人便離開永安寺!
我終於理清了此間的事情:造訪永安寺的客人不是江陽,而是雷霆!雷霆被姜八綹打傷後開着車逃到了永安寺,在永安寺棲身到天亮便去石人溝接江陽,然後回到了公安局!
而且,也只有雷霆能夠輕車熟路地從這個灌木叢暗道裡面進入永安寺,因爲他是鎖魂堂的人!化真和尚雖然是靜修堂的副堂主,他一定和鎖魂堂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最關鍵的是,他與雷霆有着不爲人知的關係。
現在永安寺的小門子暴死,兇徒的身份不言自明:鎖魂堂!我心下驚顫地想着,一個隱居紅塵之外的小和尚,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情才被鎖魂堂清除了?
他定然是知道某種秘密,或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我交給他的任務不難完成,但若是涉及到了陰陽道盟,多麼簡單的問題都會引來殺身之禍!我心下苦澀難擋,但願我的猜測是錯誤的,他並不是爲了探查化真和尚的私密而被滅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