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一章尋影化形（二）薑還是老的辣！我忽地想起在石人山的一夜來，秋分之下的茅草屋裡面究竟隱藏着怎樣的秘密呢？跪着走路的雲娘將大黑狗吊死，煮熟了狗肉爬山給金鎖送去，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人的善良源自本心，我相信雲孃的所作所爲是出自本能的，她記掛着金鎖。
由此看來，雲娘此次失蹤並非偶然，她也並不是失蹤的，而是回到了她應該去的地方。金鎖說老太太在那茅屋裡面呆了十年，這點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不過有一點我卻知道，這十年間金鎖幾乎都是混在外面，未曾照顧好雲娘。
我拿出電話來打給無雙，告訴她十分鐘之後見面，無雙在電話裡面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應答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
我將車停在上島咖啡廳前面，緩步進去，發現裡面的可人很少，寂寥而冷清。我坐到前次和無雙喝咖啡的作爲，要了兩杯咖啡，便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我想雲娘失蹤的事情先放一放，我沒有經歷去追查這件事。既然雲娘選擇了不辭而別，她定然有說不出來的苦衷，強人所難是不明智的，雖然他是瀾滄火災事件的當事人。每個人都有保守自己秘密的權利，每個人都有保護自己的本能，我無法改變任何人，由她去！
無雙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咖啡廳，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然坐在了我的對面。依舊穿着紫色貂皮小風衣，下面是黑色歐版休閒褲，只是臉色變得蒼白，一臉倦容。
“無雙！”我輕呼了一聲。無雙的身子震了一下，隨即臉色便羞紅了一般。
“這幾天不舒服？”我狐疑地問道。
無雙搖了搖頭：“老太太……我沒看住！”一線清淚便奔涌出來，無雙掩面啜泣。
我慌忙握住她的一雙小手，冰涼而柔軟，卻刺痛了我的心。無雙顯然是極爲自責，但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有必要如此。
“無雙，我應該慶幸你出去的那十分鐘，否則現在失蹤的便不只是老太太了！”我不失時機地笑道。
我的話猶如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塊石頭，在無雙的心裡面擊起狂瀾，她揚起俊俏的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是我猜的，老太太根本就不是失蹤，而是——不辭而別！”
“你怎麼知道？”無雙驚訝地問道，但臉上卻浮上一種踏實的神色。
“老太太欺騙了我們，她不僅能夠走路，還有着我們不爲人知的秘密！”
“但她爲什麼不辭而別？我照顧了她三個月呢！”無雙顯得十分激動，小臉憋得通紅。
老太太有自己的苦衷，我也沒有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結束這場相逢。我淡淡地笑着看着無雙，白皙粉嫩的俏臉上浮起憂傷來。
“老太太現在很好，她不是一般的人物，所以咱們也不用操這份閒心了，你也可以休養一階段，免得累壞了身體！”我低聲說道。
無雙終於嘆息一聲，釋然般地苦笑道：“我的心很累，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段時間！”
我知道無雙想要說什麼，她的確是厭倦了這種生活，她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到某個陌生的誠實開始新的生活，但我可以麼？
“嗯！你說的對，應該放鬆一下心情，過了元旦我叫人陪你去旅遊！”
無雙瞪了我一眼：“你又有什麼壞心眼兒？我纔不要人陪呢！除非是你……”說罷臉色羞紅了一成。
我心下苦澀，無雙的願望恐怕永遠也不能實現了，我不可能拋棄毛毛而去陪她一輩子！
“這件事我已經定下來了，你想去東南亞新馬泰還是想去歐洲？”我凝神看着無雙的眼睛問道。
“咯咯！”無雙忽然笑得香肩亂顫，小胸脯也一上一下地抖動着：“我想去天堂，你能送我一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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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然一緊：“天堂？你想去蘇杭麼？”我知道無雙的心事，但我不能說出口。我將咖啡遞給無雙，訕笑了一下：“我給你找的旅伴可是個小白臉呢！怕你想去那她都會陪你，甚至……”
“甚至什麼？”無雙嬌笑着望着我。
“甚至是一輩子！”
無雙忽地低下頭，聲音輕得若有若無起來：“我不需要！”
女人需要關心，這點我是知道的，但我不能隨便關心她，我怕！
“元旦我邀約了幾個朋友團聚，你一定要去的！”我轉移了話題，淡淡地說道。
無雙擦拭了一下眼睛，美眸流轉，臉上浮現出一種妖豔的光芒來：“咯咯！雨，你又在搞什麼鬼？難道是情人派對？”
“哈哈，不是的，我叫人將玫瑰酒收拾好了，你還是老闆娘！”我笑着看着她。
無雙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慘笑一下：“雨，我是不會去的！”
我知道那裡曾是她的地盤，但現在已經是物是人非了。兩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人的一生，也會讓人在不自覺中成熟起來。握着無雙的手，感覺着那份溫暖，但我的心裡卻是真的如渡嚴寒一般。
“熙媛什麼時候結婚？”無雙抽回了小手放在胸前問道。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可能過了元旦！無雙，你想去哪裡靜心去？”我對這件事放不下心。
“咯咯！我還沒確定呢！不過到時候我會給你打電話的。熙媛的婚禮我恐怕是參加不了了，我會跟她解釋的！”無雙淡然地望着窗外說道。
“朋友們還等着你參加元旦聚會呢，過了元旦你再走！”我嘆息一聲說道。
無雙點了點頭：“也許！”
“你不能失言！”
“咯咯！”
我從懷裡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信用卡，在手裡擺弄了一下便遞給無雙：“這是給你的，要收好！”
無雙顯然一愣：“雨，你這是幹什麼？我有錢！”
“你收好就是，萬事都有變數，說不定我哪天會流落街頭或是橫屍荒野之類的，等你救濟呢！”
無雙的小臉“唰”的變得慘白，一雙小手立馬握住我的小臂：“不要胡說！”
我的心一暖，她是我的藍顏知己，而我是她什麼人呢？冥冥中總有註定之事，我們彼此都猜不透罷了。
“清城的事情完結後，我也會離開那裡。”我嘆息道。
“什麼時候能完結呢？”無雙輕聲問道。
“今年夏天之前！”
“你確定？”
“嗯！”
無雙低頭沉默了一下，望着窗外發出幽幽的嘆息來。
我和無雙走出上島咖啡廳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街頭人頭攢動，大有過年的景象。無雙坐在副駕駛位置，盯着我看。
“你怎麼了？”我訕笑了一下問道。
半晌，無雙才嬌笑道：“咯咯，沒什麼，我想記住你！”
人生本無緣，聚散兩匆匆。兩年來的相處，無雙是我在毛毛以外的第二個依戀之人，這種依戀曾一度讓我很矛盾。曲終人散總須有，莫道無情淚獨流。一線清淚又流了下來，我知道我沒有辦法阻止，變隨她去……
將無雙送回了出租房，我開着車向三院康復中心而去。我的心情極爲難受，總感覺心裡堵了什麼東西一般，排解不掉。無雙的去留不是我能左右的，她的生活終究是與我無緣，萍水相逢，遺憾終生。
到了三院康復中心，遠遠望着小白樓，裡面死寂沉沉，幽幽的燈光從窗戶裡面射出來。我掏出電話，思考了一下又放回懷裡。本來想給江陽打電話，讓他與丁奇峰見面，但我不知道他現在恢復得怎麼樣，怕再受了什麼刺激，造成病情反覆。
想及此，我拎着黑色的塑料袋下車，裡面裝的是十萬塊錢。進了中心院子，我向小白樓二樓望去，發現劉漢雄的屋子竟然亮着燈。這傢伙還挺他媽的敬業，都快晚上七點了還沒下班？
我心下琢磨着該怎麼和丁奇峰會面的事，片刻後我便到了小白樓裡面。二樓主任辦公室的門敞開着，劉漢雄和那個老中醫都在，似乎在討論着什麼，見我來了，劉胖子慌忙將我讓進來：“小金啊，你怎麼纔來的呢？”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劉漢雄，心裡面卻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劉主任，怎麼了？176號出事了？”
老中醫示意我坐下說話，我把塑料口袋扔在沙發上：“老先生，怎麼回事？”
老中醫摘下老花鏡，面容和藹地笑了笑：“我和劉主任正研究下一步方案呢，還定不下來，等你敲定一下？”
我的心一沉：“是第三套方案？”真是奇了怪了，第二套治療方案不是前幾日才制定好的麼？這麼快就見成效了？
“小金啊，事情比我們預料的要好得多！上次你來的時候，176號不是昏過去了麼，自從他醒來，他的自主意識變得強烈起來，還有了些許的記憶，經過我們的努力，這幾天他恢復得很好啊！”
我的心忽然敞亮了許多，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176號現在的飯量也正常了，沒有了那些牴觸情緒，身體檢查各項指標顯示都在向好，所以，他的病不是不可以治癒的！”老先生也笑道。
我思忖了一番，丁奇峰的病應該是突然受到打擊所至，因此恢復起來應該沒有那麼多的困難，只是兩年間他沒有被好好治療罷了，造成身體狀況的萎靡不振。
“哦！”我沉吟了一下道：“第三套方案是怎麼制定的？”
劉漢雄看了一眼老中醫，又看看我沉聲說道：“我們也拿不準該採取什麼方案，一套是保守的，讓他自己恢復，另一套是激進一點的，讓他多受些外界的刺激，比如以前的一些人啊，一些熟悉的景物啊等等，但我們也怕出現意外啊！”
“老先生，你是什麼意見？”
老中醫臉色變得難以捉摸起來：“小夥子，這樣的病例我也是首次遇見，沒有任何經驗。不過我有個原則，以保守治療爲主，間或讓他受一些外界的刺激，或許效果能好一點！”
“就這麼定，我同意！”我站起身來拿過那隻黑色塑料袋，放在辦公桌上：“劉主任，這些錢是176號的治療費，你先統計一下需要多少！”
劉漢雄是見前眼開的主兒，兩眼冒着光盯着錢袋子：“176號的病情很重，治療起來也很棘手……治療費估計差不多五萬塊！”
我心下冷笑，五萬塊的治療費？天天用進口藥啊？那也不致於！一盒鎮靜劑不過是十幾元罷了。
“嗯，176號的用藥要最好的，你們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一切以病人康復爲主，明白嗎？”我將錢倒在了桌子上，十捆人民幣！
劉漢雄的肥臉已經流下汗來，緊盯着人民幣，似乎要撲上去一般。倒是老中醫淡然了許多。
“這五萬元是治療費，您就代交！這四萬元是給兩位的辛勞費，不成敬意啊！”我隨手將其中的一捆錢拿起來，在桌子上把錢分成了三塊。
“我手裡的錢是額外的酬勞，第三階段治療要是有成效的話，我雙倍致謝！”說罷便把錢揣在了懷裡。
劉漢雄抖動着肥臉：“一定一定！我們盡心盡力去做！”
我看了一眼老中醫，他的眼裡面似乎也冒出了光來，誰能怕錢咬手呢？我心下冷笑道。
“老先生，我看看176號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