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大唐本土的百姓實在是很可憐,他們雖然活着,但是這些人他們真像從來沒有生活過一樣,這些人他們雖然不是奴隸,可是他們的生活簡直比那個奴隸還要糟糕。
這些人,他們雖然活着,可是他們這些人卻活得十分勉強,那些真正生活過的人,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些人是活着的,因爲他們那些人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艱難了。
其實,在大唐的郢州城郊外,在那個大洪山狩獵場的腳下,確實有那麼一羣人是那麼生活的,他們的日子也確實過得十分艱難,以至於那個大唐的百姓們,他們一看見這幫人那樣生活着,他們就會淚流滿面,他們不敢相信,這些人這樣的日子居然會被叫做生活。
在那些大唐的百姓眼裡,這些人過得也太寒酸,太窩囊了。
他們覺得這些人過得簡直不叫人過的日子。
事實上,這個世界確實有些人過得是那種連大唐非洲行省都不如的日子,這些人他們一年四季都穿不上一件新衣服。
在大唐郢州城外的大洪山羣峰之間,有一個叫做杜起鹽的青年農民,這個
杜起鹽對唐昭宗十分崇拜,因此當何皇后到那個大洪山召集手下的時候,這個傢伙就自告奮勇,成爲了唐昭宗的忠實走狗。
何皇后啼笑皆非,無計可出。
韋婉兒眼珠一轉道:“有了,你跟師太搶斧頭吧,一人抓一頭,誰把斧頭搶到就算贏了,誰要是鬆了手就輸了!這法子可好?”
湯章威跳起來道:“好!這法子好!小妖精,你真聰明!”
韋婉兒又飛到他耳邊道:“湯章威!你是自己人,我教你一個辦法,等一下你先拿斧頭柄,這比較輕多了,你不是贏定了!”
韋婉兒高興得例嘴直笑道:“對!對!謝謝你,小寶貝!”
湯章威興沖沖地將斧頭舉起,自己選了柄,將頭送給何皇后露着憨笑,響聲如巨雷地大聲嚷道:“來!師太!搶斧頭,誰鬆手就算輸!”
何皇后見事已如此,多言無益,只得接任另一頭。
韋婉兒叫一聲:“開始!”
二人遂各施全力,向後拖奪。
湯章威的神力的確驚人,洶涌而來,不可抗拒!
何皇后那等高人,若非韋婉兒幫助,手下便於使力,斧頭早已脫手,饒是如此,也被他一步步地直往後拖去。
韋婉兒見何皇后佔便宜,仍是贏不了他,心中亦大爲着急,飛上下,直是在動腦筋!
忽地它振翅飛去,瞬息不見,只留下二人苦拼。
當她再回來時,何皇后已遍頭大汗,被拖出十來步遠!
湯章威卻大聲地道:“師太,沒頭髮的老太婆,你不要瞼!你一直跟我走,就是搶到明天,我也奪不下斧頭來呀!”
韋婉兒卻飛到他頭上,開口道:“湯章威!你犯規!怎麼可以罵人?”
韋婉兒道:“不!白存孝的天生蠻力,一發即止,姥姥是內力,後勁無窮,綿綿不絕,誰能一直地支持下去呢?”
韋婉兒點頭想了一下道:“這道理很偉大,我以前怎麼沒聽過。”
何皇后點頭嘆息道遂寧公主例開大嘴,露出一口玉白般的牙齒笑道:“‘絛珠宮’有關形同虛設,數十年來,從未有通過二關之人,今日師太連闖三關,足令老身快慰生平!”
語畢衆女四散分開,遂寧公主大喝一聲:“着!”
一杖劈下,但見杖化千條,竟不知哪一條是實!
何皇后藝出“峨媚”,“分光劍法”中尤擅“捕光捉影”之法,見得真切,猛然躍起,雙手接任杖端,隨杖而落!
腳踏實地之後,才覺得那杖身重逾泰山,一個失手,立爲肉泥,遂運起畢身功力,向上擡去。紅衣少女似感意外,略怔一下又道:“大師說得不錯,但大師可知我是在哪一句上煞佳的?”
何皇后當時只在揣摸琴意,連她何時停止都不知道,更何論在哪一句上收任,因之又皺起眉頭。
韋婉兒又開始亂飛了,一個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花瓶。
何皇后在腦中將琵琶行背了一遍,已懂得韋婉兒之意!
睜目緩緩地念道:“銀瓶乍破水漿進,鐵騎突出刀槍鳴!”
紅衣少女將眼一擡道:“韋婉兒!你大概得了人傢什麼好處吧!”
何皇后臉現愧色道:“貧僧確有取巧之處……”
紅衣少女道:“大師心胸坦爽,今小女十公佩服,大師既是能體琴意,便是解人,這一關算大師通過了。”
何皇后合掌拜謝道:“多謝姑娘成全!”
紅衣少女微一斂任回禮道:“你們走吧,還有好幾關要過呢!”
韋婉兒已經領先飛出,何皇后不敢耽誤,遂告下樓,迫在小五身後,向着山徑,飛馳而登。
小王飛了一程,回頭笑道:“朱嬸嬸人很好,明曉得我在作弊,她也不會怪我的,不過幸虧你對唐詩很熟,不然也沒有辦法!”
何皇后感愧交加,自審在“峨媚”地位何等崇高,今天靠着離鳥之助,才脫窘境,只有苦笑着道:“韋婉兒,謝謝你了!”
韋婉兒仍是飛着道:“別謝我,前面一關難多了!”
何皇后驚道:“前面是誰?這次要考些什麼?”
韋婉兒道:“是黃婉嬸,她脾氣古怪,出的題目也一定古怪,我也無法事前猜到,只好到時候再說吧!”
何皇后暗自悶急,埋頭跟在後面疾進。
這一段山路大約定了半個時辰,方始到達盡頭,上面是一塊平地,婉然一汪清池,池上架着一曲回橋。
橋畔有一黃衣麗人,年約花信,神情冷漠,正在池畔垂釣,她臉上的表情,正如水面一般地平靜。
韋婉兒飛過去停在她的肩頭叫着:“黃嬸嬸我帶人來了!”
黃衣麗人擡頭望了何皇后一眼,平板地道:“你能通過第一關,大概還算是不錯,你知道我將如何考你?你希望我如何考你?你又準備我如何考你?”
她連問三句,詞意咄咄逼人。
何皇后身在梵門,早巳磨淨火氣,安樣地回答道:“貧尼胸無成竹,任憑姑娘裁處!”
黃衣麗人似爲她的涵養所動,思索了一下道:“我的題目有兩個,你可自由任選一題!”
何皇后道:“貧尼恭候姑娘示下!”
黃衣麗人道:“我這人心如止水,不苟言笑;第一個題目是你……”
何皇后合什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會講笑話,更不會扮丑角,這個題目貧尼放棄,請姑娘再示第二個題目!”
黃衣麗人道:“這第二個較爲困難,我這人最無心肝,不知感情爲何物,你講一段憾事,將我引得淚下也行!”
真是怪人怪題。韋婉兒急得亂撲翅膀,因爲它深知她黃婉婉,一點忙也無法幫,只好瞪圓眼睛,望着何皇后。
俠尼默然半晌才道:“貧尼講個故事吧!”
黃衣麗人不開口,只是望着她。
何皇后又想了一會,平靜地道:“有一對戀人,他們是中表婉弟!
黃衣麗人鼻子裡嗤了一聲:“庸俗!”
何皇后不理她的譏諷,繼續道:“那女的大男的四歲,可是她們的感情一直很好,雙方的家中雖不同意他們來往,然而他們仍是想盡法子暗中會面!”
何皇后說到此處,聲調略轉婉約:“花前月下,他們曾有過許多美麗的時光,不過年輕人相處久了,總難免肌膚相親,他們在衝動之下……”
黃衣麗人又哼了一聲道:“下流!”
何皇后道:“男女相愛,本是天下至情,他們只是違反禮法而已,姑娘怎可斥之爲下流,況人非太上,孰能……”
黃衣麗人冷然地道:“別廢話了,你說下去吧。”
何皇后又接着道:“他們結下合體之緣後,不久女的珠胎暗結,事情被家裡知道了,認爲有庫門風,將她趕出了門!”
黃衣麗有又插口道:“那男的必是不管事了,天下男人皆薄倖!”
何皇后平靜地道:“不,那男的聞訊之後,也逃出了家庭,找到那個女的,二人另走他鄉,相依爲命,同度生活……”她頓了一
頓又道:“可是他們都是嬌生慣養的,不知生產,起初還靠典賣爲生,日後漸至貧無立錐之境,然而他們依然相愛不渝!”
何皇后的聲調漸轉悲切:“一日,女的將要臨盆了,他們棲身在一聽古廟中,數九寒天,身上卻只各技單拾一襲,凍得瑟瑟直抖!”
黃衣麗人道:“孽由自作!怨不得人!”
何皇后薄有倔意道:“貧尼在敘述之際,請姑娘莫作打擾!”
黃衣麗人不作聲,何皇后乃再說下去:“女的分娩之際,又遭難產,痛暈過去,那男的脫下身上的衣服,完全蓋在女的身上,自己卻寒凍而死!”
韋婉兒大受感動,涕然泣下,叫道:“可憐!可憐!……”
黃衣女子仍是不動聲色地問道:“那女的怎麼樣了?”
何皇后側然道:“後來有一個遊方的尼姑經過,將女的救醒,可惜孩子生下來,因爲無人照顧,卻也告天折了!”
黃衣麗人道:“這故事雖然悽慘,也感動不了我,你大概就是那個遊方尼了,那女的後來又怎樣了呢?”
何皇后默然半晌才道:“尼姑是我師父,那女的纔是我,貧尼一生中僅此一段恨事,迄今四十年了,說來猶感心動,總是塵緣難斷一……”
黃衣麗人大感意外,不信這位世外高人,竟有這一段悲慘身世,凝視良久,忽地泣下,揮手道:“同是天涯淪落人,你們過去口巴!”
何皇后默然地施了一禮,走上回橋,向對岸而去。
黃衣麗人猶自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連韋婉兒在何時飛起都不知道,口中仍不住喃喃念着:“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韋婉兒飛了半天,見俠尼仍是默然,不禁道:“我不知你是個可憐人,剛纔我很傷心。”
何皇后嘆了一口氣道:“我是不祥之人……你黃婉婉大概也有一段傷心的遭遇吧!”
小王道:“我不曉得,她很少跟人親近,也從來不蹬人談起她自己,我們都不喜歡她,仙子也不太喜歡她!”
何皇后側然地道:“她很寂寞,也很可憐,你們該對她好一點!”
韋婉兒不說話了,一人一禽,默默地前進着。
走了一會兒,何皇后忽然道:“前面又該到關口了吧?”
韋婉兒應聲道:“嗯!前面是湯章威,他是個渾人,別跟他鬥力氣,想個方法騙過他就好了,要是鬥力,你一定輸的!”
何皇后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能用機詐,聽天由命吧!”
正說之際,隱隱已聽見有人轟雷似地喊道:“什麼人想過去,吃俺老趙三斧頭!”
何皇后上前一看,這湯章威的確驚人,身高丈餘,像一截寶塔似的手持一柄開山斧,足有五六百斤重。
他斜倚住一根石柱,往前正是那條羊腸,再無別的路可通,正座了所謂“一夫當關”之語。
何皇后走前一步道:“貧尼欲上山進詣仙子,請施主方便!”
湯章威怪聲吼道:“什麼方便不方便?你這個禿頭老太婆,也配去見仙子,好!只要你擋得住俺三斧頭,俺就讓路了!”
聲如霹雷乍驚,四谷振動!
韋婉兒怒罵道:“湯章威,你又亂講粗話了,看我不告訴仙子抽你的筋,這位大師是名門高尼,你該叫她一聲師太!”
湯章威這麼魁偉的漢子,對韋婉兒卻是怕極,嘟着嘴道:“師太就師大,俺老趙真晦氣,一天到晚要受你這小妖怪的氣,一個沒頭髮的老太婆,怎麼就成了師太?”
委屈地對何皇后道:“師太!你可敢擋俺老趙三斧頭?”
何皇后見他的確渾得可以,遂也不再多客氣,只是道:“貧尼赤手空拳,血肉之軀,用什麼擋施主利斧?”
湯章威偏着頭道:“對!你空手,俺用斧頭!不公平!”
韋婉兒道:“湯章威,你跟師太比拳吧,你三掌打不到就輸了!”
何皇后知道韋婉兒要她以輕功躲避,逃過這渾人三掌,實在太容易,然而她不願意如此地欺騙一個渾人!
因此道:“這也不公平,貧尼與趙施主對三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