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楚家後山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羣,在楚尊先等人一個個被帶走後,全都愣着臉,表情恍惚地看着旁邊的人,那一雙雙眼睛中,晃動不已的眼神,鬱郁不絕。
他們都沒有想到,神出鬼沒的異常審查總會的人竟然會忽然出現在楚家,並且一溜煙的,將包括楚尊先在內的家族直系成員全都給帶走了。
不知道楚尊先他們被帶走後,最後會是什麼結果,這侍從和下屬們,全都感到惴惴不安,不知道是在擔心主人家的安危,還是在擔心自己的飯碗。畢竟這樣整家族都帶走的事情,他們只在新聞或者傳說裡聽聞過,當真正發生在自己面前時,那種不知所措的深深不安,時刻煎熬着他們的內心。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這些異常審查總會的人,竟然會把這麼一個重要的人給漏了!家族當代唯一的直系子嗣,月小姐,竟然沒有被帶走。
這會,她就成了家族裡唯一的主心骨,在其他幾位老爺不在,大老太爺消失很久,二老太爺根本無法主事的情況下,月小姐就是大家唯一的主事人了。
只不過,今天這麼個大好的日子,本來是月小姐的大喜日子,忽然發生這麼一愣子的事情,可難爲了月小姐,不知道月小姐能不能扛得下來。這周圍的衆人,看向楚月的目光,齊齊地,都帶着一些遺憾和惋惜,但這些遺憾和惋惜後面,又蘊着一絲期待。
燦爛的綵帶在微風中搖曳招展,鬱鬱蔥蔥的古林在日光下綻放森森華彩,給從前院走進來的衆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心中不由嘆道,好一番裝扮精美的訂婚現場,這鬱鬱蔥蔥的古林,可花費了不少心力吧。
不過當他們從路上走來,途徑一些神色猶自慌然的楚家侍從時,他們從這些侍從的臉上,看到了這些侍從內心的不安,雖然這些侍從強裝着鎮定,但又能裝得像幾分,不過是勉強而已,生怕外人看低了楚家的門嚴。
這些賓客,倒也理解。畢竟是大家族的人,就算天塌了下來,也不能虛上氣勢幾分,反而更要虎有聲勢。要知道,大家族之所以是大家族,就在氣勢上面與其他普通家族分出了個高低,甭管遇到什麼事情,這氣勢,可從不能輸給任何人。
一行人來到了楚月旁邊,楚月旁邊空蕩蕩的,沒幾個侍從待在她旁邊。倒不是那些侍從不想上前來安慰或者支持楚月,只是在楚尊先被帶走之後,她就繃着個臉,臉上掛滿了寒霜,那股冷意,隔着好幾米遠,都能感到徹骨冰寒。所以侍從們,全都畏懼不前。
知道姓呼的等人緩步來到楚月身前,楚月冷冽的眼神,纔有了絲晃動,一轉頭,冷冷的看了過來。
冷冽的目光,在姓呼的面前陡然消散,根本不能靠近他身前一米。他身前彷彿燃燒着熊熊烈火,熱騰騰的燥熱,直接讓楚月身上的冷意,往她那邊縮了回去。
“呼炎叔叔!”楚月驚叫了聲。
“你這小丫頭,今天不是你的大喜日子嗎?怎麼掛着這麼一張冷冷的臭臉。”
呼炎的嗓音有些通透,但通透中又帶着股躁動,就像他周身的熱氣一樣,聽到他的聲音,就讓人身上的氣血止不住地有些沸騰。
被呼炎這麼一說,楚月身上的冷意,立刻收了大半,倒不是她不知道自己剛纔身上散發着多麼強烈的冷意,只不過她在想着深思着某些事情,一時顧不上了而已。這會,在看到呼炎之前的瞬間,她已經有所決定了。
“剛纔我看到你父親他們被那些個傢伙給帶走了。和我說說吧,是怎麼回事?”
呼炎毫不客氣,大馬橫刀地跨坐在一邊的餐桌上,餐桌上已是擺滿了各類美味絕倫的珍饈果品,呼炎一邊說着,一邊隨手拿過來一盤新鮮果品,往嘴裡緩緩放入。
楚月對這一副樣子的呼炎叔叔,早已司空見慣,知道他可從來不是那種在乎姿態小節的人,向來喜歡秉着性子,隨性而來。要不然也不會被人戲稱爲呼一愣。既指他的性格直接大膽,也指他的行事單調果斷。
不過人家,的確有這樣爲人行事的底氣。他可是日階以上的頂級能力者,候選過王侯的超級強者,雖然只是王侯裡較低的封侯一級。
“我父親他們,被藍衣執政官下令,全都帶去調查了。”咬牙將這句話說出,楚月臉上猶自帶着恨恨的神色。
呼炎和身旁的一行人聽到,臉色都不由得一震,瞳孔裡冒出異光來。
呼炎和身旁幾人相視一眼,臉上的表情,慢慢趨於凝重,過了小一會,呼炎才吐出口氣,莫名地向楚月問道。
“這諸驀大人,用的是什麼名義,小月知道嗎?”
楚月搖了搖頭,意味着不知。看到這一幕,呼炎更是緊縮了雙眼。
“既然諸驀大人沒有明示,也就意味着一切還在待定,或許真的只是有要事需要找你父親他們調查調查。這樣看來,尊先兄他們的處境,還算不錯。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了,有我們這幫子人在,你叔叔他們,不也有好幾個在北天市嗎!想來你父親他們,一定能夠安全歸來的。”
聽到呼炎的話,楚月微微點了點頭,但她平靜的目光中,隱隱有一絲苦色,只不過藏在冰冷的眼神中,很難被人發現。她其實對諸驀出手後面的原因,有所知曉,只不過涉及到了家族根深的事務,是一絲也不能透露給外人知道。即便呼炎是自己大學老師的摯友,也是父親的好友,也不能透露分毫。保不定,如果呼炎知道的話,更會發生天大的事情。
“這裡怎麼只有你一個,你未婚夫呢?怎麼沒看見。”
被呼炎提起,楚月方纔想起,好像的確一直沒看到白解,而且這會,她才突然想到,她能不被帶走,全是仗了白解後面的存在,要不然,她也難逃被帶走的下場。
想到這,楚月往旁邊喊道:“小云,你去看看姑爺去哪裡了?”
“是,小姐。”
等侍女急匆匆地離開,楚月纔看到呼炎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臉上不由得浮起一朵紅暈,像桃花般秀氣。
“想不到當年滿腦子都是武道的小姑娘,如今都要和別人訂婚了。真是美了這家的小子,不知道這便宜小子,實力是不是非常厲害。比你,能強多少!”
被呼炎這一打趣,這四周肅然的氛圍頓時變輕鬆了不少。得益於此,一些侍從立刻又忙活了起來,他們更是行動匆匆地準備起了訂婚典禮的現場,雖然家族裡發生了劇變,但是這喜事可不能辦砸,反而更要好好操辦了,人生只有一次的大事,可不能讓其他事情給擾了。
“他······”腆着臉,楚月正要開口,忽然看到一列人從訂婚典禮的另外一側走了出來。走在他們最前面的,正是楚月剛纔要侍女去找尋的白解。只不過現在白解臉上,滿是沉重。
呼炎早感應到了側面有人到來,只不過不知道是誰,也懶得去看,這會看見楚月臉色一變,才略瞟了眼,這一瞟,就讓他有些驚變。
呼炎直勾勾地看着白解的臉,等白解都走到他們旁邊了,還猶自盯着,一絲也不敢移開。
“太像了······”呼炎在心中唸叨着,“就像是長得一模一樣!這天下,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像他的人!”
呼炎這副異樣的神情,根本沒有躲過衆人的眼睛,楚月和白解,全都疑惑地看了過來。
“呼炎叔叔,你這是!”
“沒什麼,想起了個故人而已。”
聽到“故人”二字,楚月猶疑地瞥了眼白解,要說故人,這白解能和呼炎叔叔扯得上關係!白解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剛一來到這,就被一滿臉鬍渣的中年漢子給使勁地盯着瞧,這人眼中似乎還帶有異光,自己好像在他眼中變成了脫毛羔羊,渾身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呵,呵,這位美少年就是小月你未婚夫吧。”呼炎忽然大笑着說。
楚月不知道呼炎爲什麼語氣如此肯定,但還是確定地點點頭。
“嗯,“呼炎捋了捋下巴上毛絨絨的鬍渣,慨嘆地說,”果然是一表人才,氣勢非凡!身有龍虎之相,神有饕餮之形。不登王拜相,也能縱橫一方!”
這一番脫口而出的誇獎,可把白解給誇得滿臉漲紅。他沒想到,這看似吊兒郎當的中年漢子,誇起人來竟然這麼順耳,雖然聽上去只有一分真實,其他九分全是誇張。但要說到滿意,那卻是十分滿意。
“呼炎叔叔,你這是···”楚月有些弄不懂了,這極少夸人的呼炎叔叔,竟然會對白解這般另眼相待,當年見到哥哥他們的時候,都沒見到他這麼誇過。更不用說,平日裡呼炎叔叔可還有個“雅號”,叫做呼大噴子,說的就是他特喜歡也擅長噴人的事情。這通過多輪嚴格篩選才進入到江南市能力者協會的歷屆少年天才們,可沒幾個人沒有捱過他噴的,被噴,還得陪着笑接着,那可別提有多難受了。當年楚月初次去能力者協會進行能力覺醒的時候,就捱過那麼一遭,都被噴得想要直接回家了,可想而知呼大噴子的威力。不過她運氣好,只捱過那麼一次。
“這位大哥,貴姓?”
呼炎眯着雙眼,似乎很滿意白解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