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雪花飄飛的夜晚，冷風帶着溼潤的氣息，拂拭着行人的容顏，有着說不出來的寒意，更遠處的景物也在雪花中變得朦朧，街上的行人雙手穿在口袋，熙熙攘攘，穿梭來去，躲避寒冷。
慘白的路燈不僅沒有帶來溫暖，相反給人生出一股心靈上的冷寂，讓身上衣服無法像是昔日一樣抵禦寒意，也讓唐人街的火鍋無法化掉從門窗吹進的冷風，鬼魂縮一縮脖子撤回了探出的腦袋。
“恆少，還沒見林勝華的影子！”
靠在窗戶旁邊的鬼魂望向坐在中間桌子的趙恆，聲音嘶啞的吐出一句：“老傢伙也不知道玩什麼花樣，隨機選擇這樣一個地方，自己卻還沒有冒出來相見，難道他又要玩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這半天來，趙恆跟林勝華通了七八個電話，都是探討今晚交易地點和方式，只可惜必須都無法相信對方，搞的十幾個地點全部流產，直到一個小時前，雙方隨機選了一個建築，纔算敲定地方。
這是一間三層樓的華人酒樓，差不多二十年的樣子，有點破舊有點老化，不過食物還是相當不錯的，半個小時前，趙恆讓人把它清空，隨後就跟孫大平他們在二樓等待，等待林勝華他們到來。
來之前，趙恆派人清查了一遍酒樓，把潛在危險因素全部清除，他相信林勝華也派人暗中盯着，會關注酒樓有沒有埋伏，爲了讓談判能夠順利一點，趙恆沒有在附近設下伏兵，只帶了三十人。
聽到鬼魂擔心的話，趙恆目光瞄了窗外一眼笑道：“我手裡有解藥，卡米爾和露西又重重包圍，他根本無法再找籌碼跟我對抗，如果他識趣的話，那就是痛痛快快把人換了，把解藥帶回去。”
相比趙恆的淡定從容，孫大平臉上要多一絲凝重，顯然那批家眷對他有着重大意義，他嘆息一聲道：“只怕他未必相信解藥，林勝華生性多疑，如果不讓他徹底信任解藥，他是不會放人的！”
“今晚對話怕是十分艱難！”
鬼魂瞄了一言不發的百狗剩一眼，根本無法從後者臉上判斷想法，隨後又望着趙恆苦笑一聲：“其實雙方都挺奇怪的，明明不相信對方，也知道對方不相信自己，卻依然要約個地方做交易。”
他有點想不通雙方的見面：“還不如直接丟掉籌碼就地開戰，減少虛與委蛇的環節，可以讓結局來的更有效果！”他呼出一口長氣：“我們沒打算讓他順利離開，估計他也沒想過放過我們！”
趙恆拿起一個勺子，從面前的炭爐鐵鍋撈起一個丸子，放入碗裡悠悠一笑：“雖然我跟林勝華彼此不相信，但還是希望能夠把交易做成，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兩支刺蝟相處需要合適距離！”
在趙恆用筷子把丸子送入嘴裡時，鬼魂又把目光轉到窗外道：“只可惜這距離太難選了，我們不相信他輕易放人，對方也不相信我們解藥，這就註定今晚太多變數，談判也變得無比脆弱了。”
“是啊，脆弱！”
孫大平也輕輕咳嗽一聲，趙恆本來要他留在孫家其餘莊園好好療養，他卻堅持過來跟趙恆一起對話，還告知有他在場壓陣，雙方對話會多一點信任，林勝華也會因爲他的存在，減少一絲戒備。
孫大平端起茶水喝入一口，隨後接過話題：“可是雙方總要接觸，總要把無法解決的問題解決，雙贏總比雙輸要好，我雖然恨不得殺掉林勝華，但爲了六十多名家眷，我不介意今晚放過他。”
趙恆看得出他關心六十多名家眷，事實也需要他來降低林勝華警惕，因此也就沒有過多堅持，帶着孫大平一起過來，不過趙恆提前叮囑過他，一旦發生火拼，他要聽從鬼魂安排馬上離開原地。
不得鍤手任何事情，包括家眷生死，孫大平理解趙恆的意思，一旦雙方不可遏制的廝殺，後者絕對把自己和恆門子弟生死放在前面，家眷會被趙恆毫不猶豫忽略，因此他不希望孫家生出事端。
趙恆沒有迴應孫大平的話，只是用筷子又挾着一個牛肉丸，眯着眼睛在那裡細嚼慢嚥，一副很是享受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美食家，在趙恆的背後，還有二十多名好手，渾身散發着野性。
“嗚”
就在趙恆把牛肉丸吃進去的時候，靠在窗邊的鬼魂一拍頭頂雪花，臉上多了一抹興奮，隨後就着汽車熄火聲向趙恆喊道：“恆少，他們好像來了。”接着耳朵微動：“葉長歌說來了兩輛車！”
在鬼魂和孫大平有點訝然對方人少時，通往酒樓的方向終於出現一點光亮，一束車燈遠遠照射過來，越來越亮，拐角，直奔趙恆所在酒樓過來，鬼魂他們全都精神一振，下意識摸着腰中槍械。
孫大平的眼神也眯起來，豎起耳朵聆聽動靜。
大概一分鐘左右，車燈晃動着靠近，最終碾壓雪花停下來，正好停在酒樓前面鬼魂他們視野忠，所有人靜觀其變，看着後續發展，對方沒用麪包車之類的載人工具，直接弄出一輛灰狗大巴來。
這玩意空間大，裝下三四十號人不成問題，車一停下，上面並沒有下來全部人，只鑽出五個黑衣男子，拔出槍械圍繞着灰狗大巴，從各個方向死死守住，宛如大巴里面盛放着價值連城的東西。
萬無一失，是他們今晚唯一的想法。
灰狗大巴停下沒多久，又有一輛林肯車緩緩靠近，五名圍繞着灰狗大巴黑衣男子微微低垂槍口，神情畢恭畢敬，隨後林肯車也停在灰狗大巴旁邊，車門打開，鑽出四個男子，其一正是林勝華。
鬼魂見狀微微一愣，隨後嘆息一聲：“這林勝華果然有點魄力，也有點誠意，跟我們碰面只帶八個手下過來，如果估計沒錯的話，灰狗大巴里面就是孫家人質了，他難道不怕我們亂槍齊下。”
“把他們全部撂倒在這？”
沒等趙恆迴應，孫大平先站了起來，一邊看着窗外，一邊接過話題：“當然，林崖後怎麼說也是他的兒子，虎毒不食子，他再怎麼混蛋也會緊張這命根，不過還是要看看，大巴有沒有人質？”
“免得藏匿槍手擺我們一道。”
趙恆淡淡一笑：“放心，早有安排！”這時，趙恆耳朵微微一動，傳來葉長歌的低沉聲音：“恆少，大巴四面玻璃全站着女人，大概有二十多人，似乎是孫家家眷，大巴里面沒有林家精銳。”
趙恆點點頭：“好，繼續盯着！”在葉長歌應答一聲掛斷後，趙恆把一塊牛肉送入嘴裡，幾乎是剛剛咽入肚子裡，樓梯就響起了動靜，在孫大平望過去的時候，林勝華帶着三名男子走了上來。
“恆少，晚上好！”
一頭白髮的林勝華依然腰板筆直，神采奕奕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還發出一陣爽朗笑聲：“今天下雪了，路上有點滑，隨行的是孫家家眷，我不敢讓司機開太快，免得車翻人亡，那就不好了！”
“所以晚了十分鐘，還請恆少多多包涵！”
趙恆聞言也發出大笑，向林勝華輕輕側手，示意他在面前的長桌坐下：“林老，你我都不是傻子，沒有必要找理由掩蓋自己目的，你故意遲到十分鐘，真正用意是觀察我究竟帶了多少人來。”
趙恆毫不客氣戳穿對方用意：“所以不管下不下雪，你一樣會晚來十分鐘，不過我應該沒讓你失望吧？只帶三十名兄弟！事實也如此，如果我帶了一百人過來，你今晚的跟隨就不是八人了。”
“恆少，太直接了吧？”
林勝華依然保持着旺盛笑容，不過沒有馬上坐到狹長的桌子另端，背後一名手下踏前一步，細細檢查一番點點頭，他才從容坐到寬大椅子上，雙方相隔差不多三米：“不符華人的含蓄性格！”
他還意味深長的補充：“我不否認自己晚來有目的，可恆少一樣搶佔先機啊，早一步抵達酒樓，就能早一步佈置，此刻，這個酒樓說不定早已殺機重重，找個椅子坐下都可能碰上壓力炸彈！”
趙恆又夾起一片牛肉送入嘴裡：“沒錯，我正是這個用意，但我從來沒有掩飾，不會說什麼下雪太大之類的廢話，林老，咱們別扯淡了，你我都清楚，彼此無法信任，所以不需要虛與委蛇。”
“我現在說想請你喝酒，你有膽量用餐嗎？”
趙恆捏着筷子淡淡出聲：“你肯定不會觸碰，既然咱們沒有太多空間周旋，那就迅速把問題解決吧，你把人質全給我放了，我讓百狗剩給你解藥，甚至可以當場給你治療，不好不放人如何？”
“恆少，你小看我了！”
林勝華向背後面具男子揮手：“阿相，給我倒杯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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