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恆帶人沿着地上血跡向前追查到下一個街口的時候,正見喬平庸咬着一個蘋果派通過路口,津津有味,手裡還捧着一杯卡布奇諾,完全不像是被人擄走的樣子,相反更像是逛街回來的人。
在葉長歌他們的面面相覷時,趙恆揮手讓他們放下武器,隨後大步流星的向喬平庸走過去:“舅舅,沒事吧?剛纔廝殺一番不見你的影子,還以爲你被對方擄走了,怎樣,敵人有沒傷到你?”
“沒事!”
喬平庸見到趙恆立刻綻放一絲笑意,隨後扭了扭龐大身軀表示沒事,接着把卡布奇諾放到趙恆的手裡:“我見到一個兔崽子要跑,於是就跟上去找他老巢,結果在隔壁街口見到他們的據點!”
喬平庸咬下一口蘋果派:“我想要把他們留下做活口,結果他們寧死不降的對抗我,我無奈之下只能送他們上路,大概有二十多人,屍體還留在汽配廠呢,我本來想要好好審查他們的身份。”
“結果無法打通你的手機。”
他的笑容很是溫暖:“我怕你見不到我會着急,於是就把汽配廠關了門,自己晃悠悠回來見你,走到半路感覺體力耗損太大,所以就買了兩個蘋果派補充能量,還給你買了一大杯卡布奇諾。”
趙恆握着滾燙的紙杯無奈一笑,老實說,他不太相信舅舅說的話,清楚後者肯定有所隱瞞,可見到他平安無事也就放心,他向葉長歌微微偏頭:“帶一隊人去汽配廠看看,我們繼續去機場!”
“有什麼消息發郵件給我!”
葉長歌點點頭:“明白!”
在葉長歌帶着人去汽配廠查看的時候,喬平庸跟着趙恆鑽入隨行過來的車子,靠在座椅上吐出一口長長悶氣,隨後拍拍趙恆肩膀笑道:“懂得緊張舅舅,是一個好外甥,不愧是半個喬家人。”
在趙恆停滯抿入卡布奇諾時,喬平庸的臉上多了一抹惆悵:“不然她見到你這個好兒子,該有多麼欣慰,可惜天妒紅顏啊,讓年紀輕輕的她化成白骨,每一次想起,我心裡都有着無比愧疚!”
聽到喬平庸提起逝去的母親,趙恆神情微微一滯,雖然他跟喬平庸是舅甥關係,但從認識到現在始終有着距離,此刻喬平庸提起記憶模糊的母親,趙恆心底才涌動一抹暖意,這是母親的哥哥。
“我對不起你母親!”
喬平庸望着旁邊的趙恆嘆息一聲,神情前所未有悽然:“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當時一定撇棄所謂的大好前途,帶着喬家子弟兵回華國保護她,可惜我當時以爲,強大趙氏有足夠能力翻盤。”
趙恆心裡微微一動卻沒說什麼,只是低頭抿着滾燙的咖啡,喬平庸手指在半空中晃動:“誰知局勢急轉千里之下,你父親戰死沙場,趙家班子因此獲罪,你爺爺也被推上審判臺,分崩離析。”
喬平庸難得提起昔日的歲月:“待我知道消息回來時,你母親已經香消玉殞,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那個扎着小辮子的姑娘沒了,那個拈花一笑的少女沒了,那個相夫教子的人婦沒了。”
趙恆對母親所知很少,應該說缺乏那份感同身受,每次看着母親的資料,感覺就算是看一個陌生人,這固然跟他的心志有關,但更多是實在不熟悉,可不知道爲什麼,喬平庸言語卻讓他觸動。
喬平庸把最後一點蘋果派送入嘴裡:“早知道這樣,我寧願不要手中一切,也要回華國保住她保住朝顏保住喬家,可惜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喬家今日雖然也算顯赫,但已經人丁凋零。”
他拍拍趙恆的手背:“我對不起她,如果我當初莫斯科回來,她就會沒事、、”隨後,他竟然變得沉默,也沒有等待趙恆的迴應,只是把目光落在前方的天際,一抹惆悵和思念清晰呈現眉間。
他對喬夕顏有着深刻感情。
莫斯科?
趙恆消化着這三個字的信息量,隨即輕聲寬慰:“逝者已逝,珍惜眼前人吧,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再怎麼感慨也彌補不什麼,與其過多傷感,還不如善待身邊的人,外公很想你回去吃飯。”
“明白!”
喬平庸一笑:“舅舅純粹一時感傷,我會珍惜眼前的人,比如老傢伙,比如胖子,還有你,你們都是我喬平庸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我沒保護好你們母親,再不保護好你們,哪有顏面見她們?”
他的語氣變得堅定:“我不會讓他人再傷害你們!”在趙恆微微點頭的時候,他話鋒一轉道:“其實東方雄也是很喜歡你母親的,你母親不管是性格還是兵法,都是讓東方雄由衷歎服的人。”
喬平庸臉上笑容變得恬淡:“你母親具有修身治國平天下的才華,可惜她是女兒身又不想做武則天,最終選擇做你父親的小女人,東方雄是一個好男人,尊重妹妹的選擇,也敬重你的父親。”
喬平庸把那一段崢嶸歲月道出:“在你母親年華盛開的日子裡,她一直是華國優秀男人的中心,很多頂尖的男兒都心儀你母親,但是他們都出乎情止於禮,這讓滿族之花的金格格很是不快。”
“金格格頗有一種既生喬,何生金的憤怒。”
喬平庸看着認真聆聽的趙恆:“因此很多場合都有意無意落你母親的顏面,你母親大度不跟她一般見識,所以雙方日常沒有太大沖突,但東方雄會爲你母親不平,常常毫不客氣譏諷金格格。”
喝着咖啡的趙恆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東方雄跟金格格的衝突跟母親有關,隨即,他又聽到喬平庸感慨開口:“在你母親死了之後,東方雄跟金格格更是對立,常常涌現水火不相容的態勢。”
喬平庸嘆息一聲:“似乎在他的認知中,你母親的橫死跟金格格也脫不了關係,不,準確的說,誰跟你母親有過沖突,東方雄都恨不得連本帶息討回公道,他是一個可以爲你母親去死的人!”
“如果不是杜總統在中間,金格格怕早被東方雄殺了。”
趙恆把杯中咖啡一口喝完:“原來如此!”
在兩人駛向機場的時候,遠在通往黑龍大營的主幹道,一列重兵保護的車隊正緩緩靠近大營,杜天雄、東方雄和金格格等六人正坐在加長紅旗車上,一邊看着兩邊雪景,一邊氣氛融洽的談笑。
似乎爲了迎接杜天雄他們的道來,駐軍每隔一百米就立上高大的旗杆,旗杆上懸固有紅色國旗和軍旗,此刻勁烈的北風,把那些旗幟吹得抖顫不已,光影黯淡,無數雪花從幽暗的虛無中飛出。
鵝毛般大小的雪花就如旋轉的刀鋒,抽打在樹木和車身留下冷冷的痕跡,寂靜的行駛中,車輪碾壓雪花的聲音,細密而響亮,也讓杜天雄的眼睛微微眯起:“果真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啊。”
“這裡比起疆城的大雪有過之而無不及!”
杜天雄咬着一支雪茄,如果不是會見外賓的場合,他從不掩飾自己煙不離手的習慣,在東方雄悠悠一笑中,金格格嬌哼了一聲,望着白皚皚的窗外開口:“雪雖然大,但不冷,鍛鍊不了人。”
隨行一名軍部大佬也哈哈大笑,出聲附和着金格格補充:“這裡的雪確實比不上疆城,看着大片大片落下來,其實一點都不冷,而且距離老毛子工業區太近,落下來的雪花多少帶着點污染。”
“不像疆城,朵朵晶瑩,片片徹骨。”
東方雄看了養尊處優一年出來不了兩次的軍部大佬,嘴角牽動一下不置可否笑笑,但他沒有出聲迴應什麼,他心裡清楚,金格格還耿耿於懷他那句話,所以會有意無意針對自己,他懶得爭執:
對於一個永遠只會投棄權票混到今日地位的軍部要臣,東方雄除了感慨對方運氣極好能矇混過關外,還有就是歎服後者擦鞋功夫到位,因此他儘管不會正眼看對方一眼,但依然淡淡冒出一句:
“萬老,你說的是!”
此時,那位年過六十剛調入的軍部大佬,瞥過東方雄後一指兩側的警衛連,帶着一股子自豪:“總統,夫人,其實你們根本不需帶杜家親衛,這些警衛質素一點都不差,足夠應付任何危險。”
在杜天雄和金格格禮貌性的點頭,其餘要臣跟着附和的時候,被稱呼爲萬老的老者微微挺直身子,落下半扇車窗開口:“這些兒郎都是我親手挑出培養起來的,相比紅警和邊軍也不會遜色。”
“就是老毛子來了,也能一個打兩個。”
杜天雄叼着雪茄晃動兩下,言語客氣的回道:“我當然相信萬老的警衛連能力,只是習慣帶着杜家的班底,十五年了,從華海到京城,一直沒有分開,所以來邊境視察也就習慣性帶上他們。”
萬老放聲大笑起來,掃過車上的同僚一眼,接着又把目光望向東方雄:“東方將軍,傳聞你治軍天下第一,麾下將士威猛無比,我雖然在軍部呆了數十年,可惜一直沒有親眼見識邊軍風采。”
“今天來了黑龍大營,不如讓我見識一番?”
他開門見山的拋出一句:“總統要在黑龍大營視察三天,期間肯定有不少聯歡的機會,到時還請東方將軍派幾個好手,跟我不成器的警衛連切磋,既讓後者見識邊軍風采,也促進雙方感情。”
說到這裡,他望着前方的瞳孔,猛然放大身子倏然僵直,其餘人見狀微微一愣,隨後也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下一秒,其餘人也都是身軀一震,嘴巴張大的足於塞入雞蛋,眼睛瞳孔放大,不動!
氣氛死寂!
雖然天色陰沉再加上雪花亂舞讓視線不能及遠,但在黑龍大營外的壕溝邊上,一個有如標槍般挺直的卓絕身形是那樣的刺目、雖然看不清他的容貌,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流落出來的強大氣勢。
那氣勢比呼嘯的北風、肆虐的飛雪更加強猛,更加驚人,那是一種永遠濺射着殺氣、燃燒着烈焰、無可阻擋並毀滅一切的力量,而擁有這樣的力量者,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來自地獄中的惡魔,
而在那人身後的無邊雪花中,是無數雙閃着殺意的眼神,雖然距離頗遠,但仍然能夠感覺到在那些眼神填滿死亡氣息,這一瞬間,萬老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感覺自己的血液彷彿都爲之凍結。
他們的身姿,挺立如大營門口的旗杆,直刺蒼天。
東方雄身子探出天窗,啪的一聲,行了一個軍禮!
“日出東方!”
八千將士同時回禮,動作標準、有力:“保家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