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滄浪
王小劍速度之快，在山脈中極速穿梭，身後天嵐散人與炎宗宗主目中帶着譏諷，這一路追來，眼中除了冷漠，還藏有殘忍戲耍之意。
在他們看來，王小劍已經無處可逃，這也只是在山脈中，古藤遮掩，稍稍能阻擋他們追擊，不過這也只是時間問題，若王小劍衝出山脈，到達空曠地帶，這一切會更加簡單，是個聰明人都不會如此選擇。
“我倒要看看你逃向哪裡。”天嵐散人微微一笑，與炎宗宗主齊齊追去。
三人一前兩後，沒過多久，終於穿過兩座山峰，轉眼間就到了雲川大河不遠處，不知爲何，王小劍越加靠近，體內的修爲竟然開始緩緩消失，不是散功，而是如被漸漸封印一般，直至到了岸邊，體內的修爲全然不見，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封印在了竅穴之中，好似恢復了普通人。
可王小劍彷彿全然未知一般，徑直來到雲川岸邊，被雲川大河的雄渾壯闊所震撼，兩岸相距近百丈，水流極湍，巨大的浪花好似水龍在拍打着，每一次落下，都會濺起十數丈高的水花。
甚至王小劍感覺，如果自己被這一浪拍中，定會粉身碎骨，不留絲毫痕跡。
巨浪一波接着一波，起伏不定，彷彿永不停歇，浪花滔滔，高高揚起的水花構架起一道道虹橋，極爲美麗，王小劍站在這裡驀然感覺到了極爲渺小，彷彿自己就是奔騰而起的水花中的一滴，站在岸上，心中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水浪滔滔，磅礴雄渾，上不知其所止，下不知其所終，又彷彿是遺落的星河，碧綠晶瑩的水花，如一顆顆璀璨的星辰。
這便是雲川大河，天下皆知，卻又天下皆顫，因爲到了此地，便沒有凡人與修士之分，唯有一種，那就是人。
許久之後，王小劍反應過來，感受到體內的異變，露出了駭然之色，看着前方的雲川大河，露出了深深的震撼之意，這已經不能稱之爲河了，這種氣勢堪稱雄渾，浪濤滔滔兇猛，堪稱滄浪！
“糟了，我等竟然忘記此地的雲川大河。”後面跟上來的天嵐散人二人面色頓時一變，急忙停住身子，看着奔騰的浪濤，亦是露出了極重的震撼之意。
“此河異常詭異，渡河，渡人，渡修士，亦是在渡命，幾乎沒有人敢踏足其中，他竟...你我該如何是好。”炎宗宗主目露猶豫，看着站在岸邊的王小劍露出了不甘之色，雖還在遠處，但那股山河大勢卻壓制住了他們的修爲，讓他們二人感到了極爲沉重之感，身子不敢前進分毫。
據傳，凡渡過雲川大河之人，無論修士，亦或是凡人，皆會有所感悟，倘若渾渾噩噩，被大河的氣勢所侵襲，震懾，被其奪了精神，那麼此人將會沉入水底，其命將不屬於自己，而屬於雲川大河。
古往今來，也不乏諸多修士來此地，可最終蹤跡全無，相傳皆都沉入河底，被大河奪命，也曾有一人，當年幾乎在元明稱尊的強者李道一，曾想探索此河之秘，卻身負重傷而出。
自此之後，幾乎無人敢靠近此河，因爲雲川大河不是在渡修，渡人，而是在渡命！
所以，此河天下聞名，卻聞者皆顫！
站在岸邊的王小劍，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二人並未追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禁目光閃爍不斷打量着眼前的雲川大河，此河他早已聞名，此時一見，壯闊與雄渾是他前世今生所見之最。
此水碧藍，深不見底，在波浪打過之際，一看之下，深的有些發綠，沒有魚，沒有藻，有的只有一片死寂，還有拍打水浪之聲。
不知何時，一道悠遠的聲音忽忽傳來，好似一首歌謠，又好似在平淡訴說，只是在這聲音傳來之際，整個大河面竟漸漸得到了平復，不似之前那般，浪濤在拍打，卻也小了些。
“雲與蒼平齊，川與流共棲，無雲則蒼斷，無川則流涸，此爲雲川。”
這聲音聽起來極爲悠遠，帶着滄桑，可王小劍目光一掃，頓時發現河面上多了一艘小船漂泊而來，原本船隻還在百丈之外，但眨眼間，便到了王小劍所在的岸邊。
“小兄弟，可是要渡河？”只見舟船上面有一位老翁，身穿蓑衣，滿臉風霜，划着船槳，看向王小劍這裡，笑着開口。
王小劍頓時一驚，這水浪雖然平息了不少，但此小船估計也就一個浪花，就會被衝散，但看身後天嵐二人虎視眈眈，一副不抓到自己誓不罷休的樣子，內心不禁猶豫起來。
“呵呵，不要怕，這船穩着呢。”老翁拍了拍船身，微微一笑道。
王小劍一愣，片刻後，點了點頭，恭敬道：“那就麻煩老丈了。”
“不麻煩，說起來已經有好多年沒有人來渡船了。”那老翁說着，將船頭靠近了王小劍，搭下船板，王小劍連忙謝過，踏入了船中。
“小兄弟是哪裡人，可否與老頭子說說，說不定我倆還是老鄉呢。”老翁搖着船槳，藉着一陣浪濤之力，快速駛入大河之中，而後一邊緩慢搖着船槳，笑着開口道。
“哪裡人...”王小劍目光望向遠處，沉吟許久，道：“這裡人。”
那老翁一愣，隨後哈哈一笑，“好啊，這裡人好，什麼也不如這裡的好，說的好，說的好。”老翁一連說出五個好字，輕輕划槳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大河深處。
“看您飽經風霜，不知老丈在這裡渡船多久了？”王小劍看着已經平息的碧波，心也漸漸變得古井無波起來，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不禁想起了許多往事，那個在一直做着仙俠夢的自己，還有陳斌，秦雪瑤，佳榮。
“歲數大了，也記住不了，人到暮年，回想起這一生遇到太多太多的人渡這大河，見的也就多了，小兄弟見笑了。”老翁笑着開口。
與此同時，在雲川大河岸不遠處，天嵐二人瞳孔驀然一縮，在他們的眼中，河面並未平息，而是愈加狂躁起來，而河岸上的王小劍，也竟然突兀的消失，不知了去向。
“起風了，小兄弟抓緊嘍。”老翁說着，只見原本平靜的河面，突兀的再次波濤涌起，狂風呼嘯，大浪滔滔，一道波浪將小船衝起，小船瞬間變得飄忽不定，第二波浪濤襲來，船舟飄搖，好似稍稍傾斜便會船翻人亡。
接着，又是數道浪濤接踵而來，遠遠望去，一葉扁舟隨風飄搖，飄蕩在波浪之上，非常驚險。
可王小劍站在船頭卻並未感覺如何驚險，恰恰相反，一開始他看着浪濤拍打而來，也是一驚，但隨後他發現，這隻小船任憑怎樣吹打，依舊穩穩的搖晃着，速度不增不減，緩緩的行駛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這大河之上，每每都會遇見之事，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千層捲動天地暢！”老翁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一句話落入王小劍的耳中，讓王小劍心神立即震動，眼皮微微跳動，怔怔的看着拍打而來的浪濤，彷彿忘記了時間。
“一道波浪可動山石，兩道波浪可翻海船，千道波浪可崩山川，萬道波浪可裂大地！”
“一是始，亦是終，河力有竭時，人有無限力，此力看你如何去用，如何讓這股力變得驚天地，泣鬼神，最後，如何去控制這股力！”老翁的聲音再次傳來。
王小劍不知不覺已經坐在了船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動不動，腦海不停的迴盪着老翁的話語，看着一道巨浪一道巨浪拍打而來，每當增加一道巨浪之時，這股拍打之力就會變得強大數倍，這不是一加一這般簡單。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小劍睜開雙眼，一抹精光閃爍而過，他看向這河面，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片刻後再次閉上眼睛，周而復始，王小劍如此已有一百次，每一次睜開雙眼他都像是在推演着什麼。
終於在第一百零一次之時，王小劍沒有再閉上眼睛，而是驀然擡起右手，嘴中出現淡淡的話音。
“若滄浪不息，可碎天地！”
只見原本翻騰不息的河面上，在此刻驀然變得狂暴起來，大浪卷天，一波一波接踵而至，當一百波浪濤瞬間而起之時，天地轟鳴，大河截流，威力驚天。
若有修爲高深的修士在此，見到這一幕，定會駭然，因爲此術已經消失了數千年，正是當年許道一的成名之術，天河滅！
但王小劍所施展開來，卻比許道一的天河滅更加圓滿，威力更大，更強，因在其中蘊含着連天河滅所沒有的意，此意是雲川之意，有了此意，便有了此術的神髓，有了神髓，才真正算得上完整的術。
而此時的術，已經不能算作法術，而是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