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仙門山門外面積達兩百畝的大廣場上,人來人往,擠得滿滿當當的。這其中,更有不少小商小販趁機做生意,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繁華異常。廣場的盡頭處,擺着十個大香案,每個香案前面都排着一條長龍,一直排到廣場外,足有數千人之多。
陳飛龍擠在長龍中,他的前面,是一個穿着華麗綢緞、手裡搖着摺扇、滿身零件不下數千兩的貴公子。他的後面,則是一個穿着更誇張、眼圈內陷、擺明了是酒色過度、卻偏偏要裝出一付無比清高樣的秀才。不但如此,周圍的人,無不是看起來錢多得發燒的主兒,就陳飛龍一個,穿着單衣,光着腳丫,那衣服上還沾着一些泥土,怎麼看怎麼象那些正在廣場四周大做特做生意的乞丐。寒磣到了極點的穿着,引起了周圍人的不滿,譏諷之聲不絕於耳,可是,陳飛龍就當沒聽見。
隊伍行進得相當慢,整整一個時辰,才向前移動了上百米左右。直到日已正午的時候,陳飛龍總算擠到了香案前。香案前坐着幾個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士,一個個忙得連汗水都來不及擦。
一個正提筆奮寫的灰衣道士連頭都沒有擡起,漫不經心地問道:“姓名。”
“姓陳,陳飛龍。”
在一個大大的賬本上寫下了陳飛龍三個大字後,那個道士仍然頭也不擡,不耐煩地朝旁邊指了指:“去,繳納三塊下品靈石後,你就是我們飛仙門的外門弟子了。”
“靈石?難道加入飛仙門也要交靈石?”陳飛龍奇怪地問道。
那個道士也奇怪地擡起頭來,看着這個根本就不懂規矩的傢伙:“你是打那兒鑽出來的,跑這裡來幹什麼?”
“我是來報名加入飛仙門學修真的。”
道士斜着眼,彷彿在看着一個怪物一般:“沒錯,可是,你到這兒之前,多少也得打聽打聽一下,我們飛仙門是那麼好進的嗎?如果隨隨便便一個阿貓阿狗跑我們這兒來說要加入飛仙門,那我們飛仙門早就被擠得沒地方住了。想成爲飛仙門內門弟子,先成爲外門弟子。想成爲外門弟子,先繳納三塊下品靈石。這是規矩,知道麼?我看啊,你還是到旁邊呆着去吧,這裡不是你們窮鬼報名的地方。”道士的話,引起了後面排隊的貴公子們一陣鬨笑,更有一些公子哥們紛紛叫嚷,要求陳飛龍趁早滾蛋,後面還有近千人等着呢。
陳飛龍慢慢地轉過身來,大夥兒這纔看清了他的相貌。要說起來,其實也沒啥特色,只不過清秀一點兒而已,離英俊還有十萬八千里。只是,那眼睛太冷了,冷得有點兒嚇人,冷得彷彿能夠把人凍住。只有經歷過生死劫難、或者在死人堆裡面爬出來的人,纔有這樣冷的可怕的目光。那眼神微微掃過一圈,一些本來還滿臉帶着譏笑的公子爺們都覺得後背一陣發冷,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不敢面對他的眼睛。
離廣場約十里的一片樹林裡,陳飛龍坐在地上,默默地看着天空。已近黃昏,紅通通的太陽,仿若一個沾滿鮮血的大餅。血,兩個月前的情景,在陳飛龍的眼前重現。從胸口裡面噴出來的血霧,那條五彩斑斕的彩綾,那把跟毒蛇一樣的小飛劍,以及師父臨死前看着自己的那雙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恐懼,沒有驚慌,有的只是刻骨的仇恨,以及對自己的濃濃親情。那雙眼睛越來越大,幾乎佔據了陳飛龍的眼眶,陳飛龍甚至可以感覺到,那眼角處的一絲擔憂。
猛地站了起來,陳飛龍伸出雙手,仰天發出無聲的吶喊:“師父,你等着,徒兒一定會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淚水中,陳飛龍彷彿感覺到,那雙眼睛露出了一絲喜色,然後,慢慢地消失在虛空中。
陳飛龍慢慢地坐了下來,摸了摸腰間的那條看起來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腰帶。這是師父留給自己的兩樣東西之一,每當想師父的時候,他總要摸一下腰帶,就好象摸着師父的鬍子一樣。
陳飛龍是個流浪兒,自打懂事起,他就不知道父母姓啥名啥。在跟師父上山以前,他每天要考慮的唯一問題就是,怎麼樣填飽自己的肚子。乞討,在垃圾堆裡撿東西,跟野貓野狗以及其它小乞丐搶東西吃,這幾乎成了陳飛龍每天必做的事情。陳飛龍一直以爲,自己會一直乞討下去,一直等到某個冬天,自己被凍死或者餓死在某個角落裡爲止。那時候,自己沒有姓,沒有名,別人都叫自己小雜種,或者小狗崽子。
沒想到,他陳飛龍也有時來運轉的時候。六年前,自己碰上了師父大行真人,一個同樣孤苦零丁的散修。當時,陳飛龍正爲了一根被人啃過一半的雞腿,與兩隻野狗進行殊死搏鬥,這觸動了大行真人深埋在心底兩百多年的一段悲慘往事。一時衝動,大行真人就救了這個小乞丐,並收其爲徒,還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陳飛龍,並且帶他經過了幾個星際傳送陣之後,來到了這個清風www.Qingfo.Cc星球,來到了大行真人的洞府……
後來,大行真人才告訴他,其實在話說出口的時候,大行真人就已經後悔了。原因挺簡單,陳飛龍竟然是個體內擁有四種屬性的人,而且四種屬性相當平均,每種各佔兩成五。換句話說,陳飛龍是個根本不適合修真、就算修真了,頂多練到引氣初期的人。只是,話已出口,修真之人最忌心魔,大行真人不得不把陳飛龍帶回了山中。
接下來的六年時間,是陳飛龍這一輩子過得最舒心的六年。在山上那方圓兩裡的小片山谷裡,陳飛龍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練功就練功。由於陳飛龍沒有修真之人所謂的靈根,修真的可能性比擁有靈根之人少了不少,大行真人對其也沒抱太大期望,就準備着讓他練到煉氣頂峰後,送回俗世,享受榮華富貴,也算了了自己的一番心願。六年相處,師徒兩人已情同父子,誰也離不開誰了。山上雖然寂寞,可是,對於一向沉默寡言的陳飛龍來說,有吃有住,又有如父親般的師父在旁,這已經是神仙過的日子了。
陳飛龍臉上浮着笑容,癡癡地看着天空。空中,朵朵白雲飛過,構成了一幅幅奇妙的畫面。在山上的時候,陳飛龍就喜歡沒事看着天空,不過,那個時候,有師父陪着,一起默默地看着雲朵。陳飛龍的笑容,慢慢地暗淡了下來,一滴淚水,悄悄地從眼角處滾落,冷冰冰的。
美好的時光,在兩個月前嘎然而止。半年多前,修練已到瓶頸的大行真人外出遠遊,把陳飛龍一個人留在山裡。對此,陳飛龍已經習慣了,反正師父也放不下他,兩三個月後自然會回來。只是,這次遠遊長了點兒,直到四個月後,師父纔回來了。陳飛龍清楚的記得,師父當時疲憊不堪,但滿臉笑容,心情相當的好,跟陳飛龍打過招呼後,一頭鑽進了洞府。
陳飛龍跟進洞府之後才發現,師父在整理幾件東西,好象是修真人口中所說的法寶。大行真人興奮地告訴陳飛龍,他這一次走大運了,本來是準備着找一些藥材,可竟然在一個異常荒涼的星球上找到了一個幾萬年前的飛昇仙人靈獸上人留下來的洞府,並從中找到了幾件法寶。陳飛龍發現,在石桌上,果然放着幾件法寶,大部分異光流連,顯然,都是威力巨大的好東西。還有,在遺物中,大行真人還找到了一玉簡,詳細地介紹了幾樣法寶的具體用法。
幾句說完這一段時間的經歷後,大行真人把一條皮帶硬塞進陳飛龍的手裡。這條皮帶能大能小,帶扣是一隻銅做成的獸頭。當陳飛龍按照師父所說的認主儀式,咬破了右手的手指頭,並摁到獸頭的嘴巴時,皮帶上出現了一段咒語,一直持續到半個時辰後才結束。這皮帶是靈獸上人飛昇前用大神通製造出來的一個儲物腰帶,共分二十一格,獸頭處那一格是裝死物的,可裝的東西挺多;兩邊各十格,裡面的空間相當的大,可以用來裝活物。而且,更讓人吃驚的是,使用皮帶根本就不需要靈氣,只要心中默唸一下剛纔顯示出來的那條咒語,再透進去一些神識就行了,想取那樣東西,想命令那種妖獸出來,都相當的方便。據師父說,這腰帶相當的不凡。但凡裝活物的靈獸袋,裡面的空間都不大,而且看起來鼓鼓的,別人稍一瞄就知道了。可是這腰帶不一樣,不但分成二十格,每格都可以裝大量的活物,而且從外表上根本就看不出來。每一格都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在這個用大神通人爲造出來的空間裡面,根本無所謂時不時間,妖獸呆在那裡面,不用吃飯也絕不會餓死,不用睡覺也絕不會累死,換句話說,時間在裡面是停頓了。當然,也有一個壞處,妖獸在裡面是無法修練的。
另一樣東西硬塞給陳飛龍的東西看起來更加普通,就是一個四神獸香爐,跟市面上賣的幾乎一模一樣。香爐不高,只有一尺左右,上面是一條高昂着頭的青龍,青龍盤在朱雀的身上,而朱雀則站在一隻變形的白虎上。白虎的身體分成兩個半球,上下各一個,尾巴特別長,內設機關,正好把兩個半球扣住。白虎也站在玄武的背上,而玄武則是擡着頭,踏在一個底部刻着水波的盤子上。唯一與別的四神獸香爐不一樣的是,盤子的邊緣處有兩個突起,看起來好象是兩個獸頭,至於是什麼妖獸的頭,連大行真人也不知道。
從儲物腰帶裡掏出了四神獸香爐,陳飛龍輕輕地撫摸着,愛不釋手。整個香爐渾然一體,給人一種古樸的感覺。這種形式的香爐,陳飛龍倒是見了不少,師父說過,市面上有買,個頭這麼大的,估計一個得一兩銀子。據師父說,市面上四神獸爐的式樣是根據遠古時期的某個法寶仿製出來的,幾十萬年來都沒有改變過。只是,這個香爐與衆不同。記得當時,師父一把抓着陳飛龍的右手,把還在滴血的手指頭按在了龍頭上,,龍頭彷彿活過來一樣,猛地一口咬住陳飛龍的手指,拼命地吸起血來,嚇得陳飛龍驚叫不已。可是,師父在一邊拼命叫自己不能動,陳飛龍知道,師父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害自己的,所以,只能忍着疼痛堅持着。當陳飛龍猛力抽出手指的時候,他竟然隱隱約約聽到龍頭髮出了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這還不算,師父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讓虎頭,雀頭和**也喝了個痛快。當**也高興地打了一個飽嗝時,陳飛龍已經是兩眼無神,臉色蠟黃得可怕了。大行真人從儲物袋裡面掏出了一顆黃精丸,喂陳飛龍服下,並稍運靈氣,幫助陳飛龍把藥力運行全身後,陳飛龍的臉色,才慢慢地恢復了過來。大行真人告訴陳飛龍,這個四神獸香爐可是個真正的好寶貝,桌子上的其它幾樣寶貝都加起來,也不如它有用。要不是靈獸上人留下來的那個玉簡,他也不知道這寶貝該怎麼用。不過,現在那塊玉簡已經被大行真人抹去了所有信息,扔到河底下去了,就算是神仙,也沒有辦法讓裡面的信息恢復,這個香爐的使用辦法,整個修真界,現在就大行真人一個人知道了。大行真人用了半天的時間,把四神獸香爐的使用辦法及各種咒語教給了陳飛龍,直到陳飛龍倒背如流爲止。大行真人告訴陳飛龍,這個寶貝雖好,可是,有一個缺點,認主有點兒麻煩。如果你是個還沒有到達引氣期的凡人,那香爐的要求不多,只要飽飽地喝上幾口血就行了。可是,如果你是個引氣期以上的修真人士,那想要讓香爐認主,得讓幾個獸頭猛猛地吸足靈氣才行。那香爐本就是個逆天的東西,對靈氣的需求量相當的大,元嬰期以下的修士,一下子就會被吸成乾屍,就是元山嬰初期的高手,被這四個獸頭吸過之後,估計也會半死不活的。要不然,大行真人怎麼可能把這個四神獸寶爐送給陳飛龍呢。
只是,師父好象忘記了懷璧其罪這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陳飛龍慘笑了一下,兩個月前的情景再次浮現在他眼前。七個道士突然趕到,向大行真人索要法寶。大行真人是個窮得叮噹響的散修,好不容易得到了這些法寶,看得比命還重。雙方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當時,陳飛龍被雙方的勁兒逼在五十丈之外,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打鬥的一些情況。七個道士的實力都在金丹中期,而大行真人只不過是金丹初期,實力相差太大了。剛開始的時候,大行真人憑着法寶的威力,還可以抵抗一會兒。可是後來,七個道士不顧身份齊上,大行真人立刻就險象環生。陳飛龍看到,正打到緊張處,一條彩綾悄無聲息地趕到,捲住了大行真人的腳,同時一柄象毒蛇一樣的飛劍,擊破了師父的護身罩,在其胸口處穿了一個大洞。自知不免的大行真人,朝着陳飛龍猛揮了一掌之後,從懷裡面掏出了三顆黑乎乎的圓球,扔了出去。
大行真人打向陳飛龍的那一掌,把陳飛龍輕輕地捲起,朝着谷外的大河扔去。空中的陳飛龍看得清清楚楚,打鬥的地方閃出了三團耀眼的光芒,把師父和七個道士全部罩在裡面,隨後,陳飛龍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