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偉噤若寒蟬的站在那裡,老老實實的聽着姐姐的訓斥,他不敢還嘴,生怕惹她不高興。
張揚看出自己留在這裡並不合適,悄悄溜了出去。
在病房的走廊上足足等了二十分鐘纔看到趙新偉出來,趙新偉也早就料到他會在外面等自己,愁眉苦臉道:“我被罵慘了!”
張揚深表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長期臥牀難免心情不好,你多體諒她吧。”
趙新偉這才問起張揚爲什麼會找到這裡,張揚隨便編了一個謊話糊弄了過去,就說聽杜宇峰提起過,所以特地來看看。
趙新偉有些感動的點了點頭。
張揚旁敲側擊道:“我看趙姐的情況並不太好。”
趙新偉嘆了口氣道:“可不是嗎,醫生說我姐最多還有半年……”他摸出一支菸點上,臉上充滿了悲痛。
“其實可以試試中醫!”張揚找機會提起了這個話題。
趙新偉搖了搖頭道:“我姐很頑固,她自己過去就是醫生,根本不相信什麼中醫療法,從發病到現在,我們連瞞住她的機會都沒有,勸她去嘗試下別的治療,全都被她拒絕,我看她已經放棄希望了。”趙新偉說到這裡心裡一陣酸楚,用力抽了一口煙,然後把還剩半截的香菸扔到了痰盂裡:“不說這些了,走吧!”
兩人沿着樓梯往下走,走到中途竟然和正上樓的左曉晴不期而遇,左曉晴顯得有些鬱鬱寡歡心不在焉,並沒有看到張揚,還是張揚故意攔住了她的去路,她才擡起頭,看到張揚,清澈的美眸之中流露出極其錯愕的神情,繼而這神情又變得有些複雜,她笑得很勉強。
趙新偉看出兩人表情上的曖昧,咳嗽了一聲向張揚笑了笑,先行下樓去了。
張揚和左曉晴就在樓梯上一上一下的互相對望着,過了好一會兒,張揚方纔道:“你還好嗎?”
左曉晴點了點頭,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想哭的衝動,可她的倔強和自尊卻讓她抑制住了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輕聲道:“還沒走?”
“我放心不下!”張揚一語雙關道。
左曉晴雙手抄在白大褂的衣袋裡,目光垂落在自己的腳尖,她難以描摹此時的心情,有生以來還從沒像現在這樣難受過。
張揚輕聲道:“咱們出去走走?”
左曉晴搖了搖頭,終於勇敢的擡起雙目看着張揚,表情堅決的說道:“不!”
張揚並沒有想到左曉晴的拒絕竟然會如此乾脆,他意識到昨晚田斌一定對她說了什麼,張大官人此刻內心中充滿了失落和挫敗感,他本以爲和左曉晴之間的感情即將水到渠成,可田斌的一席話就能改變她的態度,由此可見,左曉晴對自己,遠不如他對左曉晴投入的更深,張大官人雖然臉皮很厚,心理素質很強,可畢竟他還是有自尊心的,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左曉晴慢慢走上樓梯,和張揚擦肩而過的時候,黑長的睫毛宛如風中蝴蝶翅膀一般微微顫抖了一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見你……”
張揚木立在樓梯之上,愴然的笑容定格在他的臉上,他卻沒有看到,左曉晴和他擦肩而過的剎那,兩行晶瑩的淚水已經順着她皎潔的面龐滑下……張大官人向來都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是他更是一個不會輕易認輸的人,眼前的放下只是暫時的,眼前的放下只是爲了日後更好的拿起,有道是:莫道前途無艱險,越是艱險越向前!左曉晴的若即若離更激發了張揚的強烈鬥志,終有一天,他要攀上左曉晴這座琢磨不透的山峰。
張揚的失落持續了沒有太久的時間,因爲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重生之後,他剛體會到生命的可貴,人總不能把這點可貴的生命全都浪費到兒女情長上去。
走出病房大樓,趙新偉在桑塔納前等着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傳呼又想了,上面熟悉的一行小字——小子,你死定了!張揚氣得差點沒把傳呼摔了,麻痹的,自從來到春陽後就時不時受到這莫名其妙的留言,不知哪個該死的傢伙給自己這麼惡作劇。
趙新偉把大哥大遞給他,張揚擺了擺手:“不用!”
趙新偉道:“去哪兒?我送你?”
張揚這纔想起自己還有正事兒沒辦呢,笑道:“趙哥,我就是想跟你說個事兒,我在黑山子認識一位老中醫,醫術精湛,說不定能夠治好趙姐的病。”
趙新偉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興趣,搖了搖頭道:“我看沒戲,我姐肯定不樂意去。”他晃了晃車鑰匙:“去哪兒?我送你!”張揚還沒有從被左曉晴打擊的陰影中完全解脫出來,笑了笑道:“你忙你的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成!有空再一起喝兩杯!”趙新偉開着桑塔納走了。
張揚回頭看了看病房大樓,原本他還打算去看看徐金娣來着,可是剛纔左曉晴的冷遇讓他沒了心境,漫無目的的向醫院外走去,傳呼又響了,上面還是那行字——小子,你死定了!
張揚怒氣衝衝的來到公用電話亭,直接撥打了126,向尋呼臺小姐大叫道:“怎麼回事,到底是誰老往我這兒發恐嚇信息,你們尋呼臺搞什麼?這他媽叫恐嚇,你們是幫兇,是犯罪知不知道?”
那尋呼小姐被他一統怒斥嚇得戰戰兢兢,其實那條信息根本不是人家傳的,不過人家本着認真負責的態度還是幫他調查了一下,給他打傳呼的是北原省的電話,說是他女朋友來着。
張揚莫名其妙的掛上了電話,女朋友?老子有女朋友嗎?從左曉晴想到海蘭,可這裡是平海,跟北原那是兩回事兒,尋呼臺十有八九在消遣自己,人倒黴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
張揚本想回黑山子的,可想想今天已經是週五,明晚上還要去李長宇家吃飯,來回折騰也沒啥意思,還是決定留下來,晚上去海蘭那裡讓她撫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沒走出公話亭,傳呼又來了,張揚忍無可忍的罵了一句:“大爺的,老子要是找到你非把你jj給切下來!”
這次的傳呼是牛文強打來的,張揚也沒想到他會給自己打這個電話,牛文強在電話那邊笑道:“小張主任,現在你可是咱們春陽的名人了,搶先英雄啊,怎麼這次來春陽也不跟我聯繫啊,是不是看不起你牛哥啊?”
張揚有些納悶了,這廝啥時候跟我這麼近乎了?想了想頓時就明白了,人家這是跟他套近乎呢,想想上次牛文強在歌廳的事情上表現的相當大氣,張揚對他還是有幾分好感的,言語中也比較客氣:“我昨天剛到,幫鄉里處理一點事情,所以沒顧上去您那兒!”
牛文強笑道:“現在事兒辦完了吧,晚上我在歌廳對面的金凱越訂了桌飯,你一定要給我這個面子,姜隊也過來!”
張揚一聽姜亮的名字,馬上明白牛文強八成是聽說了自己在電視臺大打出手的事情了,不過張揚也有和姜亮結交的意思,反正他晚上也是要留在縣城的,於是就爽快的答應下來。
掛上電話之後,張揚又給海蘭打了一個電話,說今晚自己不走了,海蘭自然明白他話後的含義,心底透着那麼一股欣喜,可嘴上卻道:“你是不是打算賴在春陽了,黑山子的工作不打算幹了?”
張揚這才把牛文強請吃飯的事情說了,海蘭嗔道:“你去吃飯,把我一個人丟家裡餓肚子啊?”
張揚本來考慮到海蘭不願別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所以纔沒敢提和她一起去赴宴的事情,現在聽到她主動提出,心中自然是驚喜萬分:“成!等你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過去,到時候你只說是爲了感謝我給你安排新聞專訪就行了!”海蘭頗有那麼點欲蓋彌彰的味道,張揚自然答應了下來。
晚上六點張揚和海蘭準時在金凱旋門口見面,海蘭內穿灰色香奈兒長袖t恤衫,外穿粉紅色短款夾克,淺藍色lv牛仔褲,棕色磨砂鞋,墨鏡遮住了她俏臉的大部分,圍了一條千鳥格紋圍巾。
張揚笑眯眯打量着她,海蘭無論怎樣穿着,總是讓人感覺到一種與衆不同的風姿,這和她生就的明星氣質有關,雖然她戴着墨鏡,口鼻又埋在圍巾中,窈窕的身姿仍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海蘭來到張揚面前,仰頭看了看他:“還算你有良心,知道在門口等我!”
張揚笑道:“我是千年等一回,要不怎麼才能修得跟你共枕眠呢?”
海蘭啐了一聲,害怕招來他人的注意,率先向金凱越的大堂走去。
牛文強訂得房間是318的富貴廳,這金凱越酒店新近纔開業,牛文強也是股東之一,經營模式全都照搬江城的金凱越大酒店,連廚師都是從江城請來的,從開業到現在生意一直都火爆的很,想要包間一般都需要提前五天預訂。
張揚望着酒店富麗堂皇的裝修不禁感嘆了一句:“真是奢侈啊!”
海蘭笑了起來,見慣大場面的她並沒覺着有什麼特別。
推開富貴廳的大門,裡面已經坐了六個人,除了牛文強和姜亮他見過面以外,其他人他都沒有見過,牛文強笑着站起身來,他沒想到海蘭也一起過來了,笑道:“海主播大駕光臨,讓金凱越蓬蓽生輝!”要知道當初金凱越開業的時候他專程請過海蘭主持,可是被海蘭拒絕了,沒想到海蘭居然會跟着張揚一起赴宴,以牛文強的精明稍一猜度,就知道兩人的關係一定很不一般。
海蘭淡淡笑道:“我是不請自來,小張主任纔是你的貴賓啊!”
牛文強哈哈大笑,上前熱情的和張揚握了握手,張揚在姜亮的身邊坐下,海蘭緊挨着他落座。六人中還有兩人是金凱越的股東,也就是牛文強的合夥人,另外兩個,一個是牛文強的同學,縣水利局副局長謝超,還有一個是姜亮的副手裴景明。
張揚坐下後才發現正中的位置還空着呢,搞了半天今天自己也不是主賓,應該還有一位主客沒到,心裡正嘀咕的時候,那位客人到了,居然是縣工商局局長徐兆斌。
張揚和徐兆斌雖然沒有打過交道,可是對此人聞名已久,他是副鄉長於秋玲的丈夫,說起來自己也算得上半個孃家人。
徐兆斌論年紀論身份坐在主位上的確再正常不過,他笑着跟衆人打了一個招呼,主動向張揚伸出手去:“小張主任,我聽你於姐經常提起你,果然是年輕有爲啊!”,張揚看到他態度和藹,心中也自然生出了幾分好感,跟徐兆斌握了握手:“我對徐局長也是久聞大名,想不到今天才有機會遇到。”
徐兆斌笑道:“多虧了文強給咱們製造了這個機會!”
牛文強看來和徐兆斌的關係十分的密切,笑道:“咱們關上門就是自家兄弟,別說客氣話!”
徐兆斌哈哈笑道:“還是自家兄弟喝酒痛快,不用擔心貪污受賄,也不用擔心被老百姓非議,我做主,咱們今晚好好宰牛大財主一頓!”一句話引起衆人齊聲響應。
張揚饒有興致的觀察着徐兆斌,想不到於秋玲的老公居然是這麼一個善於挑起氣氛的人。
牛文強按照金凱旋最高標準1888上的菜,連張揚也不得不承認,這頓飯是他重生以後吃過的最上檔次的一頓,酒宴的焦點多數都聚集在徐兆斌和海蘭的身上,給徐兆斌敬酒是因爲在場人中他級別最高,給海蘭敬酒是因爲海蘭是江城的明星主播,張揚並沒有因爲受到冷落而鬱悶,專心致志的對付起了姜亮,以他的酒量,幾個回合下來,姜亮就只有討饒的份兒了。
徐兆斌也是海量,他接受了一輪敬酒後,目光轉向張揚:“小張主任,真是拗口啊,要不我還是叫你兄弟吧!”
張揚笑眯眯點了點頭,想不到這廝的身上有這麼重的江湖氣,他樂呵呵道:“那我就叫你姐夫!來!姐夫我敬你兩杯!”
徐兆斌笑道:“你還是叫我徐哥吧,咱們哥倆兒脾氣相投,我有種預感,以後咱們肯定走的比你於姐還近!”
牛文強忍不住笑噴了:“我說徐老大,你這話怎麼那麼曖昧呢?難不成以後你要摟着小張主任睡覺不成?”
一羣人同時笑了起來,徐兆斌罵道:“就知道你這貨沒什麼好話。”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跟張揚連幹了兩杯。這樣的場合,張揚比平時表現的要低調內斂,海蘭也很滿意張揚今晚的表現,看來這廝在官場中磨練的終於有些悟性了。
徐兆斌雖然善飲不過他很會控制尺度,喝到六兩左右的時候,大手捂住杯口道:“我看今天就門前盅吧,明天還有工作!”他既然這樣說,別人也不好再喝下去,同時舉杯把酒乾了,然後吃飯走人。
牛文強笑道:“徐老大兩地分居,今晚要回家照顧嫂子,咱們沒事的兄弟全都去我的歌廳唱歌!”
徐兆斌笑罵道:“我不跟你們摻和,你小子少拿我說事兒!”
一羣人在金凱越門前分手,徐兆斌專門拉住張揚的手道:“兄弟啊,你於姐心地善良,做事情優柔寡斷,以後要是遇到什麼事情,你這個當兄弟的可一定要幫她!”
張揚心想人家是副鄉長,我是個連正式編制都沒有的計生辦代主任,我拿什麼幫她?估計是徐兆斌聽說自己和李長宇之間的關係了,當下滿臉堆笑虛情假意的和徐兆斌握了握手。
讓張揚詫異的是,徐兆斌並沒有專車,而是騎着一輛破破爛爛的26鳳凰自行車走了,難道這位工商局長清廉如斯?
海蘭也推說有事,打車先走了。
張揚知道她那是要避嫌,女人真是琢磨不透啊,明明想自己在一起,卻偏偏要在人前製造出這些假象,欲蓋彌彰,掩耳盜鈴。
張揚對唱歌也沒啥興趣,可也不能這麼就走,於是跟着牛文強幾個來到歌廳中,牛文強要了一個大包,讓服務員送了些零食,果盤,又叫了兩瓶黑方,自從陪海蘭喝過芝華士以後,張揚對洋酒也有了初步的鑑賞能力,不過牛文強幾個談得都是生意話題,張揚和姜亮作爲體制中人就湊在了一起,兩人聊昨天電視臺的事情,從姜亮的口中張揚才知道幕後還發生了這麼多有趣的事情,聽到姜亮一個大背把刁德貴放倒,忍不住大笑起來,舉杯道:“我敬姜哥一杯!”
姜亮絲毫不掩飾對張揚的欣賞:“咱倆挺投緣的,以後春陽的地面上發生任何麻煩,不一定要自己動手,給我打傳呼就行,我一準到!”姜亮既是一種親近的表示,也是不留痕跡的示好,他清楚張揚和李長宇之間的親密關係,李長宇現在在春陽擁有絕對的權力,升遷之後,這種影響力可能不會減小,仍然將持續下去,最近公安系統內部悄然傳出要變動的消息,姜亮在上層並沒有太多可靠的關係,眼前的張揚無疑是他可以利用的機會。
張揚爽快的點了點頭,跟姜亮又幹了一杯,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哭鬧之聲。
牛文強有些納悶的站起身來,他的地盤上敢鬧事的還真不多,他笑着向姜亮和張揚道:“我出去看看,你們接着玩!”
外面是兩幫喝多的混混兒因爲唱歌的事情鬧了起來,社會上總有那麼一幫人自以爲混得如何如何,一旦火氣上來,從不考慮所處的場合,更不會考慮鬧事的後果。
牛文強搞清楚鬧事的這兩幫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其中連一個在春陽混得有名氣的都沒有,不禁鄙夷的撇了撇嘴,可今晚的生意特別好,他也不想這事兒鬧大了驚擾了其他的客人,笑着來到鬧事的兩幫人中間:“各位小兄弟,到我這兒來就是圖個開心,你們都消消氣,今晚消費多少全都算我的,給我一個面子怎麼樣?”牛文強已經打算好了,先安撫下他們,等他們出去在跟這幫不開眼的小逼算賬。
一個身穿深灰色夾克衫的小子笑着點點頭:“牛老闆啊!你他媽面子值個屁錢!”藏在身後的右手閃電般揮舞出來,手中的啤酒瓶咣!地一聲落在牛文強的腦袋上,牛文強懵了,不僅僅是因爲啤酒瓶的物理性衝擊,而且因爲他根本沒有想到在他的一畝三分地居然有人敢向他動手。
鮮血從頭頂流下來,流了牛文強滿頭滿臉,看起來十分的可怖,發生衝突的十七八個小混混揚起東西在歌廳內亂砸亂扔起來。
晚上值班的保安一共有四名,沒等他們衝上去呢,早有人揮着棍子向他們發動突襲。
一時間歌廳內鬼哭狼嚎,亂成一團。
張揚和姜亮原本也沒當一回事,可聽出外面的動靜好像不太對,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放下酒杯,拉開房門衝了出去。大廳內二十多名混混兒亂砸亂扔,客人嚇得到處逃竄,還有來不及逃得乾脆就鑽到了桌子底下。
姜亮因爲不在班上,所以並沒有配槍,看到眼前情景也是微微一怔,怒吼道:“我是警察!”他試圖用自己的身份震懾住這幫混混兒,可是他發現這幫混混兒根本不理他那套。
兩名混混正圍着牛文強打着。
張揚雖然跟牛文強沒有太深的交情,可人家畢竟請自己吃飯唱歌,總不能眼睜睜看他被打不是?大步衝了上去,一腳就將一名追打牛文強的混混踹得飛了出去。
另外那名混混一愣,脖子已經被張揚的大手卡住,然後張揚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聲拍在他的臉上,拍得這小子滿臉開花。
牛文強血頭血臉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抓起酒瓶就照那小子頭上砸去:“麻痹的,敢動我!”他是真惱了,平時自以爲在春陽黑白兩道混得風生水起,想不到這會兒在家門口讓人給揍了,傳出去讓他還怎麼見人。
姜亮和隨後趕來的裴景明也加入了戰團,他們兩人都是訓練有素的警察,格鬥擒拿都有一定的水準,再加上殺紅眼的牛文強,武功深不可測的張揚,戰局馬上改觀,這時候對面金凱越又趕過來十多名保安,牛文強是那裡的大股東,大股東出事,那邊沒理由坐視不管,看到形勢不妙,鬧事的那幫混混開始向外面撤退,雖然如此仍然有六人被他們抓住。
牛文強頭上被開了一口子,可是並沒傷到骨頭,他堅持不去醫院,弄了點雲南白藥止血,用手帕捂上,憤憤然來到那六人的面前,擡腳一一向他們的肚子上踹去,紅着眼睛罵道:“麻痹的,誰派你們來的?給我說,不說我弄死你們這幫狗日的。”
姜亮咳嗽了一聲,憑着一個警察特有的直覺他看出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打砸事件,牛文強八成是得罪了什麼人,所以纔會上演今晚的這出全武行。
六名混混也硬氣的很,全都緊閉着嘴脣一言不發。
牛文強還想出手,被姜亮一把拉住:“我看這事兒還是交給我吧,你處理一下卡拉ok的事情。”
這時候外面的警車已經到了,牛文強聽到警笛聲後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中國是法治社會,可不許濫用私刑,再說他是個生意人,有些事情能走程序最好還是走程序,他點了點頭,他和姜亮的關係那叫一個鐵,交給姜亮當然再放心不過。
姜亮指揮警察把那幫混混全都押了出去,臨走的時候他充滿欣賞的向張揚笑了笑,今晚他又親眼見證了這廝強悍的戰鬥力,剛纔的混亂場面如果不是張揚在,單憑他和裴景明兩人恐怕還鎮不住場面。
警察走後,牛文強捂着腦袋望着一片狼藉的歌廳,心中這個怒啊,可他一時間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得罪了誰,水利局副局長謝超這時候才從包間裡出來,臉色蒼白的向他告辭,牛文強雖然能夠理解他的行爲,可是心中畢竟有些不爽,畢竟是老同學,我沒讓你跟我同甘苦共患難,你也不至於躲到現在纔出來吧,淡淡點了點頭,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
這時候張揚也過來告辭,對張揚,牛文強是打心底充滿了感激,剛纔混戰的時候,那是張揚第一個衝出來從兩名混混的手下救出了自己,牛文強是個知道感恩的人,他伸出大手用力握了握張揚的手臂:“兄弟,這事兒哥放心裡了。”
張揚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不過你這歌廳的保安也該換換了!”他說的是實話,剛纔四名保安幾乎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就讓人家的棍棒給放倒,簡直太遜了。
張揚離開愛神卡拉ok之後,直奔春寧小區而來,現在他已經是輕車熟路,翻過圍牆,悄然來到海蘭的家門前,輕輕敲了敲房門,海蘭一直都在等着他,只是沒想到他這麼晚纔回來,看到張揚身上崩了不少的血跡,以爲他又出了什麼事,驚呼道:“怎麼了?你是不是受傷了?”
張揚笑着搖了搖頭,挑起她曲線柔美的下頜在她嘴脣上輕吻了一記,這才把剛纔的事情告訴了她。
海蘭幫助張揚脫下了外套,放在了洗衣機裡。
洗澡水已經爲張揚準備好了,張揚舒舒服服洗了一個澡,換上海蘭剛剛爲他購買的藍色浴袍,回到海蘭身邊坐下,伸手撩撥着海蘭柔順的短髮,輕聲道:“你真美!”
“少肉麻了!”海蘭在他的手背上輕打了一下,臉兒歪了歪,微笑道:“我聽說一個傳聞,工商局長徐兆斌這次可能要提副縣長!”
張揚想了想,馬上就恍然大悟了,難怪今晚的一幫人都對徐兆斌表現出如此的尊重,原來人家這是要提升了。
海蘭道:“官場中最常見的就是圈子,一個官員想往上走就要不停的跟圈子打交道,圈子有自己畫的,也有別人畫的,徐兆斌今晚就是在劃圈子。”
張揚笑道:“我這個小小的鄉計生辦代主任有什麼值得他拉攏的地方?”
海蘭格格笑道:“我還聽到一個傳聞!”美眸中充滿了嫵媚和狡黠。
張揚洗耳恭聽。
“說黑山子鄉計生辦的代主任張揚同志是縣委書記李長宇的私生子……”話沒說完海蘭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加起來都有一千多歲了,李長宇就是想生,他生得出來這麼古董的嗎?忍不住罵道:“誰他媽胡說八道,讓我抓住了非抽死這孫子不可!”
海蘭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電視屏幕上,輕聲道:“很多事情都可以從新聞上看出一些端倪,作爲一個官場中人,你甚至連最基本的政治嗅覺都不具備。”
張揚伸手手臂,攬住海蘭盈盈一握的纖腰:“姐,你教教我!”
海蘭道:“舉個例子,那天搶險修路的事情,你有沒有什麼感悟?”
張揚想了想搖了搖頭。
海蘭伸出春蔥般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啊!有沒有留意到於秋玲?”
經她提醒張揚馬上明白了過來,是啊,那天晚上可是一個撈取政治資本的大好時機,李長宇沒有放過,王博雄沒有放過,自己也沒有放過,爲什麼郭達亮卻放任這個機會溜走了呢?固然有他陪副縣長邱廣志的原因,可是於秋玲向來低調,在這件事上的表現又有些一反常態,聯想起剛纔徐兆斌對他的熱情,張揚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海蘭小聲提醒張揚道:“聽說你們的鄉人大會就要召開,我看有可能會突出奇兵啊!”
張揚點了點頭,海蘭這麼一說,他也感覺到於秋玲大有可能成爲一匹黑馬了,原本他還覺着郭達亮把代字去掉成爲黑山子鄉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想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官場中的事兒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看懂的。張揚笑道:“誰當鄉長都一樣,反正現在輪不到我。”
海蘭咯咯笑道:“你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官迷,其實總是留在黑山子鄉折騰根本出不來什麼名堂,想往上走,首先就要給自己弄一個身份,你最近撈了不少的政績,想要提升一步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很多事情都是有步驟的,必須一步一步來……啊……”她感覺到張揚的某部分又開始撩撥着自己,嬌軀開始變得溼潤起來。羞赧的瞪了張揚一眼道:“你還讓不讓我說話?”
張揚忽然摟住她的脖子讓她嬌軀壓低下來,俏臉伏在他的雙腿之上:“我最喜歡你對着麥克風講話的樣子。”
“討厭啦……”
接着張揚便感到海蘭溫熱柔軟的脣裹緊了自己,他雙手下意識的抓住海蘭的秀髮,曖昧的浪漫隨着夜色悄然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