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在距離谷底三十米左右的地方看到了孟傳美的屍體,她平躺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周圍都是鮮血,死相非常的恐怖,顯然是從懸崖上直墜下來,摔落在岩石之上一命嗚呼。
兩隻禿鷲正在她的屍首上方盤旋,做好了隨時俯衝的準備,張大官人看到孟傳美的屍體,一時間悲不自勝,他抓起兩顆石子彈射出去,在張大官人的內力催吐下,這兩顆石子無異於強弓勁弩射出,噗噗兩聲,準確無誤地擊中了禿鷲的身體,兩隻禿鷲悲鳴一聲,從空中直墜而下。
張揚來到孟傳美面前,看到她一雙失去神采的眼睛仍然瞪着,他抿起嘴脣,伸出手去,爲她合上雙目。愛屋及烏,張揚對喬夢媛感情很深,看到她母親落到這樣的下場,心中自然是難過非常。他低聲道:“孟阿姨,你這又是何苦?”
孟傳美的生命早已脫離了她的軀殼,再也不會迴應張揚一個字。
張揚將孟傳美的屍體背在身上,用帶來的繩索縛好,然後沿着懸崖緩緩爬了下去。
來到谷底,宇光和周山河都是擔心不已,他們剛纔看到空中落下了兩隻禿鷲就被嚇了一大跳,還以爲張揚從懸崖上掉了下來,看到張揚平安歸來,兩人都是驚喜非常,可看到張揚身後血淋淋的屍首,兩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小沙彌宇光連呼善哉,低聲誦唸佛經爲孟傳美超度。
張揚揹着孟傳美的屍體回到了西山寺。濟善找了間房暫時安置孟傳美的屍體。
張揚的身上沾滿了鮮血,望着孟傳美失去生命光彩的面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做好,很難想像喬夢媛醒來後的悲痛,他該如何安慰她?
濟善和小沙彌過來爲孟傳美超度。
滿心鬱悶的張揚離開了禪房。走入鋪天蓋地的大雨之中,藉着這場雨冷靜一下紛亂的頭腦。孟傳美的死絕不是終結。而是一件事的開始,她的死掀開了塵封多年的往事,當年她究竟和誰相戀?又因何分手?她爲何要背叛喬振樑。喬夢媛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孟傳美帶着太多的秘密離去。這些秘密會不會隨着她的死亡永遠埋藏於地下?
濟善對當年的情景應該還有印象,剛纔他的那番話沒有說完,欲言又止,張揚看得出他心中或有隱情,禪房內傳來依依呀呀的超度之聲,張大官人喟然長嘆,周山河看到他在雨中站着,趕緊拿了一把油布傘過來給張揚遮住大雨,張揚搖了搖頭道:“不用。反正身上全都溼了。”
發生了這種事情,誰的心情都不好過,周山河雖然不認識孟傳美,可眼睜睜看着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沒了,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他低聲道:“節哀順變!”
一語驚醒夢中人,張揚忽然想到喬夢媛此時還在昏睡,他來到喬夢媛所在的禪房,推門走了進去,看到喬夢媛仍然在那裡隨着。蒼白的俏臉之上淚痕未乾,張揚默默在喬夢媛的身邊坐下,握住她冰冷的纖手,心中憐惜不已,如果喬夢媛醒來,看到母親慘死的樣子,還不知道要多麼痛苦。
張揚從一旁的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機,看到上面已經有好幾個未接來電,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找到了喬振樑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他必須要將孟傳美的死訊及時通知喬振樑。
喬振樑聽到這個噩耗的時候頓時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過了好一會兒功夫,他方纔道:“她是跳崖死的?”
張揚道:“都怪我疏忽,沒有預料到她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喬振樑長嘆了一口氣,他的聲音低沉而悲愴:“張揚……夢媛怎樣?”
張揚道:“我點了她的穴道讓她暫時睡過去了,我擔心她看到孟阿姨的屍體會精神崩潰。”
喬振樑又沉默了下去,他正在默默消化着這個突然來臨的噩耗。
張揚道:“喬伯伯,節哀順變!”
喬振樑低聲說了聲謝謝,然後他又道:“張揚,我……我會盡快趕到荊山料理後事……還有……還有……一定要照顧好夢媛,一定要照顧好我的女兒……”
聽到張揚答應了他的話,喬振樑方纔放下了電話,他的頭低垂了下去,空出的左拳一下一下擊打着自己的額頭,這樣重複了幾十次之後,喬振樑方纔稍稍鎮定下來,他步履蹣跚的向門外走去,來到父親的房間內,輕輕敲響了房門。
喬老看到兒子的樣子不覺有些錯愕,他除下老花鏡,放下手中的報紙,詫異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喬振樑來到父親面前,握住父親的手,他的身體在不斷顫抖着:“爸……爸……”
喬老用力握着他的手,幫助他鎮定下來。
喬振樑充滿悲傷道:“傳美她……她……”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堵住了他的咽喉,喬振樑竟然說不出話來。
喬老道:“她怎麼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他的心頭。
“她跳崖了!”
喬老的脣角抽動了一下,內心中悲傷的情緒迅速蔓延開來,他搖了搖頭,幾乎不能相信這個事實,但是喬老很快就明白,一切已經真實發生了,兒子不會拿這種事來跟自己開玩笑,兒媳已經死了,喬老道:“馬上趕過去,一定要處理好這件事,孟家那邊我會和他們溝通。”
喬振樑道:“我擔心夢媛……”
喬老盯住兒子的雙目道:“這個家裡,我絕不允許再有人出事,你爲人夫,爲人父,你要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喬振樑不斷地點頭,眼睛已經紅了。
喬老道:“通知鵬舉馬上給我回國,對了,讓振紅兩口子陪你過去,鵬飛也一起去。”
喬振樑道:“我帶鵬飛過去就行了,那邊有張揚暫時照顧夢媛,應該不會有事。”
喬老站起身:“張揚也在?他爲什麼沒有阻止這件事的發生?”說完這句話喬老又嘆了口氣道:“這就是命!”
張揚終於下定了決心,解開了喬夢媛的穴道,喬夢媛甦醒之後,第一聲呼喚就是媽媽。她看到了張揚,看到了張揚身上的血跡,喬夢媛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掙扎着走下牀,不顧一切地向外面衝去,張揚一把拉住她:“夢媛!你冷靜一些。”
喬夢媛道:“不,我要去找我媽,我要去找她!”
張揚道:“我已經找回了她的遺體!”
遺體兩個字宛如霹靂一般在喬夢媛的頭頂炸響,她雖然知道母親八成已經不在人世,但是她還沒有看到屍體,心中還存有一線希望,而張揚徹底將她心中的那點希望擊碎。喬夢媛大聲哭泣起來,張揚拉着她,將她緊緊擁抱在懷中,現在這種時候,他唯有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慰她。
在張揚的勸慰下,喬夢媛終於鎮定了下來,她抽噎道:“我要去見我媽媽……”
張揚搖了搖頭道:“濟善大師正在爲她超度,我想我們並不適合去打擾。”張揚害怕喬夢媛看到母親的慘狀更加控制不住情緒。
喬夢媛流淚道:“我媽就躺在那裡,做女兒的……怎能不在她身邊相伴?”
張揚拗不過她,只能陪着喬夢媛來到停放孟傳美屍體的禪房,孟傳美的屍體已經被蒙上白布,喬夢媛看到母親的遺體,就哭得梨花帶雨,無法自控,因爲悲傷過度當場又暈了過去。醒轉之後,喬夢媛道:“我要帶我媽回家……我要帶她回去……”她踉踉蹌蹌的走向屍體,想要抱起母親的屍體,張揚慌忙攔住她。
喬夢媛哭泣道:“我要帶她走,我不可以讓她留在這裡……”
小沙彌宇光道:“女施主,外面正下着大雨!”
濟善也勸道:“不如等雨停了再說,孟施主屍骨未寒,還是讓她留在這裡,我們爲她超度,讓她在天之靈有所安慰。”
喬夢媛哭着跪倒在母親的屍體前。
濟善向張揚使了個眼色,似乎有話想對他說,張揚讓小沙彌宇光在這裡陪同喬夢媛,自己則和濟善來到了外面迴廊之中。
濟善道:“張施主,這件事你看怎麼辦?”
張揚以爲濟善因爲孟傳美的屍體留在廟中不悅,慌忙表示道:“大師放心,這件事改日我一定會做出補償。“濟善嘆了口氣道:“張施主誤會我的意思了,生生死死在我們出家的眼中,宛如過眼煙雲,張施主當初救過我,也從未圖過任何回報,我只是說,孟施主的遺體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裡,等雨停之後,我們是不是儘快將她送下山去火化?“張揚點了點頭道:“她的家人正從京城趕來,我看今天稍晚一些時候應該會趕到荊山。”他看了看外面的風雨,這會兒似乎小了許多。
張揚道:“濟善師父,有句話我想問你,孟阿姨生前是不是認識你?”
濟善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有些印象,可也記不太清楚,如果我沒記錯,當年她曾經到這裡來找過一個知青。”
張揚道:“你記不記得那知青叫什麼?”
濟善道:“我記不清楚了,你可以去問陳校長,他就是當年插隊的知青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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